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本事,若被其余几族察觉,他们想不想要招揽?若不成的话,他们会采取什么手段?”不是打压就是孤立,而聪明有大本事隐于尘世的术师也有,可阆九川呢?
宫四抿着唇道:“阆九姑娘的身子骨,并不是表面看着的弱,是真的孱弱,小七,修为再厉害,没有强健的体魄,始终都会被体质拖累的。我们的三叔祖,便是前车之鉴,若非他身子骨弱,凭他修为之盛,岂会死于妖毒之下?”
“她体魄不健,若真对上那几族的打压,又能抵抗多久?个接个的如车轮战的和她斗法,你说那身子骨会不会拖累她?”宫四声音发沉:“有时候,人心更可怕,得不到就毁之,你明白的,有些人是真干得出。”
宫七讥诮地道:“所以不过是自取灭亡罢了,盛极必衰,玄族日渐不如祖辈那样的初心,只修道,平世间妖邪,而是把世俗官场权贵那一套搬到族里,无非是因为有一族是皇……唔。”
宫四捂着他的嘴,低声呵斥:“你疯了,什么都敢说,当心隔墙有耳。”
宫七掰下他的手,道:“难道我说错了,不说那家,就宫丰荣三族,招揽道人方士,是不是就跟官海那一套一样?盛是盛了,但有没有引起众怒?师兄可算过多少逃过招揽的真正有识之士都去了何处,又有没有怨恨?人家躲在深山隐世修行,或者斩邪灭魔,功德修为自会升。而我们这些高高在上的所谓玄族呢?只知巩固玄族地位,固步自封。”
宫四沉默。
宫七冷声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眼前就有一个了,那阆九,你以为她无师自通?谁知道教她的是哪位隐世高人,此间又有多少个这样的隐士?玄族的病,已经开始噬骨腐肉了,再不治,就会尸骨全无,真正毁掉祖辈功德基业。”
“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无可否认的是,一旦她被其余几族盯上,不是什么好事。不对,她已被荣家盯上了。”宫四道:“与其看着她被废,不如先入我们宫家。”
“她那样的人,不会受玄族驱使的,不必费劲。”宫七摇摇头,道:“不过,即使她不加入宫家,只要我们和她处得好,来往密切了,在别的族看来,就是我们宫家的人了。”
这,好像也是个理。
“要是有人不要脸咋办?”宫四不死心地说了一句。
宫七瞪眼:“那我就和他们拼了。”
宫四:“……”
小子正常了,可以干正事了。
“希望她是我想象的那个更聪明的,知道什么时候该藏拙,别那么招摇,把那副身子骨给折腾没了。走吧,大师该参完禅了。”
宫七心想,你倒是放心吧,人家比你还会苟,扮猪吃老虎比你还会呢!
等他们走了,将掣从一旁的菩提树里挤出来,又回到阆九川那里。
老菩提树:堂堂古寺的佛之树,竟被一只白虎灵识给强上了,真脏。
而将掣刚想对阆九川说偷听到的,阆九川却说已经透过它在灵台中的一点元神看了全程。
将掣:“不是,你怎么就能透过我的元神看到了我看到的?”
阆九川说道:“我也觉得好奇,刚才点完灯,我就觉得神魂更瓷实,反正就能看见,这兴许也有我们结契的缘故。”
“这,岂不是我以后干什么都瞒不过你的眼睛?”
“嗯哼!”
将掣:“!”
必须找寄体,必须的,堂堂虎王还有没有一点隐私了?
“那他们师兄弟所言,你怎么看?”
阆九川道:“他们说的都很中肯,看来玄族确实病得不轻,而宫家那位少主有点意思,也有远见,就不知道力量够不够大,可以治下玄族的病。”
将掣没好气地道:“管它们死活呢,我说的是你。”
阆九川一笑:“我说过,玄族困不住我。但宫四说得对,我这身子骨还弱着,真要和他们斗法,来个车轮战就够我受的。而宫七也对,我和他们走动频繁,在外人看来,就算是归于宫家一系的。既如此,那就借个大树遮下阴呗!”
将掣冷笑,要不是偷听了人家对玄族如今的行径多有诟病,我看你怕是跑得比谁都快,还借树遮阴呢,癫人就是虚伪!
