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掐了一个金刚诀打了出去,那阴煞像是遇到了克星,顿时一滞,往一个方向涌去。
小郑氏她们都察觉到了这气息的不同,立即站在了阆九川的身边,心头发慌。
“我供的是送子观音娘娘,也不是野路子神明菩萨,是在清净庵正经开过光的送子观音。”小郑氏白着解释。
阆九川已是看到了那尊白玉送子观音了,这一看,眉头就皱了起来。
本是开过光的观音菩萨像,现在却沾上了一层阴秽的煞气,使得那本是眉目慈和的观音像都有点狰狞和凶了。
这观音像被污浊了。
很快的,阆九川就看到了阴煞的来源,她三步并两步上前,看着观音像前面摆着的一个莲花型青铜香炉鼎,阴煞就是从这里散发的,整个香炉鼎都缠绕着一股黑色浓稠的阴气。
阆九川扭头看向小郑氏,问:“听王嬷嬷说你现在会做噩梦,梦见有人问你要东西,而菩萨也指责你不敬?”
小郑氏呆呆地点头:“是,也不知是不是病得久了,晚上睡觉也是心神不宁的,难得睡着了就会梦见些奇奇怪怪的东西,然后就会惊醒过来。小大师,怎么了?”
阆九川看着她瘦弱的身子,蜡黄无光的脸,叹了一口气,指着那莲花香炉鼎:“你在菩萨像面前供着这阴物,不知者不罪,菩萨只怪你不敬算是慈悲了,不然少不得要给你降下神罚的。”
什么?
“这,观音菩萨不都是喜莲花座的,这莲花香炉鼎供香,做工如此精致,且也依照菩萨的喜好来供,我也是一番诚心,有什么问题吗?”小郑氏急切地问,神罚,那比撞鬼更叫骇人吧!
阆九川说道:“莲花香炉鼎用于上香没问题,问题是它的来路。此物有很重的阴气,是那种沉暮已久的阴煞气,在菩萨像面前,与之相对抗,阴煞越来越凶,再碰上你这宅院的风水格局,立即生成白虎凶煞,主女君不利。”
她伸手轻点了一下莲花香炉鼎,道:“如果我没猜错,这香炉鼎,应该是从墓穴带出来的,并且没被清除阴煞气就放出来了。”
小郑氏后退一步,也就是说,这香炉鼎是死人的陪葬品。
她明白了。
怪不得梦中菩萨指责她不敬,她用没经处理的死人陪葬品放在神像面前,那当然是大不敬了,想想自己拜送子观音,都要净手才持香跪拜请愿呢,偏偏她用陪葬品来供香,那就是在亵渎菩萨,能求来子才怪,一如阆九川说的,亵渎神灵,没给她降下神罚,就是菩萨慈悲了。
阆九川道:“这东西是怎么来的?如果是无意的,倒还好,若是有意而为,那……”
小郑氏听出这话里的意思,有意的,就是故意让她亵渎神灵,引神罚降。
她忽地白了脸,哆哆嗦嗦的张开嘴,喉咙却像是被谁掐住了似的,吐不出字节来。
王嬷嬷却是知道,同样惨白着脸说:“这,这是姑爷带回来的。”
第305章 破煞,她说话必打脸
经了阆九川一番解说,小郑氏知道自己久病不愈的原因,很大一部分是因为这供香的香炉鼎招来的,而它又是夫婿唐伯玢带回来的,再想到阆九川说的,他有了外心的事。
小郑氏再也绷不住,尖叫出声,甩开松香和王嬷嬷的手,也不知哪生出的力气,扑到供桌前,将那还插着粗香的香炉鼎一把扫在了地上,连同那些瓜果贡品一起,砸了个痛快。
她疯了似的发泄着,吓得王嬷嬷她们都纷纷变了脸,赶紧上前去扶她:“我的小姐哎,可别伤着了自己。”
小郑氏嚎哭出声,把这几年的委屈和不忿全部嚎了出来。
求子,还求什么子,求了一纸合离书回娘家才是正经。
唐伯玢,这王八蛋,当初接亲时,是怎么跪在她父母面前起誓的,说待她如珍宝,才三年,就变了,他还有了外心,呜呜。
阆九川捡起那香炉鼎,放在手上看,这小鼎确实做得很精致,不过比巴掌大些,不知放在墓穴里陪葬多久了,一入手,那阴煞就从手中传入体,阴冷刺骨。
阆九川哼了一声,念了个金光咒,咒诀化为道意,强悍的逼退那阴煞不说,还裹上那香炉鼎。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体有金光,覆映吾身……”
咒诀随着她念出,化出金光符文,拂过香炉鼎,将那阴煞气给抹杀,那金光又照到送子观音上,那神像上的秽气也被一扫而光,还原送子观音该有的慈悲温和,不再狰狞。
“阿弥陀佛。”
阆九川仿佛听见了一声佛号,看向菩萨像,和那双悲悯的眼睛对上,便放下了香炉鼎,双手合十,向菩萨一拜。
真神不该被亵渎,她是修道之人,既遇见了,自然不会无视,也不必善人请愿,她自会清除神像沾上污秽阴煞。
这是敬神。
也是道心本愿。
小郑氏也不闹了,有些惊骇地看着阆九川,她们像是听到了阿弥陀佛?
