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禹安像是一个褪去壳的蜗牛,裸露在露天里,全是旧有认知被颠覆的不安全感。
当被营销洗脑,习惯了那套壳,她会比别人更先一步质疑、否定,觉得不可能,不可能存在,一定会出问题的吧!
简禹安只震惊了一会,就被忧虑填满,开始列举各种潜在的危险,严重的后果。
叶奚青看向她:“你是不是没跟老师请过假?”
简禹安:……
“问这个干什么?”
叶奚青:“如果你跟老师请过假,就会知道在你请假前,想象她不会答应,模仿她会质问的话术,不断完美措辞。”
“而真请的时候,她往往只会说一个字——”
“行。”
简禹安:……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大脑是最了解自己的存在,因为了解,所以它擅长模拟自己最害怕的事。
但是人和人的大脑不一样,自己的大脑和别人的大脑对不上思路,别人未必会按着自己大脑的恐怖设想那么干。
所以我觉得有时候不要太相信自己的大脑模拟的困境,作为最了解你的人,它可能在偷偷给你上强度[笑哭]。
第181章 《贞娘》 我们仨(二十四)
简禹安在那坐着, 每天脑补的事情都很极限,赵贞娘身处其中,却很简单。
如果有事, 就真来了,如果没事,就没事的混过去了,甚至有时候真有事,担心了半天,最后没来。
一个世界要管那么多数据,一个NPC真不用担心世界专门针对自己,世界没那闲心,出生都是泥点子甩出来的, 怎么可能为泥点子专门设个独立的厄运运行机制。
而赵贞娘甚至不是NPC是主角, 那就更不用怕了, 世界是亲妈,会出什么大事。
再来货铺新开的俩铺子,就在这种黏糊糊,不能细想, 能运转就运转的操作下, 落地生根了。
现在再来货铺产销一体, 和再来货铺走同样路数的商行,当然感受到威胁,拒收再来货铺的货物。
再来货铺走这个路数,也是做好了以后就吃这碗饭的准备,没准备一直靠竞争对手给饭吃。
三个铺子在城里已经是大销口了, 自己开铺自己卖, 没有中间商赚差价, 利润肯定更高。
除此之外,赵贞娘还给边镇的小商铺、走街串巷的小商贩供货,还是送货上门,过期回收。
其它商铺舍得学赵贞娘买一瓶再来一瓶的营销方式,却舍不得学她的售后维护方式,因为赵贞娘人力没成本,他们有成本啊。
这么说也不对,赵贞娘不是人力没成本,她是成本太高了,她把整个产业都让给了手下。
其它货行人力成本高,是他们的人力成本真是成本,每一分都在老板手里抠钱。
而赵家村除了外围成员是成本,其他都是工资只有两块,还起早贪黑,废寝忘食给公司干事的勤劳老板。
拿两块钱干事的长工,和拿两块钱干事的老板,干事态度怎么可能一样。
只是模仿再来一瓶的营销,他们都没办法杜绝手下贪墨,更不用说更长线的分销,赵家村的人却自然而然有凝聚力。
外面人再优待心腹,也舍不得把自家产业让出去。
只学其表,不学其里,当然只能学个四不像。
赵家村人很有凝聚力,但赵家村在起家前,只是一个村的规模,人员肯定有限,免费又忠心的劳动力还是不够。
最快增加免费劳动力的方式当然是婚姻嫁娶。
自婚姻制诞生后,家庭就是所有集体的基础单位,万物发起时总有源头,由婚姻构建起的基础单位就是源头。
对现状感觉不满,却不从源头改起,当然不行。
靠赵贞娘自然醒悟太慢了,集体事业正发源,错过这个村没这个店,叶奚青直接出手,源头定型。
赵家村定下新规,以后女血不外流。
从女人肚子里出来的生命,百分之百是赵家村血脉,是最纯正可靠的本家人,当然不能便宜外人。
外来的女人倒是可以嫁进赵家村,只要不做违背本村利益的事,就视同本村人,享受同等福利。
村里所有东西都属于公产,村民共同持有,不允许哪家私自占有。
所有职位都通过村民集体选举产生,村长的孩子不能是村长,村长卸任后,新任村长的人选,不能是上任村长的直系血亲。
村长不是不变的职位,若是村长做出失职的事,村子里的人可以集体罢免她。
涉及村子经营重大变动,所有村民集体参议,没有少数决定多数的说法,就算是有一个不同意,也要把事解决了才能继续。
外来的女人嫁进赵家村,是给村里添财富的,不能不把人家当人。
禁止赵家村男人三妻四妾,禁止在外面搞婚外关系,禁止沾赌,禁止沾鸦片,禁止叛国,沾上以上任何一条,族谱上除名,逐出村去。
他正经的老婆和孩子反而可以留在村里,作为赵家村正经成员享受村福利。
女人生育不死也伤身,不能因为生小孩弄废大人,不管是外来的媳妇,还是留家的女儿,二十三岁后才能生育,每人只能生一胎。
