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洛中张了张嘴,别开眼不敢看她,眼泪顺着眼角滚落。
恶鬼不除,他的儿亦非从前的她,真让这恶鬼顶着她的身体行走,还不如死了!
欧洛中闭上眼睛,搂紧了怀中老妻。
欧淼楠见他不为所动,心中暗恼,盯着那瑟瑟发抖的小灵魂。
真可恨,此女竟有大运道,曾有僧道甘愿以功德为其固魂加持,一旦她强悍吞噬,必会引来天劫。
天劫,可诛恶邪。
她万鬼娘娘欲成鬼王,做了那么多努力,可不是为了死的,最重要一点,她的儿,必须得投胎,眼下欧府那将要出世的孩儿就是她儿的重大契机。
再忍忍,不能坏了她儿的往生路。
这短命鬼真碍事……啊!
万鬼娘娘看着那支彷如变成顶天柱的神笔向自己再度砸来,灼热的雷意灼得她身上滋滋地冒着火烟,神魂已有不稳。
“你还有没有点良知了?就不怕我真弄死这小娘子?砸一次又一次,你别忘了,她亦在这肉身内。”万鬼娘娘一边闪躲,一边怒吼,冲天鬼气弥漫,已是使得这一带的小鬼纷纷外逃,生怕被大鬼抓住补魂。
阆九川控着判官笔,冷冷地道:“若连好魂恶魂都分不清,混着一起打,它还配叫什么神笔?”
判官笔:“?”
老子不想干了。
深在地底九千尺的崔判:她礼貌吗?
判官笔是法器,但要使法器发挥大用,也得要修为,阆九川的道意在源源不断地灌注在判官笔上,要不是怕打鬼伤了原主,她真想一次就把那恶鬼打死。
随着精神力流失,阆九川的脸色煞白。
万鬼娘娘一见,心中大定,嘴角露出狰狞的笑,她没力气了。
也是自己急了,对方不过是一个短命鬼,就是本事厉害又如何,架不住她身子骨弱啊!
没听说过么,打鬼也是要力气的!
该轮到她还击了。
她却不知,阆九川看似状态不在,实则一直在旁观察着她脸上的表情变化,眸光冷闪,手已经摸上了帝钟。
屋内,忽然阴风大起,阴冷刺骨的煞气化为气针,从四面八方向阆九川激射而去。
轰,煞气针撞到她身前,却像是撞到了一面烈火墙,滋的一声,化为虚无。
万鬼娘娘:“!”
咚。
一阵音浪带着无上罡意击向还没反应过来的万鬼娘娘,与此同时,判官笔向着她的灵台冲去,把那受到罡意冲击而神魂一滞的万鬼娘娘给强硬勾扯出来。
万鬼娘娘:不好!
她脑子才现起这两字,神魂就被重重地击打。
嗷!
惨叫从她嘴里发出,如鬼哭狼嚎,尖利无比。
本就带着无数孽障的恶魂没了肉身的遮掩,正面判官神笔,就如本人站在了判官面前,被审判,被鞭打。
那是直接可以碾碎灵魂的神罚。
万鬼娘娘的面目被击打得阴森可怖,不敢逗留,那鬼气裹着她的残魂往外逃窜。
她若不逃,怕是会交代在这里,到时候,母子俩始终阴阳相隔。
可等她逃出主屋,刚要冲出院子,却撞上了一道无形的金光墙,烧得她神魂碎裂,星星点点的飘散。
阵法,这院子不知何时竟还布了阵法。
那阴险歹毒的短命鬼!
阆九川把一道符打在了欧淼楠身上,对欧洛中说了一声:“把她放床上去,不要掀了这符。”
欧洛中哎了一声,把女儿轻飘飘的身子抱到床上,盯着那道符,不是,说好的最后一道符呢?
阆九川跑出院子,对着脑海里不断传唤她的将掣说道:“不管你用什么法子,拦着它,不然今日这活咱就是白干。”
她拿着判官笔,再无顾忌,对着惊骇地看着她的万鬼娘娘鞭打过去。
“慢着,事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你们出家人,不是讲究不赶尽杀绝,留一线生机吗?”万鬼娘娘的残魂哆哆嗦嗦的。
“一身孽障,你也配求生机?死去吧!”阆九川催着判官笔,狠狠地砸下。
轰。
万鬼娘娘的惨叫声再起,无数怨鬼自她身上跟着啼哭,在神罚之下,灰飞烟灭。
稀碎的主魂晃晃悠悠地向着阆九川飘过来,一张辨不清本来模样的鬼脸怨毒阴狠,阆九川手中的笔一挥。
滋。
她看都没看那如被地狱之火灼烧的残魂,一路小跑着向南院那边跑去。
不放心的欧洛中跟出来时看到这一幕,心中咯噔一下,看清她跑的方向,南院?
那不是老二媳妇的院子方向吗?
