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掣像幽灵似的,悉数将自己的气息敛住,偷偷摸摸地将祭坛上的画面看在眼内,并将它传到阆九川那边。
阆九川盯着地上祭坛上的朝安公主,心里有了想法,对宫七和空虚子他们一说。
“此殭不好对付。乱起时,它必会反抗,我们对付它和那小道,姑娘可有把握抢下朝安公主?”
阆九川本意是她将尸殭引开,让他们对付从锦年,不让他有机会强行让公主之胎出生。
但空虚子却是摇头,反要抢下最难对付的那个。
他们要对付难搞的,阆九川自然乐意,拿出那个木头人,道:“此乃尸殭从归的真正生辰八字,困住它的魂,就如困其身,可使其行动缓慢,最好尽快将它的元魂从殭体逼出,也务必将其困杀,让它不能投胎。此外,它终究是在这极煞养尸地炼了百年,法力大成,诸位小心。”
“少主来了。”宫十六忽地看向身后方,惊喜不已。
阆九川看去,但见七八个人从阴路而出,领头之人,和宫七有几分相似,气质出尘,便知这是宫家少主,宫听澜。
她刚起身,想要打个招呼,忽地转身,但见那崖谷浓稠的阴煞黑雾化为狰狞的煞鬼,冷不丁向他们张开巨口,欲吸髓吞魂。
“大家小心!”阆九川大惊。
第218章 配合我,暗算他!
子时将过,浓稠的阴煞黑雾冲天,遮住了天上圆月,又涌出一大股化为煞鬼,狰狞地向众人扑过来,欲噬魂吸髓。
阆九川反应得最及时,从袖子抽出符纸,往那煞气掷去,沉声吟念:“天地玄宗,万炁本根!”
符纸无火而燃,化作流火自半空炸开,霎时金光大盛,打散了冲到了她面前的无形煞鬼,金光裹住自身,如暖阳耀身,令那至凶阴煞之气不敢近身。
但没来得及反应,且修为一般的道士却没她好运,被那阴煞气近身噬咬,皮肉竟像是真被什么东西给咬了一口,疼痛无比,阴煞也自五感钻入经络,极致的阴冷像蹿至四肢百骸,如万年寒冰虫入体啃咬,忍不住惨叫出声。
宫听澜等人也不曾想一落地,就遇上这浓稠如黑雾的极煞之气,如此霸道,当下想也不想地就甩出符纸。
空中接连炸响符箓,火光罡正,逼退煞气,才令人得以喘息。
阆九川传了音给宫七,她则是往身上打了一个隐身诀,几个跳跃,下了尸山。
而空虚子他们尚未喘上几口气,蓦地后背一寒,接连后退几步,一声惊叫从身边发出。
“肖师兄。”
众人极目看去,但见那如潮水一般退去的阴煞黑雾中,尸殭忽地从里面以疾风之势蹿出来,抓着离它最近的道士,尖长的獠牙往他脖子一咬,吸食了精血,随后双手用力一撕,像撕白纸一样,轻而易举就将那道士撕成两半,往身后尸山一扔。
这一幕发生不过短短两个呼吸间。
血腥味顺风飘来,众人神色大变,再看那尸殭,立在半空中,竟是举起双爪递到嘴边,舔起那落在爪子上未干的鲜血,尔后冲他们发出一声尖利的咆哮,那长而尖锐的獠牙在夜色中,竟散发着幽绿近乎发黑的寒光。
它的十指,细长无肉,比常人还长出一寸,指甲更是长成青黑色的利刃,尖细锋锐。
“孽畜,尔还敢害人!”空虚子怒声呵斥。
宫七高声道:“宫家人听令,结天罡北斗阵。”
他看向宫少主,传了一道音过去,悄然带着宫十六追阆九川去。
宫少主了然,和身边人使了个眼色,开始结阵围殭。
像是感到了威慑,尸殭身上散发的阴煞黑雾越发的浓郁和凶,那双赤红色的殭眼竟像是浸了血似的,红得刺目。
它双手一握,十指关节发出刺耳的咔咔声,再度向人群冲了过来,抓起一人便咬。
“啊!”又一人死于它尖长的殭牙之下。
空虚子手持铜钱剑,一手咬破指尖,血抹过剑身,在对方伸手抓向他的时候,足尖一点一跃,那泛着红光的铜钱剑蓦地大亮,剑锋如芒,划过尸殭的手背。
锵。
空虚子听到一声像是剑划金铁上的锵鸣之声,不由大骇,此殭竟还炼成了铜皮铁骨不成?