在古代搞计划生育很简单,嘎了也没事,在文明时代就有点麻烦,好在男人避孕挺简单的,弄点药也行。
夫妻有孩子了,记得让自家男人喝避孕药,别给自己找事,他不喝,就别和他睡。
村里只承认一胎的合法权益,二胎孩子养大了就放出去自己谋生,除了多疼一下,不会获得任何好处。
一胎孩子,不管是女是男,都享有村集体福利,到了年纪去村塾上学,学习文化,习武强身。
当然,不给女孩裹脚是一定的,谁在村里搞伤害本族人身体的事,伤哪剁哪,逐出村去。
搞定完生的事,就要搞定养的事。
赵家村的养老和养幼都不由孩子和父母负责,单开一个养老院和育儿院,雇几个人,专门负责照顾老人和小孩。
老人一直有人稳定变老,有稳定的客源,新生儿却不一定每时每刻都诞生。
育儿院和养老院这玩意要开了,就和机器一样,停了反而浪费产能。
所以不要那么死脑筋,新生儿全靠自己生,没事的时候去外面收养一些弃婴。
一是做好事给村子积德。
一是人其实和小猪崽一样,只怕小时候养不起,大了其实都有用,这些孩子长大了就是可靠的劳动力。
但收养孩子只是为了养,不是为了给你那破男孩当童养媳,收养的女孩也是赵家村的女儿,也姓赵,同族禁止通婚。
至于为什么不说收养男婴的事,这个年代外面哪有扔男婴的,就算是一个天残男婴,也有的是家庭供起来,扔了也有的是人买。
叶奚青制定的规则在情理上可以说是惊世骇俗,在利益上却基本能满足所有人。
产业越做越大,村里人也开始担心会有人吞了所有成果,变得像以前一样。
现在至少“村长的孩子不是村长”这点,很让人满意。
男人奋斗的目标,一般是三妻四妾,有了钱不能娶小老婆这点,确实让他们很难受。
但赵家村召回女儿后,女人和男人是对半开的,男人没办法一言堂。
等收养的这批被遗弃女婴长大后,女人的数量更会压倒性超过男人。
如果在数量碾压式超过男人的情况下,还捍卫不了自己的主权,那叶奚青得承认,地球可能确实是灵魂的监狱,人类天生就是来这个世上受刑的。
既然是来服刑的,那坏的势头永远难逆转也是合理的。
在监狱里当然没有救赎,只有惩罚。
三姑禁止男人娶小老婆的规定,赵家村不管是媳妇还是女儿,没有不高兴的,以后有管束自家男人的手段了。
谁敢在外面勾三搭四,就把他赶出去!
集体养孩子和老人,以前想不到,但说实话,其实还挺省事的。
不管是什么东西,都是成规模的省成本。
和养猪似的聚在一起养,只用出动几个人,就把家家户户的老大难问题都解决了,壮劳力可以解放出来,老人小孩时时有人看着,也安全。
不用亲自养,还有助于培养对老人的孝心,对小孩的慈爱。
等养起来,村里也变得更有钱了,小孩长大了可以分一座新房,老人能分一块墓地。
说起墓地,叶奚青不由想起古代世界的树葬。
要是从那时森林覆盖率还高的时候,就推行树葬,现在也不至于山上一根毛都不长,烧点柴火都费劲。
推行树葬,至少还有点祖宗能烧呢,从那时到现在,得有多少祖宗可以烧。
等村里人越来越习惯新规则,她要重新推行树葬。
……
虽说人不能把困境往极限了想,但也不能把事往极限了干吧,简禹安被叶奚青一系列操作震惊得目瞪口呆。
“你真不怕步子跨太大,被当异端烧死!”
叶奚青趁着赵贞娘请神的功夫,玩一下她新买的步枪,弹无虚发,百步穿杨,围观的人一片欢呼。
听见二姐的话,慢慢换子弹:“烧呗,这个年代不被烧,就能活吗?”
简禹安:……
在一个怎么选都不一定能活的时代,人就自由多了,不来的事就当没来,能走一天就是一天。
赵家村的人现在根本没有办法烧死谁,抢夺成果那是成果奠定后才要考虑的,赵家村现在虽然日新月异,却永远有缺口填不满。
想要的越来越多,但是钱总不够,钱不够,努力努力又能赚,当然只会想着往上走,不会想别的。
之前经营铺子的顺利,给了赵贞娘自信,一个铺子赚那么多钱,十个铺子不就赚十倍的钱了吗,她要多开铺子,多赚钱!
但是三年前开一个铺子的时候,她满脸喜悦,三年后真的开到十个铺子,她的脸上反而很难见到笑容。
张莹走进来,熟练地把账本交给她,让她看几个铺子的总账。
三年时间,赵家村联合附近的几个村子,建立了以再来货铺为出口的产销一体生产链,已经是大货行,不可同日而语,账目上说日进斗金也不为过。
但是她做生意的时候要一分一分做,上面来刮的时候,却可以一千一千地刮:“这次要捐多少?”
张莹摊摊手:“老周家捐了三千大洋,我们的数恐怕不能比这个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