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黄汤中,麻黄为主药,按照十克的用量,目前我们医院的药房,十克麻黄的价格是两毛钱。苍耳子……”
说到最后,刘显华口干舌燥,下意识地用眼角余光寻找可以解渴的东西。
视线一扫,瞬间留意到对面患者和家属脸上欣喜的笑容。
他诧异地抬头看了一眼陆医生,发现对方脸上也绽放着高兴的信号。
此刻,刘显华有些卡顿的大脑,似乎发现了刚刚陆医生问话的真实意图。
看诊完毕,陆医生浑身轻松地引起陈茵一行人从病房中出来。
随手将手里的方子交给护士,让人安排熬药和用药。
一转身,目光迅速在陈茵几人身上扫一遍,最重放在刘显华身上。
“刚刚你们肯定在疑惑我为什么要刘医生报药材的价格吧?”
“患者衣服有补丁,脸上满是风霜的痕迹,家贫,陆医生是担心患者因为看病的费用而恐惧用药,直接放弃治疗。”
“陈大夫,我就知道瞒不过你。”陆医生笑而不语。
反倒是脑袋快要变成浆糊的刘显华,像是忽然发现了什么秘密一样,震惊地说:
“怪不得我明明记得陈大夫说是要给患者开麻黄汤,但是麻黄汤中的麝香却更换成更便宜的药材,原来是考虑到患者的家庭条件。”
一听这话,陆邦看向陈茵的眼神越发敬佩。
柳梦溪和齐闻仲对其他人用这种眼神看陈茵,早已就司空见惯。
尤其是在义诊的时候,贫苦出身的村民们,恨不得眼里的敬意都快都从眼眶溢出来。
离开眼耳鼻喉科,四人继续朝着下一个寻求帮助的科室走去。
一个中午的时间,陈茵一共看了两
个病人。
在她忙碌的时候,其他人却在为她而忙起来。
廖徳桦看了一下眼前的稀客,不禁失笑,问道:“高医生今天怎么有空来我们科室逛逛了?”
“廖主任,你说这话就是在寒碜我。我是特意来感谢你,把陈大夫邀请到我们医院看诊的。”
此言一出,廖徳桦瞬间明白陈茵肯定是治愈了高尚明女儿的病症。
其实他也早有耳闻,但是很明显,他的医术并不是那么为人所信任,因而也只是听别人说过一耳朵而已。
“陈大夫医者仁心,我不过动动嘴皮子罢了。”
“廖主任你真的是太谦虚了。今日我来,是有点事想要请廖主任帮忙。”
说来,难得见几个面,交情很淡,一上门就是请对方帮忙,高尚明还有些说不出口。
但是想到女儿今早的状态,他强忍着羞愧,直接把到来的目的道出。
廖徳桦早在看见稀客时,就有所预料,面色并没有什么变化。
“大家都是一个医院的同事,有什么事,高医生你直说就行。”
“我看廖主任是我们医院和陈大夫交情最深的人,陈大夫治好了我女儿的病,我想要和您打听一下,陈大夫喜欢什么。我们夫妻想送给陈大夫一件和人心意的谢礼。”
听到高尚明前半段的话,廖徳桦的脸上情不自禁地流露出一抹得意,看向高尚明的眼神也没有之前那么生疏。
只不过谢礼这种东西,对于陈茵而言,要是送错,场面岂不尴尬。
因而,廖徳桦愿意提点高尚明几句。
“陈大夫高风亮节,淡泊名利,不喜收礼。尤其是价值高昂的谢礼,就连患者主动给出的超额诊费,她也会淡然拒绝。”
高尚明一听,人有些傻眼,没想到问了一遭,还是没有任何的思路。
他回家该如何和妻子交代?
