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大人也险些跌坐在地,吞了吞口水,看向儿子,恰逢这时,卢瑞庭唰地睁开眼,双眼像是被血染红了似的想要凸出来,令人见之心惊。
卢瑞庭刚想奋起,就被阆九川点了周身大穴,他张口呲牙,阆九川掐住他的双颊,这才看到他的牙齿变得锋利不已,发着幽绿的寒光,不由眉头深锁。
好麻烦啊!
宫七带着宫四赶到,看到卢瑞庭的情况,不由变脸。
“你们来得正好,这事有些麻烦,需要把已经中了尸毒的人集中在一处,宫七你领人去办吧,还得在那处地方补个诛邪阵。宫四,我这里有个方子,你让人去配药熬了汤灌下去看是否管用,不行就再换。”阆九川把之前备好的方子递给宫四。
宫七说道:“监察司的镇狱本就有阵法,先把人关去那边。”
卢大人脸色再变:“难道没救了?中了尸毒就成邪祟了?”
在他们的认知里,这个监察司的设立都是为了那些诡异的事件以及邪修,镇狱的存在自然也是关押那些邪祟邪物了。
他卢家的嫡长子,成邪祟了?
阆九川沉声道:“这种尸毒如同瘟症,现在根本不知道有多少人被咬了,能不能治尚未可知,但必不能再传开。卢瑞庭是从那里招来的,你们可知?”
“我,我不知道啊!”卢大人怎么知道。
宫七让阆九川走开,也不管这天寒地冻的,直接扒了卢瑞庭的上半身衣物,结果在他腰椎处发现一个咬痕,已经幽绿发黑。
众人:“?”
这样隐晦的位置,所以他是怎么被咬的?
卢大人的脸黑成了锅底,感觉卢家的脸面都随着儿子这衣物被扒掉了,他恨恨地瞪了宫七一眼。
宫七看着那伤口,伸手一探,感受到那刺骨的阴气,皱眉对阆九川道:“阴气很重,不是源头的话都这么重,最初的源头只怕会更阴毒,若找不到它……”
大郸危矣。
阆九川说道:“我起一卦。”
“暂且不必,我回来之前,少主已经在起卦占算位置,你我先稳着这些中了毒,看能否救下。”宫七摇头。
这种尸毒不比一般的瘟症,它阴邪寒毒,不但令人身体受损,且会叫人成为尸魅活死人,要治,不但要用汤药,还得用道术方能驱邪,如此双管齐下,才能一博。
而道术,不可能只靠一人就可以的,那是极费灵力元气的事。
他拿出一张符贴在卢瑞庭的额头上,就连一旁的卢夫人也没放过,卢夫人这时自己醒来,看到眼前一道黄符,下意识地就去抓,被阆九川一击,又晕死过去。
卢大人一个趔趄,眼睁睁地看着夫人和儿子被带走,他想拦,却也不敢拦,若是留两人在府中,指不定会出什么大事,他九族都不够赔的。
可现在,也已经出了大事了,夫人儿子皆成了那活死人,卢家,颜面扫地!
第563章 苍生有难,道士下山
要查卢瑞庭在哪被咬的,也很好查,一番顺藤摸瓜,就把人找出来了,也不是谁,而是他的小相好,一名叫李奎的书生,而这个李奎,却是在书院被同窗给咬伤。
那个书院,正是薛师所在的鹿宁书院。
阆九川人有些麻了。
所幸李奎发狂时,被卢瑞庭给五花大绑的绑起来了,没让他能出去嚯嚯别人,等宫七的人赶到时,他已经跟尸殭一样恐怖,脸色乌青,双眼爆红,浑身尸斑了。
书院那边却不知何状况,阆九川便让伏亓带了些保命符亲自跑一趟,薛师与她有交情,总得照看一二。
眼下,她虽然厌恶卢瑞庭,但也强忍恶心去把脉,那脉象急乱而快,气血涌动得厉害,越是情志激动,气血翻涌就越快,脉象更急。
她又割破他的手指,挤出血,那血都是青幽粘稠,且透着一股子腥臭腐败之味,令人作呕。
血中带着刺骨阴寒的阴气,和当初中了腐尸蛊的宋月蝶相差不离,只是这个不是蛊虫,而是直接尸毒所致。
汤药灌下,卢瑞庭的躁狂情志仿佛压了下去,可脉象依旧急快,只是气血没有翻涌得那么厉害,毒却仍不能解。
“不太管用,得换个方子,我斟酌一二。”阆九川看着被定身符束缚着,可双眼赤红的卢瑞庭,对宫四道:“你试一试行针拔毒,看是否可行。”
宫四凝眉说道:“这人传人也不知传了多少,就是关江村那边已经整个村子都是,还有周边的村子,还得用汤药符箓,不然以针抜毒,也救不下那么多人。”
针刺即便是有效,他们只得双手,就算有众多医者参与进来,又能救下多少?
