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确认了谁是大仇敌了,接下来你肯定是要一点一点地搞荣家的,为了不牵连阆家,你不跑?”将掣说道:“你这人,口硬心软,看似和阆家人毫无感情,但心里,也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受你牵连吧?”
阆九川冷笑:“你要是我的仇人,明知道我是眼中钉肉中刺,会不会想着搞死我,为了不留后患,再搞死我全家?”
这,大概率会吧,但也有冤有头债有主的。
“有些人不会,但荣家会,你且看之前他们所做的事,哪一件不是带上整个阆家的?”阆九川冷声道:“不要说别的,明知我不是原主,都要这样弄死,可见他们对我这具身体的厌恶和忌惮。在他们眼中,阆家和我就是一体的,我跑路,阆家就能安然无恙了么?未必。就算我和阆家彻底割裂,凭那人的小心眼都不会放心吧?”
将掣沉默,如果放心,就不会一而再的派族中道长对付阆九川了,除夕更是连阆家的无辜都不放在眼中,不然不会施展那样阴损的术数。
回到院子,阆九川交代建兰自己要入定悟道,不要打扰她,便在书房坐下。
她拿出那半幅画像,看着那女人的眉眼,眉心蹙起。
将掣道:“他们可真是奇怪,绕那么个弯儿去虐杀原身,既有用幻术误导人的能耐,干嘛不悄悄地去,偏要顶了别人的名头,莫名其妙的。”
“你不是说过荣家几百号人,只有一条道根,如今已是处于末流了?”阆九川道:“看他们派来的门人的修为,并不难对付,那是不是代表很多门人的修为都不算多高。施幻术,也是讲究精神力和修为的,对整个庄子的人都施展幻术,耗损的可不止一点半点。又或者说,他们自视甚高,认为不必如此重视,毕竟我就是个和孤女没啥两样的弃子,真消失了,也不会引起多大的关注,做做样子也就成了。”
“如果是我,就不入那庄子,让身边的人悄悄地把你绑了去,想来更难查出是谁干的。现在这么做,倒是平白露了把柄,让人顺藤摸瓜的找上来了。”将掣嘀咕道。
阆九川道:“百密总有一疏,谁知道她是怎么想的呢?”
将掣犹疑,道:“我不怕别的,就这漏洞明显,不怕别的,就怕找错了人,搞错了对象,报错了仇,毕竟人心复杂嘛。”
阆九川说道:“是不是她,人找出来了,到时候便能知道有没有命债因果。放心,我虽急着了结原身身死的因果,但也不会失去理智昏了头,逮着谁就是一通嘎嘎乱杀,那样我也会承因果的。”
将掣松了一口气。
它还真怕这人癫起来不要命。
“小不忍则乱大谋,如阿飘说的,大方向找到了,慢慢筹谋就是,毕竟现在是他们在明,而我在暗了。”阆九川折起那张画像,面上一派轻描淡写。
她再急,也会先保全自己,荣家再处于末流,也不是她一下子就能拉下来的,慢慢来。
凡是对她这身体出过手的,她都不会放过就是。
阆九川坐在书房的蒲团上,召出小九塔,双手结印,整个元神入了塔。
报仇雪恨不能只是嘴上说说,杀猪也得先磨刀不是,她这把刀得再锋利些才好。
接下来的日子,阆九川不是在小九塔里养魂和参悟罗勒法师的道法佛意,就是拿了刻刀雕琢庄全海送来的牌匾,再就是炮制药材搓药丸子和炼制魂香。
小九塔是个大宝贝,养魂的同时还能修行参悟,让她的悟性突飞猛进。
可她这边在岁月静好,侯府外的世界,虽仍在新年中,却是风云暗涌,仿佛有暴风雨在席卷而来,处处都不平静。
沈青河和宫七感觉嘴巴都起满了火泡,那个长了獠牙的邪物没找到,可那失踪的女子人数,却是越来越多。
而最重要的一条线索,那个卓逾,沈青河查他,还没等查出什么,卓逾就死在了自家书房内,还留下一封认罪书,是他杀了嫡妻丁素秋,并焚尸荒野,又因岳父找上门而害怕事情败露,故而使计陷害老丈人,如今他日夜难安,故自裁赎罪。
可谁信,别人信,沈青河不信,宫七也不信,反而更确信这事有权势极大的黑手在搅动风云。
但证据链摆在那,就连焚尸的位置都说明了,也找到了焚成白骨的尸体,而认罪书也是他的字迹,也只能暂将卓逾此案定在畏罪自裁中,丁满谷倒是因此平冤放了出来。
沈青河大过年的都宿在大理寺,梳理每一个女子失踪案的案情。
宫七忍不住找上了阆九川。
阆九川刚让人把雕好的牌匾送去铺子,就看到宫七顶着一双乌青眼,满目幽怨地看着她。
她这几日养得挺好的嘛,脸长肉了不说,还有点红润了,精神爽利的,看着孱弱,倒不怎么短命相了。
“……连那卓逾都遭了毒手,你可有别的法子?”宫七问:“失踪的女子越来越多了,再找不出来,那东西恐怕越难对付。”
阆九川不知说什么好了,道:“玄族出动这么多人,竟都找不到一点蛛丝马迹?”
