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不可否认,她这一咒,比他之前强行除鬼要温和,也不用激发那阴胎怨灵的凶气,两个善人的危险也会少些。
此咒普度众生,有无量无边功德,可消灭三世业障,而且它还又能超渡死亡众生,功德尤大,像阴胎怨灵这样的众生虽已堕恶趣,但在咒语加持下,亦可出离,往生净土。
一策看过去,阆九川的法印在转换着,随着她喃喃吟咒,她的脸色也变得发白,以咒经功德普度众生,岂是那么容易的,尤其是她实力未完全恢复的时候。
阴胎怨灵仍在挣扎,可缠绕着两人的身上血煞也已散开,一策清晰地看出白茂行的头顶,瞳孔紧缩,紧握着法剑,却不敢轻举妄动。
他怕打断了阆九川。
阆九川也看到了白茂行的头顶,那个巨大的肉瘤,呈现出一张诡异的婴儿脸,只有头没有身,她立即看向白夫人,她的肚皮,却是蜷缩着一具没有头的婴儿身体。
眼看着白茂行头顶那个婴儿头顶出头皮,两人仿佛看到了那怨灵的眼,灰白一片,连瞳孔都没有,它甚至还向二人咧嘴,那张嘴像是要咧到了耳根似的,一副你奈我何的嚣张。
这是挑衅!
“给脸不要脸!”阆九川双手法诀一换,不再念金刚咒,而是用了道家的九字真言:“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诛邪!”
更凛冽的金光化为金光剑向白茂行的头顶刺去,那怨灵终是发出恐惧的尖嚎,欲往他的颅骨去躲,可阆九川怎么会给他这机会。
她心神一动,玉骨符笔向白夫人的肚子激射而去,化作金光向她肚子蜷缩着的婴孩身体的心脏刺去。
“嗷呜!”怨灵尖利地嚎叫,它终是忍不住从白茂行的颅顶冲出来。
噗嗤。
白茂行惨叫倒地,他头顶喷出一股黑红的血污,那个怨灵婴首冲了出来。
阆九川立即甩出一道五雷符:“社令雷火,霹雳纵横。神威一发,斩灭邪精,雷起!”
轰!
五雷符落在婴首上,发出巨大的响声,轰得那怨灵灰飞烟灭。
白夫人喷出一口黑色的污血,倒在地上晕死过去,而她那硕大如箩的肚子,像一只漏了气的羊皮球似的,迅速瘪了下去。
阴风骤停,屋内大亮。
阆九川哼了一声,双膝一软跪了下去,嘴角溢出一点血丝,脸无血色,佛道齐上,这次亏大发了!
一策呆呆的看着她,祖师在上,这妖孽谁家的?
第319章 这事还没完
纵是云开月明,但阆九川也没能真正地松懈,只稍微调息了一番,吞了几颗丹丸,这才去查看白茂行夫妇二人的情况,这事还没完呢。
屋内一片狼藉,还有一股子难言的味道,令人作呕,阆九川斜眼看向一策:“会净秽诀么?”