他看着尸殭的手背因铜钱剑划过而落下如被雷电炙烤的焦黑,嗅着那焦臭的味道,抬目看去,飞快地旋转身子,避开对方的犀利一爪。
尸殭一击不中,又是一声尖啸的咆哮,那尖利的獠牙近距离看去,越显得寒光凛然,上面还沾着一丝碎肉,腐臭的粘液从中滴下,令人作呕。
它速如疾风,再次追着空虚子过来,空虚子从胸口掏出一块八卦镜,那镜面以朱砂混着黑狗血画着血符,向它一照,镜面迸射出的金光令那尸殭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唳,以袖挡眼,却不曾停下,浓稠的煞气自另一手涌出,如同巨掌一般,向空虚子拍去。
空虚子倒飞出去,胸口剧痛,却见那阴煞震碎了胸前道袍,自胸口留下一个黑掌印,还有爪子划破皮肤,毒入胸腔,神魂震痛。
他呕出了一口乌血,一张脸竟是苍老了几分。
尸殭像是不足以解恨,尖长的指甲利刃向他抓来,身子却蓦地被铜钱线捆住,一条又一条,如天罗地网罩下。
那是铜钱金甲线,以水火不侵的金丝线而做,用黑狗血浸染过,又以雷火淬炼过,可驱邪锁魂。
如今尸殭被金甲线一捆,那线上的铜钱叮叮作响,它越是挣扎,那罡正雷电之力就越是束缚得厉害。
尸殭彻底被激怒,通体笼罩在阴煞黑雾中,嘣的一声巨响,那金甲线崩裂炸开,铜钱散落在地,它冲了出来。
彼时,宫家已经结成天罡北斗阵,每人各司其职,各守一位。
宫听澜手持一把三清物锏,脚踏罡步斗,速度极快,引动九天雷炁向它劈去:“五雷猛将,威震五岳,雷霆万钧,除邪辅正,敕令!”
轰隆。
一道如臂粗的九天紫雷向尸殭劈落,电光亮如白昼,雷电之力游走整个尸身,使得它发出一声哀嚎。
这一嚎,身后的尸山白骨,像是被惊醒了,竟是动了起来,像有万千怨魂齐声哀叫啼哭,那怨气冲天而起,向它奔涌而来。
宫听澜神色冷沉,厉声道:“宫家弟子听令,阵起,全力围剿。”
所有弟子都足尖一跃,法器齐飞。
而另外几家的人也都不再藏着掖着,把自己的看家本领都使了出来。
空虚子颤巍巍地吞了一颗丹药,又在胸口画了一道符,再用铜钱剑在胸口轻轻一划,暗暗运气,将那尸毒逼了出来。
他喘着粗气,手里拿着那个木头人,趁着诸位道友大战那尸殭,悄咪咪地躲到一处,极目远眺,看向尸山深处,又掏出一张符展开。
就着地上的白雪看了一眼,他又放到鼻子前嗅了一下,只觉此符不凡,这是阆九川把木头人交给他时也一并交给他的,要用它焚烧木头人,但必须看准时机。
她所说的时机,应该是它这铜皮铁骨一样的殭体被打得差不多的时候吧?
空虚子看着法器和术数乱飞的战斗现场,心下惴惴,不错眼地盯着。
而阆九川,已经摸到了那祭坛边上,对将掣道:“配合我,暗算他!”