除了阴煞的香炉鼎,露出它本来的光彩,青铜制,莲花雕得栩栩如生,鼎上还雕了些佛家符纹,看起来年份久远,却又不失精致。
阆九川把莲花香炉递给小郑氏:“上面的阴煞我已经除了,送子观音像的秽气也已清了,如今可以供了。”
小郑氏连忙摆手:“我可不敢要了,小大师你拿去丢了吧。”
“这应该是有些年份的古董。”
“多少年也不要,死人陪葬品,我怕他还来找我。”小郑氏哭丧着脸道:“而且都到这地步了,大师以为,我还有必要如此执着求子?”
阆九川说道:“你也不必如此悲观,这东西就算是他带来的,他也未必知道它的来路不对,还有这宅院风水,如果真是不懂,那就是占了个巧,怕就怕这院落布置是有人懂。此外他有外心,也还没到和你断绝夫妻情分的地步。”
小郑氏凝眉沉思。
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喧闹声。
几人相视一眼,又从佛堂退出去,招来人一问,却是唐伯玢被送回来了。
小郑氏阴着一张脸,靠在王嬷嬷身上。
说来也奇怪,本来她病恹恹的,一直在床上躺着,没什么力气,可阆九川来了,先是给她扎针传气,又一番解说,她如今反倒生猛了不少,力气也比之前足了。
尤其是佛堂这一变故,觉得压在她心头的压抑都散了一步。
其实这就是破煞的好处之一了,风水这东西,但凡有一点变动,那运势就会不同。
所以小郑氏现在虽然身体瘦弱,脸色不好看,但活气却是多了不少。
活气有了,也就有力气去兴师问罪了。
唐伯玢折了腿,被背回落英院安置,府医跟在后头,要治腿伤,还得去请跌打大夫,而这背着唐伯玢的,还是唐大哥唐伯弘。
阆九川听到拆天一样的哀嚎,跟着去看热闹。
主屋,小郑氏病着,不好再送过来,就把人送去东厢房,也是这阵子唐伯玢常住的地儿。
阆九川跟着小郑氏她们走出主屋,就看到一个身材微胖长相宽厚瞧着一团和气的男人背着一个比他还高瘦,相貌清俊的男子。
那就是唐伯弘两兄弟。
唐伯弘看到小郑氏被搀扶着出来,有些意外,不是说弟妹病得起不来床了?
“弟妹,二弟他摔折了腿,你莫急,跌打大夫已去请了,你快回去歇着,我会在这边看着。”唐伯弘微微喘着粗气说,他个子没唐伯玢高,就这么背着人,也挺累的。
小郑氏死死地盯着唐伯玢,气得眼圈泛红,对他的哀嚎,是生不出半点心疼怜惜了。
疼不死这混账王八蛋!
