但就算祖母再如何偏心,袭爵人是大伯,他就是成国公府名正言顺的男主人,只是大伯孝顺祖母,愿意在后院权力上牺牲大伯母的利益让步,才有了祖母和他母亲如今的风光。
然而一旦大伯不愿意让步,大伯做了决定,就算是祖母也无可奈何。
爵位才是最重要的!
大伯是成国公,他们二房一家子就要惶惶不可终日的担心有朝一日被赶出府。
那么日后他二弟是成国公,他这个大哥也要对弟弟低头讨好,以求不被弟弟赶出成国公府,等他日后成婚生子了,他弟弟也有孩子了,他弟弟的孩子继承成国公府了,他这个当大伯的难道还能厚着脸皮继续住在侄子家中吗?
此刻宁池深深的与李氏共情了,甚至他的惶恐之心比李氏更甚。
因为他以前就是二房之子,担心自己一家子被大伯赶出成国公府;日后他依旧要依附于继承爵位的弟弟过活,还是要担心被赶出成国公府。他这一辈子,难道就不能光明正大的住在成国公府,让成国公府成为他的家吗?
或者说,他宁池,难道不能成为成国公府的主人吗?
此时李氏正好说道:“日后成国公府就是我们的了,我看谁还能把我们赶出去!”
宁池恍惚的想道:是啊,当成国公府属于我了,就没人能把我赶出去了。
宁池感觉自己心头仿佛有什么在破茧而出,很可怕,也很让人心动。
宁池有些恍惚不安的低头掩饰情绪,以还有功课没做完向李氏告辞。
他步履匆匆的往自己院子里走去,只是因为心神不宁,不知怎的竟然甩掉了身边的小厮,还走错了路,孤身走到府里的花园来了。
这时,身侧传来一个威严的声音:“池哥儿是来赏花的吗?”
宁池从恍惚中醒过神来,连忙侧过身去,还没看清说话人的脸,身体就先一步行礼了:“侄儿拜见伯父,伯父安好!”
他只听声音就很熟悉,知道来人是自己的大伯成国公。
司源此时也是孤身一人,他不苟言笑的走到宁池的面前,抬手扶了宁池一下,语气温和了一点:“不必多礼。”
宁池站直身体,才说道:“侄儿刚给母亲请安,就想来花园赏赏花。”
司源点了点头:“你平日里学习用功,经常来花园赏赏花,多看看花草树木,对眼睛有好处。”
宁池恭敬的垂首应是。
司源看着宁池,他对宁池其实是看不上眼的,十六岁了,念书这么多年,说是用功又聪颖,但至今连个秀才功名都考不上,只能盯着成国公这个爵位,原剧情中继承了成国公爵位之后又在朝堂上没什么建树,只想着投机取巧博取从龙之功。
但这并不影响司源此时对宁池大夸特夸:“池哥儿天资聪颖,努力上进,可惜伯父没这么福气有这样一个好儿子。你弟弟比起你可差远了,不过他年岁还小,也不知能否教得好一些……”
看似司源是在感慨两个孩子资质不同,实际上他在挑拨宁池和宁济的兄弟关系。
宁池情不自禁的想道:是啊,我可比二弟聪颖多了,二弟哪里比得上我?凭什么二弟能继承大伯的爵位,我不能?就凭二弟年龄比我小六岁?
这时司源又说道:“本来云哥儿没了,我是想再过继真哥儿的,没想到他们都没这个福气。可能是我真的克子,亲生儿子都没了,过继来的儿子也没了……”
宁池心中一动,那句‘过继来的儿子也没了’仿佛有什么魔力一般在他的脑海中来回播放。
济哥儿能被过继到大房继承爵位,不正是因为云哥儿没了么?
倘若济哥儿没了,那么大房是不是只有自己一个选择了?
至于说二房就他一个儿子,会不会舍得过继他去继承大房的爵位,导致二房绝嗣,他并不在意,也不去深想,满心只有济哥儿没了,自己才有机会继承成国公爵位。
宁池心思很乱,就连司源什么时候走了他都不知道。
是他的贴身小厮找到了他,才唤回他的思绪。
宁池心中仿佛有两个小人在拉扯,一个在告诉他:只有济哥儿没了你才能继承成国公爵位,不然你难道想日后仰弟弟的鼻息过活吗?看看现在的父亲母亲是怎么仰大伯鼻息的,你以后也想过这种担惊受怕不知哪一天会被赶出成国公府的日子吗?你难道有把握在科举中出人头地入仕为官吗?你不谋划承袭爵位,难道要日后当一个白身吗?
另一个小人在告诉他:济哥儿可是你的亲弟弟,你难道要为了爵位害死自己亲弟弟吗?手足之情难道比爵位更重要吗?