这个他是谁,自然是始终不离朝安公主左右,手持利刃紧盯着远处尸殭的从锦年了。
将掣秒懂,立时就在从锦年面前显了它猛虎的凶悍煞气,嗨呀一声,张牙舞爪地向他扑去。
第219章 若为苍生,我无惧造杀孽!
将掣的凶悍戾气一出,瞬间惊到了从锦年,他反应也极快,祭出人皇幡,向将掣攻去。
是之前在护国寺的那道白虎灵识。
从锦年目露贪婪,腾地站起来,还没等他看到将掣的存在,后背蓦地一寒。
大凶之感!
他几乎在这念头一起就歪过身子,躲开后面的偷袭,同时手中夹了两根泛着幽绿寒光的骨钉向后方激射而去。
然而,他这一避,反而中了阆九川的算计,正好撞在了她扔过来的五雷符上,砰的一声炸开。
“啊!”
从锦年发出一声惨叫。
他不过血肉之躯,年纪并不大,再有修炼天赋,也远不及从卞和那尸殭,被五雷符这一轰,炸得皮肉翻滚,血流如注,狂吐乌血,头发竖了起来。
一股焦臭味自他身上传开。
而阆九川,也堪堪避过那黑红色的阴煞骨钉,半点不给从锦年喘息的机会,帝钟一摇,那强悍的力量自钟内狂涌而出,化为密密麻麻的金光符文向他压去,令从锦年生魂巨痛,抱着头嘶吼。
他这边一出事,尸殭那边立即就感受到了,转身一看,却是不知何时,几个小蝼蚁竟跑到它的老巢去了。
不好!
尸殭顿时大急,不再管宫听澜这些人,转身欲疾飞而去。
宫听澜一看它要逃,知道是宫七那边怕是得手了,厉声大喝:“拦住它,变困鬼十法阵。”
众人随即变阵,攻击越发厉害。
空虚子伺机而动,紧紧盯着两边,捏紧了木头人,应该快到了吧。
被拦阻的尸殭凶气大盛,喉咙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咔响,几声尖啸破空而出,阴森浓稠的黑煞将它包围得严严实实,像是一只黑色蚕蛹。
而在它这尖啸一出,尸山内的白骨,像是受到了召唤似的,那些将化未化的白骨人摇摇晃晃地爬起来,倏地飞起。
月不知何时染上了一层不祥的血色。
血月生,与卦象相符。
阆九川神色一变,大叫将掣:“他交给你,打不死就是你废。”
这百年之计,数从锦年这个正常活人最好对付,她且已经折了他一半实力,如此还搞不死就真的废物了。
虎争一口气。
将掣化为庞大的巨兽,威风凛凛,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虎啸,向从锦年腾跃扑击,一道如冰芒般的金光射向他,不等他发出惨叫,就被白虎那浑身凶戾的煞气裹在其中,化为万千刀刃,将其无情绞杀。
阆九川则是来到朝安公主边上,视线落在她的脸上,那张瘦削的脸凹陷下去,此时蒙上了一层灰黑色的死气。
她的视线再从她的脸落到她腹部,那里微微往下蠕动,彷佛要迫不及待地出来似的。
阆九川的手放在了她的肚子上,道意在手中凝聚,往下压,那胎儿像是感觉到了不安,不停地蠕动。
木鱼忽然开口:“他便是阴气覆体,也是由活人繁衍,并无自主业障,你若下手,便是造杀孽,你无惧?”
这个胎,哪怕他爹是个老不死,也是在活着时和活人结合繁衍出来的,它在腹中未出生,也尚未害人。
她下杀手,便是杀孽!
“若为苍生,我无惧。”阆九川面无表情的说。
木鱼不再出声。
阆九川手中的力量一盛,向婴胎重重一压。
朝安公主感觉腹中一阵痉挛,竟是睁开了双眼,她的眼灰黑,直勾勾地向阆九川望来,又诡异地看向高隆起的腹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