他有一个不好的预感,不会吧,一波才平,一波又起?
“这天要绝我欧家么?”欧洛中跺跺脚,见院内无人,连忙高声喊人,有仆妇闻声赶来。
“守着夫人和小姐,快去请大夫来。”欧洛中迭声吩咐,也扶着老腰小步跑去南院。
女儿重要,小孙孙也重要啊,可别真出啥茬子,不然依着亲家那暴脾气,怕是会把他撕了。
南院那边,将掣骂骂咧咧的,顾不上产妇,凶戾的王者煞气挡着那黑眼鬼子,有完没完?
鬼子咯咯的尖笑,鬼气森森,把整个产房都给遮掩了,他则是往产道爬去。
“小鬼尔敢!”阆九川冲到产房,重重地一跺脚:“神光照耀,太白成瑞,破!”
第109章 此战,不死不休
神光破鬼雾,露出产房本来的模样。
血腥味冲得阆九川几近欲呕,她连忙吞服了一颗药丸,看清产房的情况,惨白的脸也跟着黑了几分。
产妇躺在床榻上奄奄一息,一副快要断气的模样,而那接生的婆子仆妇等人,全都倒在了地上,假如再不把孩子生出来,这里就要一尸两命了。
“把她们弄醒,继续接生。”阆九川把一颗药丸丢过去:“喂到产妇嘴里。”
将掣卷着药丸塞到那叫宁氏的产妇嘴里,又用愿力化成针刺,扎向她的手心,她嘤的一声,痛苦地呻吟。
将掣顾不上她,用同样的法子弄醒稳婆。
稳婆早就被产房的诡异鬼气给吓得半傻,尖叫着说有鬼,要回家。
将掣一个大耳刮子甩了过去,恶狠狠地在她耳边吼:“赶紧给她接生,不然老子弄死你。”
稳婆疼得嗷嗷哭叫,浑身发软,她实在怕得干不动啊。
阆九川扫了一眼,道:“将掣,你用愿力稳住这产妇,别让她断气了。”
她扭过头,看向那趴在地上,用一双黑不溜秋的大黑眼死死盯着她的鬼子,眼神怨毒又狠戾,那脸上轮廓,就和之前那万鬼娘娘相差无几。
一对母子鬼。
还是有人炼出来的,怪不得这么凶。
阆九川看向这鬼子手腕上的一对黑不溜秋的恶煞囚魂镯,那镯子上刻画着古怪的纹路,还浮着一层血污,里边发出的阴煞之气源源不断地滋养着小鬼的恶魂。
“啊啊。”鬼子粗噶的声音从喉咙发出,速度奇快,如猎豹一样愤怒地冲向阆九川。
她杀了娘,杀了娘。
杀了她!
阆九川瞳孔一缩,失控的鬼子,比含有理智的鬼娘娘更难以招架,他不会像成熟的人一样思考,更不会权衡利弊,而母子鬼,母子连心,他如此愤怒的缘由,怕是知道自己是他的杀母仇人了。
如此一来,此战,不死不休!
阆九川眸色转深。
她握着判官笔,像手持一把利刃,横劈出去。
滋。
鬼子被这符笔劈中,鬼身被灼烧得冒起黑烟,空气传来腥臭的味道,混着血腥味,更恶臭了。
它发出一声尖利的鬼唳,阴森得令人耳膜生痛,可它的动作却没有半点迟滞,反而扑到了阆九川身后,张开口,腥臭的秽液自它口里流出,一口咬在她的脖子上。
将掣看见虎眸一缩,下意识地吼出一声震慑的虎啸,往这边扑过来。
可阆九川脖间忽然爆发出一记耀目的金光,那鬼子被刺得惨叫,黑烟自鬼身涌起,那阴煞气竟像遇上什么恐怖的能量,在极速退后。
鬼子亦然。
它四肢着地,拱起身子,抬着头,眼神既阴毒又惊惧,喉咙嗬嗬地咆哮。
阆九川一个趔趄,她的精神力快透支完了。
必须速战速决,若是弄不死被它逃了出去,那半残又带着冲天仇恨,必然会为了补给而杀人噬魂,这府中甚至这一带都会鸡犬不宁。
她当不得这罪人!
可恨这身体不够给力,自己也险些要遭罪。
阆九川摸了摸后脖子那灼烧的地方,按捺下好奇,瞥一眼仍在发出细碎呻吟的产妇,沉吟着道:“将掣,先弄死这玩意。”
“你说。”
阆九川让它用凶戾煞气围成一个结界,她再借着帝钟的咒符,灌以道意,将它困在其中。
鬼子像是察觉到了危险,焦躁地唳叫鬼嚎,阴森的怨煞气大盛,席卷整个产房。
稳婆再一次被这怨毒阴冷冲击得晕死过去。
产妇气息越发微弱,若不是将掣的愿力包裹着她,最是虚弱的她,估计这屋里已经要添一名新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