这么废物?
“如你说,大海捞针。”
阆九川淡淡地道:“大海捞针,也讲究法子的,是你们没那个能力费精气神去推演卜算,还是不愿意?”
宫七沉了脸:“你什么意思?”
“毕竟是要费功力修为的。”阆九川没掩饰话里带着的讥诮:“想保全实力也可以理解。”
宫七腾地站了起来,冷冷地道:“你不乐意,倒也不用如此侮辱人。”
他转身欲走,忽又一顿,扯出腰间的赤焰锁魂链向墙头那卷了过去:“什么鬼祟?”
阆九川瞥见了,脸色唰地变了,想也不想就摘下腰间的帝钟打歪了赤焰锁魂链,同时手中判官笔一勾,把墙头那吓得瑟瑟发抖的吊死鬼给抓到了手里,道:“自己鬼,不要误杀!”
第185章 阿飘传来妖邪消息
宫七震惊不已地看着自己手上的赤焰锁魂链,再看被阆九川召回的帝钟,感觉手中的锁魂链在微微颤动,手指发紧。
他看向她手里的吊死鬼,又死死地盯着被她挂回腰间,分外古朴的帝钟,干巴巴地问:“那是什么法器?”
威力如此强大,连他的锁魂链都为之臣服和不敌,明明看着平平无奇的样子。
阆九川白了他一眼:“与你何干?”
她转身看向仍在发抖的吊死鬼,道:“你怎么过来了?要不是我手快,你魂儿就散了。”
吊死鬼惊惧地看了宫七手上的锁魂链一眼,往她身后躲了躲,道:“飘掌柜让我来寻你,说是有个野史让你过去看看,关于什么妖邪一类的。”
阆九川眸中一亮:“我这就过去。”
“那我先走了。”吊死鬼是一刻都不想在这多呆,天可怜见,他都快吓死了,差点就有来无回了。
“去吧,我一会就来。”阆九川摆摆手。
吊死鬼连招呼都没打一声,就脚底抹油地跑了,生怕呆久了,就被什么锁魂链给锁住然后烧个魂飞魄散。
宫七越发震惊了,看向阆九川:“你还驭鬼?”
“别瞎说,没听见人家是来给我报信儿的?”阆九川看着他,道:“话说,宫家有几个像你这样生有天眼的?”
宫七被问得一愣,道:“天眼是那么容易就有的吗,你以为人人皆有,全凭体质血脉。你呢,天生就能看见这些阴物?”
阆九川答非所问:“刚才吊死鬼说了,有关于妖邪的野史,我要过去看看,你去不?”
宫七这阵天天都在查大墓,找小鬼问尸殭或妖兽一类的消息,都一无所获,早就憋坏了,要不怎么会来找阆九川换个思路?
现在听说有妖邪野史,甭管有没关联,先看看,或者有意外收获呢。
只是,给她报信的,是通天阁的掌柜?
宫七神色古怪地看向阆九川,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怎么?”阆九川道:“事先说明,这消息算是为你们玄族出力而买的,你来付这情报银子。”
宫七:“……”
他看着通天阁那几个正儿八经的大字,却感觉它们像是在张牙舞爪向他咆哮的恶兽,等回过神来,阆九川已经进去了。
慢着,她刚才说什么,他来付情报银子?他不是跟着来她来听消息的吗,为什么会变成付银子那个?