而且以针拔除尸毒,那人已经有了尸魅之气,最好是配以道家祝由术或咒诀去配合施针驱邪才行,并不是所有大夫都会的,便是他们能救,灵力元气也不是源源不断的。
阆九川道:“你先试试,对了,换一个人试,这家伙可以放着。”
宫四:“?”
“这玩意儿是个晦气的,反正都是做试验,换个人吧,他能受着就受,受不了就去侍奉阎王老爷吧。”阆九川说道:“你提醒我了,关江村更危急,我得先去那边……”
“小九。”沈青河飞快地冲进来,脸色煞白,道:“你可有法子救人,我入宫才得知,镇此尸瘟的钦差已经前去关江村,也调了阳春府的驻兵,关江村的所有村民只怕都要葬身火海。”
阆九川脸色腾地变得难看,宫四蹙眉:“不等救人,就要焚村,他们虽然神智渐失,但未必不能治。”
沈青河点点头:“圣人怕控制不住这传人的范围,我出宫时,钦差早已出发三个时辰,现在估计都快到了。”
“该死的!”阆九川立即起身道:“宫四,这里你们看着,我过去关江村,但凡中了尸毒的人,都先镇压起来,以镇煞符镇着。”
“好。”
阆九川掐诀撕开阴路,卷起将掣就走了进去。
沈青河看着镇狱中的人,太阳穴突突地乱跳,狠狠地一掐虎口,这世道怎么忽然就变成这样了呢?
关江村。
整个村落已被围了起来,所有村民都被聚拢在村中央,而在村子外,智尚道长带着十数个道友在和那穿着盔甲的满脸冷戾的将军对峙,一旁有个面白无须的太监皱眉看着眼前的道长。
“智尚道长,圣人已下旨,焚灭这些活死人尸邪,也是为了我大郸所有百姓苍生着想,你们抗旨,难道是想祸害苍生不成?”那太监尖声道:“一旦这些尸邪跑出去啃咬其余百姓,越传越广,你们可担得起这因果?”
智尚忍着气道:“他们只是中了毒,尚且是人,村里亦有人不曾中毒,岂能毫无差别地焚烧?如此和草菅人命有何两样?而且,关江村我们已布下符阵,他们不敢出阵,只要有解尸毒瘟症的良药,便可把他们救下来。”
“道长,您且回头看看,这些人还能称之为人吗?这是尸邪,是死人!”
智尚回过头,那些村民早已面目全非,尸斑浮现在脸上,双眼赤红,张着嘴,狂躁不已,若非有符阵围绕着,他们早已冲过来。
但他也知道,这符阵他们也顶不住多少,都是大家不停地以灵力巩固的,且修为不算高,无法支持太久,若无良药,那些村民迟早会冲出符阵。
智尚看着那用红绳吊着法铃和符箓布出来的圆阵,心头一阵悲凉。
苍生有难,道士下山。
可他们就救不了一人吗,且看那个最小的孩子,不过两三岁的样子,这些都是最淳朴的村民,怎么就招了这横祸呢?
“这里早已传给有识之人,他们定会想出治这尸毒瘟症的良药,且再等等……”
“等,等他们冲出这符阵,然后再扑咬其余活生生的百姓吗?智尚道长,你慈悲为怀,怎地不为其他人着想,就我等身后的士兵,也是他人的儿子或是夫君,更是父亲,你为了这些尸邪,就忍心陷他们于危难不顾?”太监尖声道:“你还是速速让开吧,不然一会儿火烧起来,伤及你们,那我们可不管,毕竟我们都是遵旨办事。抑或是,道长想抗旨不尊?”