第156章 再起一卦,妖邪之迷
阆九川没到处逛,她带着建兰等人先来到了安置庄全海他们的禅室,听说她来了,几人都迎了上来,那位丁老太太作势又要跪。
阆九川看向身边的建兰,后者上前,把丁老太太扶起,道:“我家姑娘不喜这一套,都坐着说话吧。”
庄全海立即将阆九川迎到桌边坐下,他的儿子庄怀义拿起茶壶,给阆九川倒了茶,恭敬地递过去。
“建兰留下,你们在外面等着吧。”阆九川让跟着来的仆妇出去。
众人退了出去。
“姑娘,姑娘你救救我儿,我们丁家,冤枉呐。”丁老太太一开口,眼泪就扑簌簌地落下。
庄全海就道:“大娘,且别急,姑娘她也只是个半大孩子,且让我们说清来龙去脉再请她作定论。”
丁老太太点点头,吸了一下鼻子。
庄全海这才对阆九川叹了一口气,道:“姑娘神算,您当日所言,可全都成真了,除了……”他看了丁老太太一眼,叹道:“除了素秋这孩子还没找到之外,丁兄却已陷了牢狱之灾。”
阆九川拿过茶,听他娓娓道来。
就在当日她说断出丁满谷之女已死,而他会有大祸临头之后,庄全海半点都不敢耽搁,立即去寻了丁满谷,更以生命和人格起誓,转达了这一番话。
丁满谷一开始自然是不信的,如此令人心惊的事,光凭一个小姑娘一面之缘就断出,叫人怎么信?
但庄全海又说了阆九川对他的断言,他再想到卓家的异样,才隐隐有些信了。
如果真的只是病了,又怎么会拒绝他们探望,区区卓家,发家不满三年,何来的那么严谨的家规?
除非他们根本见不到丁素秋。
丁满谷到底是在商海沉浮多年的人,听了庄全海的话后,他没有惊动卓家,而是悄悄地在乞丐堆里花了点银子打听卓家少奶奶的事,在得知那少奶奶已有一段时日不曾出院门,他的心就沉了下来。
饶是如此,丁满谷还稳着,不敢告诉家里人,只是对自己的生意暗地里作了一点部署,还找到庄全海,托付了一大笔藏银。
做好这一切,他就开始登卓家的门,拦着不让是吧,他带来街上找的打手,直接撞开了卓家的门,直奔女儿的院落去。
结果可想而知,人去院空,他那个女婿卓逾这才一脸沉痛地说丁素秋与他那个叫孟成谦的同窗私奔了,他之所以瞒着,乃是因为他也一直在找二人的消息,还找到些证据他们去了何方。
人证是丁素秋自小一起长大的贴身婢女,甚至那孟成谦从前也是丁满谷资助的学子,与丁素秋早就相识,物证则是二人互诉衷肠的书信,以及丁素秋抱怨卓家对她久不育的愤懑怨怒,这才迫使她有了异心,并跟孟成谦私奔。
丁满谷怎么会相信这样的说辞,他自己的女儿是什么人他难道不清楚,他甚至直言是卓逾害死了丁素秋,要去报官,卓逾也不惧,因为一系列的证据链摆在那。
反而是丁满谷自己,前去报官,就没出来,因为他的米粮铺子查出了短斤少两,且有个卖糕点的铺子吃死了人,紧接着,又牵扯到了帮族人卖爵鬻官的官司内。
丁满谷一入牢狱,他的生意就受到了莫大的攻击,铺面不是被同行吞了,就是被掌柜背刺,就连宅院,都被查封用以抵债,这一连串打击,让丁家遭受了前所未有的灭顶之灾。
丁满谷本是安排了儿子远走避祸,结果熊孩子私自偷跑回来,还没走到乌京,就因为坠马而折断了腿躺在床上动弹不得,而丁满谷的妻子直接病得起不来床,一家几口如今挤在一个小院勉强度日。
反倒是丁老太太还强硬地撑着老身,由庄全海陪着,各处求人打点,但效果甚微。
他们上护国寺,是丁老太太知道那卓逾大年初一会来护国寺给他亡父上香点长明灯,所以她追过来,想逼着卓逾去救丁满谷出来。
“如果根本就是卓逾做的这些事,他怎么可能救你儿子?到时候您又当如何?”
