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5章 她生气,就得有人倒霉!
崔老太爷回京任职后隐有听说阆家的事,却不详尽,来到阆家,却不见阆九川这本该守孝的在家,心里是有存疑的,直到崔氏昏厥,阆正平急哄哄地让下仆去找人,他才问了几句。
哪怕是外祖父,阆正平也并没有透露太多阆九川的事,也不是防着这老崔抢人,而是事关阆九川自己的隐私,他一个做大伯的,不好往外传,就算是老亲家也不行。
所以崔老太爷只知阆九川有一点本事,却不知其深浅,但他也是久经官场的老狐狸,又是世家出身,惯会察言观色,光是看阆正平对阆九川的态度,就知道他肯定是隐瞒了些什么。
再看他如此信任阆九川,找她回来施针看诊,连太医都不请,就更觉得阆九川远不如他轻描淡写的说辞那么简单了。
刚才一打照面,他就被阆九川那浑身的气势给惊住了,他好像记得,阆九川四月才及笄吧,还只是个孩子,又是姑娘家,怎会有那样的煞气?
像是个冰冷的杀神!
如今再看,并不是他老眼昏花,而是阆九川的气质就与众不同,纤弱,清冷凉薄,那周身气息难以形容,仿佛拒人于千里之外,但偏偏令人不觉得讨厌。
而她的眉眼,真的像极了他那早逝的女婿,所以女儿这些年疑神疑鬼,是真做错了。
崔老太爷后背微微一弯,气势有些不足地道:“这些年,委屈你了。你母亲那人,脾性自小就执拗倔强,她对你的所为,我并不为她辩解,是她的不对,不管如何,她都不该把你放养在庄子上。只是如今你们母女相依为命,有些心结,解开总比拧着好,你说呢?”
他的声音不咸不淡,没有刻意的讨好,也没有呵斥,仿佛只是一个寻常老者在说着建议。
阆九川淡淡地道:“要说心结,老太爷和夫人的心结才更深吧?我听说你们父女不和。”
崔老太爷的脸一黑。
阆九川又道:“人和人的缘法有亲疏远近,母女缘浅,或许就是我们的命,所以您不必费心。”她向二人拱了拱手就要告辞,待一脚走出门槛,又回头,道:“您的肝不太好,早点找太医调理吧,不然病一发,就是沉疴病重,想救都难。”
她说完,扬长而去!
崔老太爷气得胡子直吹,什么世家涵养都在这一刻丢到九霄云外,再无刚才的温和,威严一升:“她一向都是如此的桀骜,阆家究竟是怎么教养的?”
阆正平悻悻地道:“二弟妹尚在,我就是有心,也不好越过她去教养。”
崔老太爷一噎,更气了!
这是说他崔家的教养也不过如是。
他一拂袖子就要走,阆正平连忙跟上,道:“虽然九娘嘴硬和发火了,但她总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二弟妹熬不过去,您放心吧。”
“我会请太医来看诊。”崔老太爷淡淡地道。
“那最好也请来给您自己扶个脉,看看肝脏,没事最好,有事趁早调理不是?”阆正平无视他气得瞪成铜铃的眼睛,讪笑道:“您有所不知,九娘这张嘴,有些神异,尤其是好的不灵丑的灵。”
崔老太爷:“!”
怪不得这阆正平只能守成了,就这副憨蠢的样子,能守成都是阆家列祖列宗保佑。
阆九川出了东厢,就看到阆采铖和潘氏两口子,他们见了她,都愣了下,有些尴尬,又有点别扭,走过来,道:“九妹妹,我们来给二婶侍疾。”
阆九川心里正来火,看了一眼潘氏的大肚子,很不客气地道:“你都快生了,就别过来瞎折腾了,要是出什么岔子,于生产不利,那是得不偿失。至于侍疾,她昏迷着,侍什么?你们是比丫鬟婆子更能干更体贴也更细心不成?这些表面功夫不必做,养好这胎,顺利产子,就是你们的孝心了。”
两口子涨红了脸,嘴一动,想说点什么,又说不出来。
阆九川也没去安抚他们,道:“回去吧,现在你们啥也干不了,等她好了,以后有的是机会你们表现。”
她越过两人离开。
阆采铖小声道:“九妹妹是不是不满过继的事,生我的气了?”
