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岁的陆燃还是一位标准的陆家继承人,然而就在他生日这天,陆燃被绑架了。
这其实对大家族来说,倒不算多惊险的体验。
只是被找到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三个月。
三个月里,没有食物,没有水,只有一具被他啃了半截的尸体。
里面细节部分裴池没有多说,“总之,自从被救回来后,陆燃就性情大变,喜怒无常。经过这事后,陆家觉得对陆燃有所亏欠,只要不是什么大事就顺着他。”
“后面他慢慢好t了起来,但情绪容易失控。”
分析了这么多,裴池最后总结道:“他不适合你。”
裴瓷则陷入沉默,她其实和陆燃在一个班,只是感觉这人冷漠傲慢了一点,倒没看到他情绪失控的样子。
“没事。”在经过沉思熟虑后,裴瓷说道,“可以让他来。”
“但是……”
裴瓷垂下眼皮,“既然都是联姻,是谁就没什么不同。而且,只是见一面。”
裴瓷看着她的哥哥,“我不会有事,对吗?”
而直到现在,直到这个晚上,当他被愤怒燃烧将假面退去到一干二净后,裴瓷才真正意识到,她的身边,究竟盘踞了一条怎样的恶犬。
“哎,陆哥,停手,快停手啊!!!”
“别打了,别打了!!”
“陆哥你冷静一下!”
尖叫声,杯子碎裂声,洁白的光下人影攒动,每个人都是惊慌无措的脸。
现场只有两个人一动不动。
一个是邵英,她站在裴瓷旁边,沉默安静。对她来说,她的任务永远是保护小姐的安危。
而另一个是裴瓷。
她僵坐在椅子上,手掌平放在膝盖上,被亲吻过的地上,带着一点凉意。
她在看中央被拉住的人,高大的身形让他在人群中仍然挺拔醒目。但慢慢地,他的身体拉宽,膨胀,变成了一只能咬断头颅的野兽。
叶清玉……
系统音没有提示那就是没事。
但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她的任务迟早会玩完。
该死,这么多人拉不住陆燃一个吗?到底有没有真心阻止? ?
但顾不了这么多了。
“邵英,把叶清玉带出来!”裴瓷对邵英说道。
邵英作为特种兵出身,按理说拉个架轻而易举,但不知道为什么,一进去,无数只帮她的手反而桎梏住她的手脚,让她犹如陷进泥潭,拼尽全力,才将陆燃拽出来制住。
但压不住。
根本压不住。
陆燃疯了。
该死。
裴瓷心口闷痛,鼻尖浮起细密的汗水。面对眼前糟糕的局面,她的大脑迅速转动。
她不知道这有没有用,但如果问题是出在一个吻上的话。
如果只是一个吻的话。
“陆燃。”裴瓷凑到陆燃的面前,她附在他耳边,用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如果你带我回家,我可以让你吻我。”
第22章
“嗒。”
犹如一滴水落在眉心。
吻?
……可以吗?
陆燃恢复片刻清明, 不知道从哪来的力气,突然挣开邵英,环抱住裴瓷就要离开大厅。
所有人都被他这个举动惊呆了。
“陆哥!!”有人惊呼。
他们从长桌上下来, 下意识地跟上去,想要去够陆燃, 动作像极了末日片里感染病毒的丧尸。
景林最先反应过来,跑上去拦在门口,“滚!都给我滚!!”
这是景林第一次脸上没有笑容, 阴沉沉的,终于恢复理智,纷纷后退。而就在这间隙,景林示意邵英先走, 然后关上门, 找陆燃和裴瓷。
好在两人走的并不快, 在景家门口的时候,被他们拦住。
陆燃将裴瓷的头埋在自己的胸口,盯着两个人,满脸不爽。
这疯子到底要干嘛? ! !
她家小姐敢这么乱抱吗? ! !
正要上前出手,景林一把拽住她。
景林和陆燃十几年的关系,对陆燃的性格有一定的了解,还特意研究过,疯起来就是六亲不认。这个时候拦是没有用的,要顺着他。
他冷漠的脸重新扬起一贯的笑容,“陆哥,你抱裴小姐怎么开车啊?”