丁老太太浑浊的眼里迸射出一丝绝然的冷光,道:“那我这把老骨头就死在他面前,好叫所有人都知道,他卓逾是何等的狼心狗肺,杀害良妻,陷害岳家,见死不救,他这个污名,休想洗清。”
“丁家再惨,都没有证据,而没有证据,任你说一万遍,对他不过也是一时的低谷。”阆九川淡淡地道:“士农工商,商籍在底端,如没有可靠的靠山,面对官家两个口,能抗打的又有几个?”
丁老太太脸色一白,眼泪从眼角涌出:“只因我丁家是商籍,我丁家就活该家破人亡?”
庄全海说道:“姑娘,丁兄在我这里托付了一笔藏银,是防着这变故,若能救出丁兄,这藏银姑娘可随意支使。银子没了,还能再赚,人没了就真的没了。”
丁老太太也是如小鸡啄米般点头。
“丁素秋的生辰八字,可有?”阆九川问。
丁老太太连忙报了出来,阆九川掐着指尖一算,心头便是一动,四柱皆阴,她是纯阴命盘,而这个四柱八字,也确已死亡。
阆九川放下手,看向丁老太太的眼神有几分怜悯,道:“此女的确已经不在人世了。”
“素秋!”丁老太太痛呼,眼前一黑,摇摇晃晃的竟是要栽下去。
庄怀义连忙扶着她,神色惊慌。
阆九川一把拉过她的手,指甲在她的指尖微微一刺,使得丁老太太没晕过去,可那眼泪却是流个不停。
“您身上可有她的物品?”
丁老太太悲恸不已,听了这话,还是颤抖着手摘下额角戴着的抹额,递了过来,哭着道:“素秋绣的。”
将掣一下子就猜出她的想法,道:“你不是要在寺里召魂吧?你也太不把佛祖放在眼内了,再说了,就算你召得来,她都不敢进这样的地方啊。”
阆九川道:“她是纯阴命盘,她的魂应是召不来了。我今日在车内占的那一卦,源于见到眼前这几人,我是想试试,这其中可有关联?”
凡事有因果,她想试一下这因果关联。
将掣闭嘴了,人家懂的比它多。
阆九川看向建兰,后者十分懂事地拿出三枚铜钱递过来,然后拿出放在身上的纸笔,两人愣是没说一句话就完成了默契。
将掣:“……”
完了,这婢子都显得它是只废物虎了!
阆九川则画了一道符箓,又把一个写着丁素秋生辰八字的小纸人用抹额缠着,燃了一根香,这才开始卜卦。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灵魂瓷实,阆九川这次占卜极快,等她得出六爻卦象,再看那忽然变得发红发黑的小纸人,脸色微沉,竟真有因果存在。
至阴至邪之物,纯阴命盘的女人,这两者有何关联?
第157章 我的本事就是货品
丁素秋的死牵连上妖邪,这就不是一般人可以解决的了,至少普通的官员也无法解决。
阆九川对丁老太太他们道:“丁素秋的死没那么简单,现在一时半会也不可能解决。”
丁老太太顿时脸色惨白。
庄全海却从她的动静听出了些不对,道:“这里面难道还有更深的内情?”
阆九川点点头,道:“不是你们可以探知的,也不要去查探。”她想了下,道:“丁满谷蒙冤的事,你们暂时什么都不要做。这事牵连甚广,你们做得越多,他越危险,甚至连你们几人都会有危险。丁满谷那儿,我会托人先在刑狱里照看他一二,不至于受大罪。等丁素秋之死这个事水落石出,他应该也能洗清这冤屈。”
如果当真是和妖邪一事有所关联,那肯定不止丁素秋一人,一旦牵扯的人多了,这事就没法了了,而等这事解决了,丁满谷的事也才能跟着解决。
丁老太太连忙道谢。
“当下你们就先在家中等着,该养伤就养伤,不要做别的,避免把一家子都填进去。”阆九川说道:“生意什么的,能保的就保,不能保就算了,丁满谷在你这有托付,他去找那卓逾之前还有部署,想来也是留有底子。等一切水落石出,他出来了,也就有东山再起的机会。所以,等着就是。”
庄全海立即应下。
就是这个理,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只要丁满谷的人全须全尾的出来,就有翻身的机会。
“我让护卫送你们回城,不要去寻那卓逾了,见了他,也只会生气堵心,等水落石出后,你们且看他!”阆九川淡淡地道:“势不如人的时候,与之硬碰硬其实没用,还不如蛰伏,以待将来。”
君子报仇,十年未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