潘氏一手扶着腰,一手摸着大肚子,眉尖蹙着,道:“应该不会吧,我看她不是这样的人。”
事实上,他们也不够格让她生气吧,总感觉她和阆家其他人不是一路人。
其实阆九川自己也不知道在气些什么,或是恨铁不成钢,又或是别的,总的来说,看到崔氏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就觉得烦躁。
她生气,就得有人倒霉。
冤有头债有主,压倒崔氏崩溃的稻草,又劳累她动金针针刺的,是谢振鸣那家伙,得弄他。
入夜,阆九川就出现在镇狱中,和宫七大眼瞪小眼。
宫七黑着脸说:“我说咋就觉得今晚眼皮跳得特别勤快,原来是你,你来,是想做什么?”
“你觉得我是要做什么?”
宫七皱眉,道:“灵巫已经是我求了少主才从执法堂提出来给你,现在镇北侯,不对,他都丢爵了,这姓谢的也入狱了,迟早要完,你就等着?”
“抱歉,等不了一点!”阆九川淡淡地拨开他的手,道:“如果打一架,可以让我进来,那来战?”
宫七让开身子,道:“我今晚什么都没看见,你最好也收敛些。毕竟监察司,也不是我主事,玄族几族人都在,也都各有成算。”
这个草台班子组成,还是各族都有打算的。
阆九川没说话,走了进去。
宫七看着她的背影,摸着下巴,喃喃地道:“奇怪,这人怎么好像长得更好了?”
阆九川给自己用了障眼法,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关押谢振鸣的牢狱,一看他如今的样子,笑出了声。
昔日威风凛凛的镇北侯,如今沦为丧家之犬,这何尝不是天理昭昭呢?
阆九川看着那像条死狗似的蜷缩在一团怀疑人生的谢振鸣,如同地狱来的恶鬼般恶劣,慢条斯理掐诀,勾了丝丝缕缕的阴煞之气过来,搓揉成团,向他祭了过去。
第406章 谢振鸣之死
谢振鸣确实在怀疑人生,他怎么忽然就成这样子了,明明数日前他还是手握兵权威震边关的镇北侯,现在却成了仅穿着单薄里衣被寒气侵蚀得瑟瑟发抖的阶下囚。
他死定了!
就算没有阆正汎的事,他意图弑杀君王,光这一点,他也死定了。
弑君者,诛九族!
苍天可鉴,那根本不是他的本意,他还没那么傻,可那一瞬间,他突然就心生不甘然后爆发了,逼出了护身蛊。
那时候的他,根本就不是本来的他,就像他嘴里说的,他怎么可能把心里话给说出来,还是当着君王,朝中大臣,他疯了吗?
但事实呢?
他的人他的嘴,完全不受他控制,就酿成了必死之祸。
谢振鸣想了许久为何会这样,脑海里最终成型的答案,化为那个抱着白猫的姑娘,那讥诮凉薄的笑容,犹为清晰,她说,有些债该清算了!