唰!
那冷脸将军一下子抽出剑,指向智尚他们:“本将军看谁敢拦,把桐油都倒过去,火把燃起来,谁阻拦,一律以尸邪论处,格杀勿论。”
“诺。”震天的应和声,响彻云霄。
天空,忽然洋洋洒洒地飘起雪来,使得这处群山环绕的村庄越发的冰寒刺骨。
桐油的味道蔓延开来,那些尸邪也不是所有人都失去理智,闻到这味道,愈发深受刺激,双眼红得滴血。
“他们要烧死我们,冲出去,我们冲出去,要死,一起死!”不知谁大喊一声,村民里瞬间暴动起来,不顾符阵的正气如火灼烧,向这边冲来。
太监脸色大变:“快,放箭,杀了,都杀了他们,别让他们冲出来。”
咻。
火箭离弦,射中冲在最前面的人,倒飞在那些活死人中,瞬间起了火,惨叫声不绝于耳。
咻咻咻。
“都给我住手!”阆九川从虚空扑出,手中帝钟轰向,惊天动地。
第564章 有我在,他们出不了阵
钟声如浪,把射向那些村民的火箭全部震开绞成齑粉,阆九川再看到那些已然被火燃烧惨叫的人,把骨铃掷了出去。
“水精,灭火。”
水精从骨铃冲出,也没用自己的精灵之水,而是卷起漫天飞雪,将它凝成一个雪团,咂向那些火人时,雪化成水。
哗。
雪水瞬间浇灭了那一团团火人。
将掣则是落在将那些村民关着的低矮泥墙符阵外,凶狠大吼,虎啸声震得雪花化成雪粒,四处飘飞,更叫不少人耳膜刺痛,气血翻涌。
凶厉的煞气震住了那些往外冲的活死人,他们赤红着眼盯着那雪白的白虎,目露警惕和戒备,可在看到符阵之外的兵士,喉咙动了动,嘴唇抽搐着,那尖利的牙齿闪着幽光,双眼也越发的红。
他们想要饮血。
变故只在一瞬间。
所有人都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愕然地看着那骤然出现的一人一虎,神色惊惧。
智尚道长看着站在将掣身边的阆九川,很莫名的,心里生出一丝委屈和感动。
就好像撑腰的人来了。
这种感觉很是奇怪,他明明比她年长许多,是因为强者为先的缘由吗?
他深吸了一口气,来到阆九川跟前,拱手作了个道礼:“阆道友。”
阆九川点头还了一礼,回头看向那一群活死人,看到他们身上散发出来的浓郁阴气,粉唇也抿了起来。
“阆道友,你来得正好,且看看他们这尸毒,可能解?”智尚道长沉声道:“如果无良药,这事能阻一次,恐怕阻不了第二次,熄了的火把也会重新点燃。”
阆九川摇头:“我从乌京来,乌京也有人中了,尚无解毒良药,只能缓解一二,但未必不能一博,可是人若烧毁了,就什么希望都没有。”
她的话音刚落,身后就传来一声诘问:“你是何人,竟敢抗逆圣旨?”
阆九川扭过头,看向那诘问她的太监,道:“阆氏九川,道号青乙,吾是修道之人。”
“不管你是谁,你阻逆圣意,难道是想与这些尸邪为伍?”太监尖声诘问:“与尸邪为伍者,视同其同类,一律格杀勿论。”
“他们只是中了尸毒,尚未死绝,若有解药,自能痊愈。”阆九川淡淡地道:“尸毒瘟症,且传人的方式可怖,圣人可有派人前来诊治这尸毒瘟症?若无,就将他们全部焚烧,那就是毫无差别地草菅人命。圣人嗜杀,可不是什么好名声,还是尔等自作主张,假传圣旨焚烧无辜,欲把暴君之名按在新君头上?”
杀人诛心!
太监脸色一变:“放肆,你休要诡辩,这是圣人下的圣旨,岂有作假之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