宁池心中犹豫不决,两边的天平始终维持着一个微妙的平衡。
但没多久他就下定了决心。
因为济哥儿被抱到大房去养了,随着济哥儿身边的改变,大伯大伯母对济哥儿的看重,整个成国公府上到主子下到下人,全都把济哥儿当成未来的成国公世子看待。
原本待遇不如他的弟弟,如今竟然待遇比他更好,也比他这个嫡长子更受重视,这份落差让宁池无法接受,也让他心中的天平迅速倾斜。
很快他就遇到了一个好时机,宁池觉得这是天助他也。
第230章 偏心娘想让我过继弟弟的儿子!
宁济被两个丫鬟带到了花园玩, 贪玩的宁济不知不觉的就靠近了池塘边。
宁池路过看见了,脑海中忽然浮现出大房曾经嫡子元哥儿落水而亡的消息。
既然元哥儿能落水,那么济哥儿落水也不足为奇吧?
宁池鬼使神差的上前去跟弟弟宁济说话, 还把那两个叫小杏和小菊的丫鬟给支开了。
他本以为会比较麻烦, 没想到那两个叫小杏和小菊的丫鬟竟然对他的话很听从, 二话不说就听吩咐的离开了。
这么顺利的支开了丫鬟,如今池塘边就只剩下他们兄弟两人。
宁池环顾四周,竟然连一个其他人影都看不见。
只有他与弟弟宁济在这里单独相处, 被他压在心底的深深恶念就这么被激发了出来。
…………
“夫人,不好了!二少爷掉进池塘里,已经……已经去了!”
李氏听闻这个噩耗,霍然起身,不敢置信的泪流满面:“你说什么?!这不可能!这不是真的!”
李氏顾不得什么优雅姿态了, 拔腿就往大房跑去, 直奔程氏居住的正院, 丧子的哀嚎声响彻在正院的上空:“济哥儿!我的儿啊!”
程氏站在一旁冷眼看着李氏扑到济哥儿浑身湿漉漉的尸身上, 仿佛看见了前些日子扑在元哥儿身上哭嚎的自己。
这张床,就是昔日元哥儿尸身躺过的床,如今又躺上了济哥儿。
呵,真是报应啊!风水轮流转,终于也该轮到你李氏来承受这份丧子之痛了。
不过不要紧, 这还只是前菜, 待你知道兄弟相残的真相之后,想必你也能体会到国公爷知道是二房对自己子嗣下手时的痛苦了。
李氏抱着济哥儿那浑身沾满水的尸身哭得泣不成声。
紧接着宁余成和张氏也赶来了, 两人看见已经没了气息的济哥儿的尸体, 表现得可比当初看见元哥儿被溺亡的尸体时悲痛多了。
司源是最后一个赶来的,他走进来看了一眼济哥儿那与元哥儿如出一辙的死状, 脸上露出曾经元哥儿去世时宁余成脸上虚伪的伤心之色,假惺惺的拍着宁余成的肩膀,把当初宁余成安慰他不要为了元哥儿之死太过悲痛的话,还给了宁余成:“二弟啊,想必济哥儿也不希望你这么悲伤痛苦,你还有池哥儿和蓉姐儿呢。”
宁余成愤恨的拍下司源的手:“死的不是大哥你的嫡亲儿子,你当然不悲痛!”
司源淡淡的道:“当初元哥儿死的时候,大哥也是如二弟一般悲痛的,二弟不也是这样安慰大哥的吗?如今大哥也这样安慰二弟了,二弟为何生气?”
宁余成登时呆住了,左右扫视一眼,忽然觉得眼前的场景是那么的熟悉,只除了大房与二房的处境颠倒了过来。
还是这间屋子,当初元哥儿也是这样溺亡后尸体躺在屋子的床上,大嫂程氏抱着元哥儿的尸身泣不成声,他站在一旁假装悲痛心中暗自窃喜的去假惺惺安慰着大哥,安慰的话也正是跟刚才大哥说的一样:“大哥啊,想必元哥儿也不希望你这么悲伤痛苦,你还有芙姐儿呢。”
如今大哥竟将这句安慰之言,几乎原封不动的还回来了。
那么济哥儿的死……宁余成心头有一个不敢置信的猜测——济哥儿的死跟元哥儿的死也是几乎一模一样,都是掉进同一个池塘里溺亡的。
该不是大哥知道了元哥儿的死因,于是害死了济哥儿报仇吧?