这是被强薅了?
阿飘看宫七的眼神有些不善,甚至带着一点高傲和敌意,这让阆九川有点意外,但现在并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
她看着阿飘问:“什么野史令你这么重视?”
阿飘领着她上了楼,宫七跟个随行护卫似的,吊在她身后跟了上去,还换来阿飘嫌弃的一眼。
阆九川越发觉得古怪。
坐到包厢,阿飘就把一本泛黄的野史递给她,道:“之前你说过的,我也有仔细回想这些年的见闻,才想起这么一本野史奇闻,你看看。”
他把书本翻开,直接翻到用竹签别着的那一页,点了点:“是不是和你说的有关倒不敢确定,姑且增加一点见闻。”
阆九川看了过去,咦了一声。
“怎么了?”
“这个别问道号,我在护国寺的藏经堂也看过他书写的一本志怪野录,都是些奇闻,只不过行文有些跳脱,有些见闻倒真不知真假。”阆九川看着那一页,上书着邪生阴阳人,署名也是别问道号。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冥冥中自有天意,她竟看到一而再的看到此人书写的志怪录,这位道友知道的还真多。
她看向那行文,眸子微凝,这行文,又比那志怪野录要正经不少。
“史有魔道空今,为炼尸邪,将活人虐杀致死,使其怨气冲至最鼎盛,再以镇魂钉封锁七窍,镇魂锁元,令凶怨之气不散,尸身裹定尸符布入棺,再以石灰封棺,使尸身经年不腐,存以至凶极煞之地,以阴养棺……”
阆九川神色难看,如此详尽,说是禁术也不过如此。
“尸首经年不腐,血肉渐失,又以极阴之气为养分,獠牙生出,即成尸殭,若以全阴人血喂食之,择日而出,可醒其精魂,与纯阴女子交媾,种纯阴之胎。”
阆九川胃部一阵翻滚:“……”
“胎熟之时,尸殭精魂阴元自尸身脱出入胎,胎婴于阴日阴时出世,是为至凶至邪的阴阳人,不入轮回,不沾因果,长生不死,纲常崩坏,而尸殭则沦为傀儡尸将,护其左右。”
啪。
阆九川合上那书页,脸色雪白。
这是什么阴间禁术,史上怎么会有这样的禁术存在?
宫七本就在她身后跟着一起看,早已震惊不已,抢过来翻开,从头到尾再看一遍,沉声道:“这,这分明是完整的禁术,怎么会在这样的野史出现?”
何为禁术,那必然是有乱纲常,有违天道,禁止施展且鲜少会展露人知的,但它如此堂而皇之地在野史上详细叙述,若让有心之人看了,岂不是白白供给他一个行邪魔歪道的思路?
“这有什么奇怪的,史上既然出现过,有记载,总会有流传的,禁就真的禁得了?”阿飘讥讽地暼向他,道:“玄族也藏有不少禁术吧,早几年,你们不还有人违反禁咒,捉鬼炼什么血煞柳鬼扇?”
这嘲讽和不喜,毫无遮掩。
宫七抿了一下唇,道:“你说的那人已被废了修为了。”
阿飘哼了一声,不以为然。
阆九川说道:“这禁术未免太恶毒可怖,而且,要炼成这样的凶邪,得花上多久的时间,真有人能等待如此之久?”
“人心不古,总有些人是偏执的。你且想想,至凶至邪又不受因果反噬,还不入轮回,让它成长,得有什么威力?再还有一个傀儡尸将,这样的组合,等同一对大杀器。”阿飘看了宫七一眼,意有所指地道:“有些人为了巩固自身地位,不择手段,不达目标不罢休,拥有这样的杀器,都能称霸了吧,那区区几十年甚至百年等待又算得了什么?最重要家族鼎盛不是么?”
宫七脸一绿,看他干什么,对玄族的偏见,是连掩饰都不屑了是么?
第186章 抽丝剥茧
被阿飘一番明嘲暗讽的,宫七再也淡定不了,刚想辩驳,对方又开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