唐伯玢是真疼,但也感受到了炙热的目光,抬头一看,吓了一跳,妻子那眼神好骇人,想要把他给刀了似的。
可他也没法去计较,实在是腿疼得难受。
唐伯玢被送进了东厢房,紧接着,又有一波人从院外赶来,是伯府夫人,她神情焦急,跨过院门时,还险些栽倒,幸被身边人给搀扶着了才没摔了。
伯府夫人看到儿媳被扶着站在主屋门前,道:“你怎么也出来了,快去躺着,这里有我看着。”她又看到小郑氏身后的阆九川,这姑娘又是谁?
她心里牵挂着唐伯玢,也没问,急急忙忙地入了东厢房。
小郑氏烦躁不已。
阆九川却是轻点着腰间的帝钟,眼神有些别样的意味,问着王嬷嬷:“你说唐家内宅没啥阴私,兄弟姐妹很是和谐?”
王嬷嬷心中咯噔一下,道:“这,比起其余人家,家风也算尚可?”
她其实也不敢肯定了,实在是阆九川不说话则以,一说必定是啪啪打脸的,如今还特意点到兄弟姐妹上面,莫非看出哪里不对了?
小郑氏也听到了这问话,扭头看向阆九川,皱眉问:“小大师是又看出什么?”
直接坦言相告吧,她受得住,反正也不差这一点了!
阆九川看了东厢房一眼,淡淡地道:“你这位大伯哥,可不像表面的那么敦厚老实呢。”
第306章 佛面蛇心之人
唐伯弘和表面看着的不一样,这暴击,又让小郑氏脑子嗡了一下。
有老太妃镇着,唐家家风确实是不错的,她爹娘也是仔细打听过了,才会应下这门亲,嫁过来之后,也确是如此,虽然长房是原配嫡出,但大伯哥和大嫂都是脾气温和的人,妯娌间也没有什么争吵,相处还挺不错。
但现在,阆九川说唐伯弘表里不一?
小郑氏感觉今日之后,自己的日子会发生绝大的颠覆。
“你这大伯哥,面如满月,长相敦厚,逢人就是三分笑,乍看着一团和气,但他却长了一对三角眼,还是内三角。”阆九川说道:“虽然凡事无绝对,但三角眼通常给人不太好的印象,有这样眼睛的人,心思深沉且多疑,唯利是图。”
小郑氏想说不是这样的,大伯哥自己也有差事,且还是个肥差,为人还是挺大方的,甚至唐伯玢看中什么文房四宝一时不趁手,他还会借着甚至贴补。
他温和有礼,也从不在她这弟妹面前做失礼的事,怎么会是那种人呢?
可从见到阆九川的第一眼到现在,她所说所言,就没有不应现的,所以,大伯哥他真的是个内里藏奸的人?
小郑氏想起刚才唐伯弘那故作关切且温和的脸,嘴角微翘带笑,如今通通化为一条阴冷的毒蛇,向她吐着带刺的舌信。
她激灵灵的地打了个冷颤。
阆九川看向东厢房,道:“他的内三角眼,更要阴一些,刚才一眼,我观他眼头尖如针,眼尾下撇,眼珠是白多黑少。且他看人时眼皮半耷,眼珠子却是从下往上翻,虽然极力调整,但也掩不住那阴险。你们平时不觉得如何,皆因他嘴角时常上翘,瞧着就是三分带笑,一团和气,自然不会多注意他眼睛,想来他平时也不会时常与人对视,毕竟一旦对视久了,那阴恻恻的感觉,就藏不住了。”
小郑氏一僵,这确实如此,大伯哥看人时,很少和人四目对视,多半只扫一眼就挪开视线,面对她也如此,她还以为是对方守礼,为避嫌才不会多看她这弟妹呢。
原来是怕被人发现他眼里的算计和心思?
佛面蛇心。
小郑氏脑海浮现这个词,和大伯哥的相貌行径一对上,顿觉胃部翻滚,有股子想吐的感觉。
彼时,仆妇带着跌打大夫过来了,听说这是唐伯弘找人去寻的,对骨折扭伤很是在行的大夫,小郑氏也不知想到什么,愣是让王嬷嬷带自己过去东厢房。
阆九川默默递给她一颗自己搓的药丸子:“吃了有力气。”
小郑氏想也不想就接过来往嘴里一塞,还没等她咽下去,阆九川就道:“得算银子。”
小郑氏:“!”
吞也不是,不吞也不是,但那药丸却是在喉间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