宁余成打了一个寒颤,看着面前司源那冷淡漠然的面孔,吓得后退两步,支支吾吾的说道:“多、多谢大哥安慰。”
司源淡淡道:“不用谢,二弟之前怎么对我的,我作为大哥自然要回报二弟。”
本就心中有鬼的宁余成听见这句话,就更害怕了,他下意识的把这句话翻译成:二弟之前怎么害我孩子的,我现在就要怎么报复回去。
宁余成不禁想到了两个庶子云哥儿和真哥儿的死,都是风寒而亡,而大哥以前的那些庶子,大多数也都是感染风寒身亡的。
这是报复,这绝对是大哥对他的报复!
宁余成心中畏惧的不敢与司源对视,他这些年不是不知道自己妻子李氏做的事情,可以说是李氏做的那些事少不了他在背后暗地里帮衬,再加上母亲张氏的扫尾,三方合力才能瞒过作为成国公府主人的大哥。
宁余成很确信他们已经把尾巴扫干净了,大哥应该找不到证据。
可是他万万没想到,大哥他压根就不找证据与他们对质,而是认定了他们是凶手,直接就对他的儿子们下毒手。
大哥真是太心狠手辣了,他的儿子也是大哥的亲侄儿啊,他们都还是什么都不知情的孩子啊!
这时,李氏愤怒的开口:“济哥儿怎么会掉落池塘?肯定是有人害济哥儿!一定要查,一定要查出真凶!”
李氏的话让宁余成惊醒了,对,一定要查,如果能查出证据是大哥下的手,那么或许他还能名正言顺的让大哥把爵位让出来。
想到自己能继承成国公爵位,宁余成眼中闪过一抹贪婪之色。
比起让儿子过继到大哥名下,然后再让儿子继承成国公爵位,哪里有他宁余成自己继承成国公爵位好呢。
他不想当成国公之弟,也不想当成国公之亲父,他更想当成国公!
于是宁余成也坚定的说道:“一定要查出真相,母亲,求您出手调查济哥儿溺亡的真相!”
宁余成怀疑是自己大哥为了报复害死了济哥儿。
李氏怀疑是程氏见不得别人的儿子健健康康的占据了元哥儿的地位,所以才出手害死了济哥儿。
二房夫妻俩都怀疑大房夫妻俩是凶手,于是纷纷求张氏调查真相,他们相信张氏绝对不会包庇大房的。
不过让二房夫妇没想到的是,张氏还没开口说什么,司源和程氏也坚定的说道:“查!必须查个水落石出!元哥儿落水身亡,济哥儿居然也是同样的死法,这其中必有内情!”
只是司源和程氏这么坚定也要求查清真相,让李氏和宁余成心中有些惊疑不定,难道济哥儿不是大房害死的吗?大房怎么会毫不心虚的要求调查?难道说大房已经扫尾扫干净了?
张氏也非常心痛济哥儿的死,毕竟济哥儿和池哥儿是她最疼爱的两个嫡孙,远不是庶孙的地位可比的。
张氏亲自去查,司源还让她把人带过来当着他们几位主子的面儿直接审问,避免张氏在查出真凶时暗地里包庇。
张氏派人去查,第一个就是抓住济哥儿身边的丫鬟审问。
而济哥儿身边的丫鬟不是他在二房时惯用的丫鬟,因为济哥儿搬来大房之后,他身边伺候的下人就被程氏换了个遍,贴身伺候济哥儿的两个丫鬟就是小杏和小菊。
李氏早就收买了她们,她觉得这两个丫鬟也是自己人,也就对程氏把济哥儿身边的下人换了一个遍没有反对什么,毕竟济哥儿贴身伺候的丫鬟还是她的人,她不担心以后济哥儿被程氏养得跟她离心了。
但是她没想到济哥儿居然溺亡在池塘里的时候,这两个丫鬟居然跑得不知所踪。
此时李氏看见被擒拿过来的小杏和小菊,恨不得扑上去生撕了她们,都怪她们没有照顾好她儿子!
小杏小菊却哭诉的说道:“老太太饶命,老爷饶命啊!我们是听从大少爷的吩咐去给二少爷拿披风和点心的,大少爷说他照顾二少爷,我们才放心离开的。没想到回来之后,就不见大少爷身影,只、只看见二少爷飘在池塘水面上……”
小杏小菊也觉得自己特别冤枉,她们会那么乖巧的听宁池的吩咐,就是因为她们真正的主子是李氏,宁池是李氏的嫡长子,她们自然也是要听宁池的话的。
如果她们的主子是程氏的话,对于二房少爷的吩咐她们说不定还会迟疑,选个两全之法。
可是她们的主子是李氏,济哥儿和宁池是嫡亲的兄弟俩,她们做梦也想不到宁池会谋害济哥儿啊。
所以她们才听宁池吩咐离开一会儿,可等她们回来,就只看见宁济漂浮在池塘上的尸体了,她们简直吓坏了,第一时间跳下去捞人,可是已经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