“我替你开车啊。”
他视线顺着陆燃的目光看去,只看见一辆车头都烂了个洞的跑车。
呃……
景林嘴角抽了抽,“这车你开可以, 让裴小姐坐岂不是遭罪。这样吧,我们用邵英的车,裴小姐坐习惯了也舒服。”
景林不愧是十几年研究陆燃的一把好手,每一句话说的舒舒服服,又直指陆燃最关心的裴瓷。陆燃眉头松快了一些,趁热打铁,景林正要继续说的时候,一只手从他怀里探出。
黑夜里,洁白的腕,是珍珠白的色泽。
这只手扯住他的耳朵,由这个动作,指骨蹦起,犹如剥了皮的青笋,陷在怀里的少女声音闷闷地传来。
“坐邵英的车。”
受耳朵的牵扯,陆燃低下头,精雕细琢的眉眼似锋利的刀刃,眉睫一片漆色,从喉腔滚动出滞涩的声音。
“邵英……是谁。”
除了那个吻。
他脑子不知道该想什么了。
这时景林适时的出现,指邵英又指车,在他的调解下,陆燃总算跟着邵英,钻进了后座。
本来该景林开车,邵英坐后座,但邵英对陆燃疯的个性实在发怵,在见识到景林的能力后,她选择和开车的景林交换。
景林没有拒绝。
甚至十分乐意。
一路上他紧密地盯着陆燃和裴瓷两个人,陆燃抱紧了,他哎呀呀说裴瓷会痛轻一点,陆燃想去摸裴瓷的头发,景林就说陆燃手太脏怎么好意思,甚至到后面,还跃跃欲试地准备教授陆燃抱人的手法。
“要不我给你示范一遍?”
前面还忍着的陆燃终于受不了,一脚揣在景林的腿上。
看着腿上泥印的景林一瞬间失去所有笑容,身旁两个人抱在一起,举止亲密。而他是陆燃的好兄弟,一个外人。
他感觉自己是童话故事里的美人鱼,用失去尾巴的代价来到“王子”身边,却只能做“公主”旁边的侍女,眼睁睁看着王子公主幸福生活,最终化成无人在意的泡沫。
明明美人鱼才是主角。
咋就这么像配角呢?
他不喜欢这个故事。
景林心里戏谑,身上的温度随着情绪一点点流失,心如死灰的时候就是如此,全身冰冷。
偏偏就在这时,从陆燃怀里探出脑袋的裴瓷目光看了过来。
她大概是想看窗外的景色,清浅的眼睛是黑夜里积水的低洼,是醒目的亮色。偏偏由于视线没有聚焦,便显的散漫。
于是作为窗边陪衬的他,好像也被纳入了进去。
她在看我吧?
他心跳加速,再次开启幻想。
但这其实不是第一次。
更早是在伊斯顿学园,那时的裴瓷同样是学园里名副其实的女神。那时的女神更像仙女,仙女看不上凡人,她独来独往,和任何人不亲近,对任何人的殷勤献媚视若无睹。
正是这种一视同仁的淡漠,让人情不自禁地开始做梦。
那是红霞烧透半边天的下午,楼上的她倚靠在窗边,姿态散漫,当她密密麻麻字句中抬起头,朝窗外的景色散漫的目光时。
从草丛中狼狈爬起的他,竟然有种与她四目相对的错觉。这一刻,他由衷的感受到,黑夜里的月光,也有一束照在了他的身上。
他知道这是错觉。
但就像有人控制不住下半/身,他也控制不住的幻想。
“妈妈,我回来了。”那天他背着书包回到自己的家。
“嗯?”
女人从湿漉漉高高鼓起的毛毯中,攀出一只手。她晕开的红唇似乎要说什么,但在晃动间,只有语焉不明的轻哼。随后,一只健壮宽大的手缠住她的五指,狠狠握住,落入毯内。
激烈的声音在客厅响彻。
景林低下头,稚嫩的脸上挤出甜甜的笑,“妈妈,我回房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