如今,她又变成了实质,静静地站在栏栅外冷冷的看着他,像一个幽灵,在她身后,是一大片不祥的黑雾,浓稠得化不开,狰狞着咆哮着争先恐后地向他涌来。
谢振鸣喉咙发出嗬嗬声,死死地瞪着那个姑娘,环视周遭,死寂一般的镇狱里,没有别的声音,只有他自己粗重的呼吸声,以及心脏处如擂鼓般狂跳的声音。
滴答滴答。
他看着那些黑雾变成了粘稠的血海,带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还有糜烂的霉味,重重地袭向他。
“啊,滚开!”谢振鸣愤然的嘶吼,可那吼声,却像一头老迈得无法再战斗的野兽,没有一点震慑力。
阆九川微微抬起精致的下巴,看着谢振鸣那惊惧的样子,唇角勾了起来,双手结着印,指尖一弹,道诀化作无数个扭曲又诡异的符文向他轰去。
诡邪的术数,她也会,端看是要用在谁身上,怎么用罢了。
谢振鸣不是用蛊害人吗,那他也试试中了邪诡术的滋味,梦魇术,那还是小事。
看着那些符文闪现,谢振鸣瞳孔骤缩,一股彻骨的寒意从脚板底蹿至天灵盖,比这冰冷的牢狱更寒。
他既然曾用蛊害人,又接触过灵巫等蛊师,自然也知道玄门术数的厉害,眼前诡异的一切,就是那些方士术师的手段,诡邪之术。
“嗬嗬,你这个只会用魑魅魍魉的妖女!”谢振鸣心头又惊又惧,恨不得扑出牢狱外,将阆九川撕成碎片。
他再不会修炼,不会玄门道术,但他也种过蛊,知道阴煞气和邪气,而且又是长年征战沙场,对危险更有一种野兽般的直觉。
这些符文一看就极其不祥且凶戾,定会将他整个人吞噬。
果然,那妖女只不过动了动嘴唇,不知吟诵着什么,那些符文一阵扭曲翻腾,和着浓稠的血雾化作一条条黑红阴冷的巨蟒,吐着带勾刺的巨舌,猛地扑向他,意图将他绞杀。
“啊!”谢振鸣发出一声凄厉惨嚎,响彻整个寂静的镇狱。
也就是监察司成立没多久,这镇狱也没关多少人,否则凭这一声,不知叫多少人头皮发麻。
在阆九川眼中,谢振鸣的身体在以诡异的姿势扭曲,脸色憋得紫涨,就像被数条巨蟒给盘缠在中央,眼睛瞪得快要从眼眶突出来,血水从里面淌了出来。
而谢振鸣呢,只感觉那阴冷的巨蟒将他紧紧缠绕,呼吸困难,但更痛苦的还是神魂,他感觉到有数不清的针刺在扎着脑海,使得他的灵魂在被粗暴撕裂,被噬咬,可他却连呼痛都做不到,喉咙里只发出野兽般挣扎低鸣的嘶吼。
痛,好痛!
谢振鸣七窍出血,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地攥着,他甚至感觉到自己的经脉在寸寸断裂,血液在倒流,五脏六腑在移位,痛得不能自己。
原来这就是生不如死且绝望的感觉!
他极力看向阆九川,对方站在那一动不动地看着他垂死挣扎,这就是她的报复吗,杀父之仇!
“杀了我!”谢振鸣的嘴一张一合,在心里疯狂呐喊,眼前一阵阵发黑,意识渐渐薄弱。
差不多了。
阆九川冷不防地收了势,牢狱内恢复原本的模样,可谢振鸣却像一条死鱼倒在干草上,身体不停地抽搐吐血。
他活不长了!
谢振鸣艰辛地抬起头,眼前一片模糊,却还是看清那姑娘,她居高临下地睥睨着他,像神祇一样,将他的尊严踩在脚下,逼着他为自己所犯过的罪孽而赎罪,后悔。
他是后悔了,悔在没斩草除根!
谢振鸣眼里迸射出一丝怨毒,他不该那么大意,天真地以为噬心蛊会无人察觉,他应该狠下心将开平侯府也捶在地里,如此就没有今日之事发生!
他真恨呐!
阆九川看到他眼里的怨毒,眼神冰冷,死不悔改!
她想动手,宫七适时出现,劝道:“死在你手里,监察司可就麻烦了,我要公事公办不喽?”
阆九川冷哼,换了一个诀,打在谢振鸣身上,那是反噬之术,他身上有蛊,那就让他遭自己的护身蛊反噬。
护身蛊之前本就因为在朝堂攻击皇帝而受了反噬蛰伏着,如今被阆九川一逼,果然开始暴动,在他的经脉疯狂地游蹿。
谢振鸣在地上打滚惨叫,护身蛊在经脉啃噬,急促找一个出口,慌乱让它下意识地就蚕食宿主的精血和力量。
这才是真正的反噬。
无边的恐惧和绝望化为一股股浪潮将谢振鸣吞噬,很快就失去了意识。
阆九川看向宫七:“不关我的事,他是遭体内的蛊虫反噬了呢!”
宫七脸皮抽搐,走进去,探了探谢振鸣的气息,道:“快死了。”
他话音一落,那护身蛊就从他鼻孔飞了出来,被他快手捏住,用一个玉瓶装着,而谢振鸣,彻底失去了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