另一边,陈茵无缝衔接,开始下午的门诊。
由于今日患者的病情普遍更为复杂,四人直至晚上八点才从诊室出来。
这个时间点,食堂早已经不供应饭菜。
听着此起彼伏的肚子咕咕叫的声音,陈茵三人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放在刘显华身上。
柳梦溪直接了当地说:“刘医生,你是待在县城这么多年,肯定对县城晚上的美食很熟悉,今晚就由你带路。”
此刻,刘显华才知道几人的眼神是什么意思,立即思考县城的美食好去处。
不一会儿,他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双眼一亮。
“我们县城有一家干锅牛肉馆子,只在晚上夜市开门,滋味堪称一绝。”
“走走走!听你说,我都要开始流口水了。”
柳梦溪双手一抬,推着身旁齐闻仲的后背就要往前走。
刘显华诧异地看了两人一眼,指了指相反的方向,“牛肉馆子在这边。”
“哦,”柳梦溪尴尬地应了一声,迅速往回走。
走了大约一刻钟的时间,四人来到刘显华介绍的牛肉馆子。
一进店,一股浓郁的牛肉香味扑面而来,加上店内温暖的空气,大家的身体都情不自禁地放松起来。
刘显华对店显然很是熟悉,直接对着柜台后的老板喊道:
“老板,来四人份的干锅牛肉,麻辣的。”
“行!马上。”
这个时间点还遇上大客户,老板激动地先给四人倒上茶水,并端来一碗炒蚕豆,供大家在等候的时候解闷。
除了四人,旁边还有一桌用餐的客人,大口喝酒,大口吃肉,时不时还往嘴里扔花生米,谈笑声不绝于耳,看起来好不惬意。
很快,陈茵四人的干锅牛肉端上桌。
鲜香麻辣的气息直往鼻子里钻,突然袭击让人反应不过来,连打了两个喷嚏。
“真香!”柳梦溪忍不住感叹道。
“快吃吧,都饿了大半天了。”说着,齐闻仲自然地给柳梦溪盛好饭,往她身前推去。
陈茵和刘显华的眼睛对上一秒,迅速分开,开始享受眼前的美食。
就在一伙人吃的正欢的时候,另一桌客人原本只是有些嘈杂的声音,忽然变成了争吵。
陈茵下意识地停下手中的筷子,往争吵的方向看过去。
只见一个身形肥胖的男子,正朝着对面的人破口大骂,手里高举酒瓶,似乎是想要打人。
下一秒,意外突发。
刚刚想要打人的男子,鼻子突然喷出鲜血,瞬间把同桌的人吓得尖叫出声。
“啊!”
“老张这是怎么了?”
“快快快!快去叫救护车。”
三人慌乱地想要找电话叫救护车,完全忘记了向其他人寻求帮助。
作为大夫的陈茵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一个人就此失去生命,立即放下手中的碗筷,取出身后的背包,准备拿出治疗的银针。
其他三人自然也不可能干看着,纷纷跟随陈茵一起行动起来。
“让一让!我们是县医院的大夫,让我们给病人看看。”
刘显华的声音划破死一般寂静的店铺,瞬间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
三个和男子一同吃饭的,纷纷庆幸地松了一口气,老板更是重新找回呼吸的能力。
“医生快看看,老张到底是怎么了?”
此时,作为当事人的张大树更是不知所措,他看着手里接下的满满一掌心的鲜血,差点直接昏厥。
刹那间,脑海中浮现出种种死亡的可能性,对于外界发生的一切,毫无知觉。
刘显华和齐闻仲一起将病人从站立的姿态恢复成坐姿。
张大树刚落座,就听到一旁有人说:“我没记错的话,流鼻血一般都要仰着头,或者平躺也行吧?”
或许是惊慌之中找回了点脑子,语气中带着对刘显华这个自称是县医院医生的不信任。
刘显华当即将视线锁定说话的人,提醒道:
“你这些都是错误的观念。一般流鼻血,平躺或者仰头都会使流血着的鼻血倒流,流入口腔或者喉咙,可能会引起呛咳和身体不适。正确的止血是轻轻按压鼻翼根部,十分钟一次。”
“但是你朋友现在这样鼻血如注的情况,上述的办法显然不适用。我们陈大夫是东俞市的名家,会采取针灸的方式止血。”
此言一出,店内众人的目光迅速略过刘显华和齐闻仲,朝着陈茵和柳梦溪所在的方向看去。
当发现陈茵手中捏着银针时,诧异地瞪大双眼。
因为陈茵看起来实在是太年轻了,和大家印象中的中医一点都不一样。
还有就是她是一个女生,在中医这一行,大家更看重的是老和男二字。
陈茵不管其他人是什么想法,她现在只知道止血是目前最迫切的事情。
将银针取出、消毒后,她迅速朝着病人的方向走去。
在落针之前,她目光澄澈地看着病人,提醒道:
“马上,我会将银针刺入你的风池穴。用针后,鼻子会有堵胀不适感。出现这种情况,你要记得提醒我。”
此刻,恐慌至极的张大树,除了眼前的陈茵,也没有其他办法,努力眨了眨眼表示同意。
因为他的脑袋正被齐闻仲死死压制,担心病人因为恐慌或者什么下意识的反应,影响到治疗的进程。
随即,陈茵看准风池穴的位置,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手上的银针迅速转移到张大树的风池穴上。
围观者还能明显地看到,陈茵不断进针的动作,忍不住害怕地吸气。
而作为被插针的人,张大树一点异物感都没有。
直至针刺入关键部位,他才颤抖着开口,“有…有点感觉。”
闻言,陈茵立即停下手中的动作,不再进针,而是继续用捻转的手法施针一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