一策点点头。
“你刚才收了黄管事的润金吧?收钱办事,这屋子的秽气你去一去。”阆九川毫不客气地使唤他。
一策:“……”
他看一眼这满屋的污秽,再看那夫妇二人,眉头皱起,道:“你刚动了术法,元气未恢复,还是先别动他们,让下仆来收拾一二。”
他说完,快步走了出去。
阆九川眉梢一挑,看着一策的背影,这人奇奇怪怪的。
她走上前,看到白夫人衣衫早已凌乱破烂,便在床尾的衣架子上取了一件大衣裳盖在她身上,又见她的右手臂诡异地向后扭着,手摸了过去,脱臼移位了。
阆九川双手齐上,咔的一声,将那脱臼的手臂大骨复位。
一策重新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阆九川面不改色地替人接骨的一幕,抿了一下嘴,让跟进来的建兰和黄管事二人上前帮忙,他则是走到一边,拿了些东西,开始作法除秽。
黄管事和建兰白着一张脸上前,在看到白茂行的头顶时,黄管事发出惨叫声,抖着手指伸到主家的鼻子下。
虽然微弱,但是有气。
他松了一口气,想要搬动老爷,却又觉得无从下手,不禁看向阆九川。
刚才这片院落阴气重得很,他们都不敢靠近,还是一策道人出来叫,他们才敢进来。
现在看着眼前的境况,果然可怕。
阆九川和建兰把白夫人搬上床,手指往她的手腕上一摸,眉头皱起,微微叹气。
她又转身来到白茂行那边,他看起来没比白夫人好多少,头顶那肉瘤人脸是消失了,但那头皮血肉被抠得血肉模糊,几可见骨,而脉象……
阆九川摸着他的脉,再看他的脸色,又是摇头,精元丧失,元气大损,要养回来,这药不能停喽,还有白夫人亦是一样,她的精血几乎被那阴胎怨灵吸食而光。
这个阴胎怨灵,在父体吸食精元精气,在母体则吸食精血,来滋养它的精魂,只要五脏六腑俱全成型,它就能脱体而出,以阴胎出世,成为凶怨的鬼婴。
“大师,我们老爷还能好起来的吧?”黄管事颤声问。
阆九川道:“死不去,但要像从前那般生猛,寿数绵长,却是不太可能了。”
黄管事闻言一僵。
阆九川让他把人安置到房中的美人塌,她则是拿了建兰带来的那个包袱,打开翻找了下,找出一个贴着固本培元字样的玉瓶,各倒出两颗,喂二人吃下。
紧接着,她又取出纸笔,先给白茂行开了一个治头伤的药方,这是用于外敷的,至于身体调理,她还得斟酌,外敷的方子却是不宜迟,让黄管事赶紧让人去配。
“姑娘!”建兰的惊恐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
阆九川扭头一看,闻到一股强烈的血气,她脸色几变,一个箭步上前,见白夫人身下已经被血染红了,她的呼吸也越来越微弱。
她刚想掀裙子,想起房中还有人,转过头,正好见一策往这边走来,便把裙摆放下,冷声道:“出去!”
一策脚步一顿,不明白她这冷漠的神色是所为何,但他也闻到了那血气,看了白夫人一眼,面如死灰,便明白了些,往内室门口快步退去,道:“我就在门口,有什么吩咐你大声说哩。”
阆九川见他出去,让建兰除了白夫人的衣物,她自己则是拿出金针布包,眼角余光瞥到白夫人潺潺流出的血污,眉目冷沉,取了几支针,飞快落针。
未产先崩漏,这是她体内的胎化为血肉糜烂了。
阆九川一边下针,一边让建兰代笔,写了个落产的药方,再让一策去叫人配药熬来,必须尽快把那血肉排出,不然她崩漏不止,性命危矣。
建兰原本看白夫人突发崩漏而慌得手足无措,生怕人在自己眼前没了,可看自家姑娘一心二用的沉稳样子,她也不禁淡定下来。
只是,姑娘的脸色也太难看了,那嘴唇没有一点血色,比起床上面若金纸的白夫人也没好到哪里去。
建兰又敬畏又心疼,她就非要做到这地步吗?
金针刺穴止漏,血是暂时止住了,阆九川的脸却白得像鬼,她又摸出丹丸当糖丸吞了几颗,抖着手喘着粗气。
这次的润金她要好好敲一笔,不对,这也是她应得的。
她得想想,该怎么把这灵力给捞回来!
阆九川没把白夫人身上的金针拔了,等一策将那碗落产药送过来,一并送来的,还有白夫人身边伺候的丫鬟婆子,因为受惊得了阴气,都浑浑噩噩的,他已经给了符箓,如今人能使唤了。
无视两三个丫鬟婆子的惊恐眼神,阆九川接过那药,闻了一下,确定没错,这才让建兰扶起她,喂了下去。
一碗药下去,白夫人直接被小腹的坠痛感给痛醒了,她却是没能发出一声尖叫,而是双眼无神,神情麻木,仿佛失了魂似的。
这是人被打击到了极致,心神崩了。
阆九川看她身下开始排那糜烂的胎膜,没让建兰动手,而是让那年纪大的婆子处理。
等一盆血水出来,她便看到那血肉混着的一副青紫色的胎膜,呈着阴气血煞,这是那阴胎残余的怨气。
阆九川默默念了个超渡心经,往血盆里打了一个符箓,祛除那阴煞。
床那边,等白夫人渐渐止了血,丫鬟婆子换了水重新收拾一番,阆九川才过去拔针。
白夫人依旧干瞪着一双眼,那眼里没有几分生气。
阆九川的金针重新落穴,一边落针,一边念起了净心神咒,那经文字节清晰温和,如温暖的泉水似的,浸润冰冷的身心。
“太上台星,应变无停。驱邪缚魅,保命护身。智慧明净,心神安宁。三魂永久,魄无丧倾……”
白夫人的眼珠子动了动,缓缓扭头看来,直到看到一双清澄黑亮的眼睛,才哇地一声嚎哭起来。
第320章 探底,不明觉厉
白夫人哭了一场,又昏睡过去,阆九川拔了针,视线落在她的脸上,双指搭着她的脉象,眉头隆起又松开。
一番切脉,阆九川这才起身走至一旁,拿起笔,在纸上写写画画,添添减减,才重新用两张新纸写下了最适合白夫人如今身体的调养。
“这张现在就去配了药来,连续喝上一个月,先调产后崩漏,把精血补回来。”阆九川先把画着元的那张药方递给那老妈妈,然后才递第二张:“一月之后,就换这张方,固本培元扶正祛邪的同时,也养血安神,这个养身方则可以一直吃着。”
老妈妈接过来,看了一眼,小心翼翼地问:“大师,我家夫人这也算是产后?”
“如何不算,她是真正的有了胎儿,是她和白老爷的骨血,只不过因了怨灵入胎,才失了。”阆九川眉目冷淡,又有些怜悯,道:“也就这个了,可惜。”
老妈妈心头一跳,想问这是什么意思,阆九川就道:“她崩漏是真切发生的,且她这段日子一直被怨灵阴胎吸食精血,这身体亏空极是严重,只能养着。”
“老爷,您醒了?”黄管事和一策在帮白茂行敷药,见他睁了眼,有些欢喜。
白茂行看着熟悉的屋舍,脑中嗡嗡的,舌尖传来疼痛,使他清醒了些,声音嘶哑地开口:“我没死?”
“活着,还活着呢老爷,大师好本事。”黄管事揩了一下眼角,感激地看向阆九川。
阆九川已经走到近前,一策很识趣地让开位置,却是悄咪咪地后退,来到老妈妈的身边,小声地说:“我看看这方。”
他是茅山派道人,其实对医并不精通,会的就是很简单的认草药什么的,了不起就会治些风寒啥的,还得是最简单的那种病症,实在严重的就恕他无能为力了,他擅长的是捉鬼驱邪,寻龙点穴也可以。
但现在,他却不敢这么自信了。
他也是来家中帮忙的,老妈妈想也不想就把方子递过去。
一策看着,方子里的药材,有贵也有便宜的,最贵的,大概是五十年以上的人参了,不过白家是茶商,听说有一款茶还是贡茶,是不差钱的,这些应该有。
他看方子,其实也看不出啥,但看那配的药和量,怎么说呢,不明觉厉?
一策忽然觉得毛毛的,扭头一看,只见那叫建兰的丫头虎视眈眈地看着他,还将他拿着的方子抽出来重新给老妈妈:“赶紧去配药,你家夫人还晕着呢。”
老妈妈哎了一声。
建兰又警告地盯了一策一眼,意有所指:“方子也不是人人都合适的,我家姑娘开的,定是根据白夫人如今的身体去配的药,旁的人吃了也未必对,药可不能乱吃。”
一策:“……”
这言下之意,就是警告他别偷师偷方吧?
他悻悻地轻哼一声,嘀咕道:“我就看看她配的药对不对罢了。”
建兰轻嗤,守在桌旁看向阆九川,那边还有一个呢,便阴阳怪气地道:“真是难为我家姑娘了,接连轴转,都没能歇着,那小脸白的,瞧着都叫人心疼,不像有些人,脸色红润,浑身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