酱油罐表示很无辜,所以从不吃亏的它张嘴就朝豆娘哈气。
佛山无影爪马上就伸出去。
一时吓得豆娘连退了几步,又刚好看到尾随在后面的一白一黑小狗,不禁哈哈笑起来,“你们家这还真是全家齐齐出动。”
去做客,猫狗都跟着一起去。
只怕这全县城,也只有他们一家。
谢明珠这会儿抱着小时,酱油罐跟着出来她是知道的,这猫儿喜欢跟着孩子们跑,压根就不会老实待在家里。
白天甚至还跟着去看皮影戏了。
不过谢明珠是皮影戏快完的事,才看到这酱油罐就躺在宴哥儿的草帽里睡觉。
无所谓了,只要酱油罐不拖耗子到自己跟前,她想怎么样,自己都认了。
但是小黑和爱国跟来,她是真一点不知,而且还指望着俩看家护院呢!不由得朝负责拴狗的王机子望过去,“这是怎么回事?”
王机子眼神到处飘忽,“我记得我拴好了。”然后一副反正他不可能把狗送回去的表情。
妥妥就是个十足的老无赖。
也难怪了,就他现在这鬼迷日眼的样子,谁会猜到他的真实身份?
其他几个孩子看到王机子那拒绝送狗回去的表情,也都忙将脸别开。
就生怕被谢明珠点名。
一是不想回去,二来他们也想带狗出去。
谢明珠见此,无奈地叹了口气,“算了,这次作罢。不过爱国和小黑最近长大了不少,以后出门,得带上遛狗绳。”
自家的狗,自己当然喜欢,也不咬人,怎么看都可可爱爱。
可那怕狗的,和自己怕耗子一样,这种生理心理上的双重恐惧,是没有办法改变的。
所以为了以防给怕狗的人留下不好的影响,约束好自家狗狗是首要责任。
太阳已经下了山,这会儿少了烈日直射,街道上的人反而多了不少。
当然,也可能是这马上要过年了,海边打渔的也好,外出做工的也罢,都回来了,所以街道上的人影也稠密了不少。
才转进去往寒氏家这条巷子,酱油罐就从宴哥儿肩膀上跳下来,一溜烟没了影子。
自不必多说,肯定回去看猫妈妈去了。
大家也没多管,直径往寒氏家大门去。
一进门,乌泱泱的一大群人,原本宽敞的院子里,一下也显得拥挤了许多,豆娘一进来,拿了陶罐子就要去后院去挤羊奶。
几个娃儿想看羊,自是尾随着她去了。
少了他们的声音,前院安静不少,谢明珠陪着王机子先上楼去,萧沫儿拿了个软垫子靠着,在栏椅上休息。
见了他俩来,起身打招呼。
谢明珠见她那又瘦又苍白的脸,以及那隆起的小腹,连示意她坐下,“你别起来了,好生坐着吧。”一面朝她介绍,“这是我老家的长辈,这次与阿羡刚好碰上便过来了。”
萧沫儿听罢,叫了一声伯父,方问起,“我听姐姐说,生意好得很,那月大哥还过来吃饭么?”
谢明珠琢磨着,多半是来不成的,只摆摆手,“不管他,吃饭哪里有赚钱要紧,何况一年也就指望这几天。”又说一会儿吃了饭,自己也过去帮帮忙,收收摊什么的。
萧沫儿听着她这样忙,自己也一点忙都帮不上,就开始自责,“都怪我这身子不争气,还给你们添麻烦。”
自怜自艾可要不得,她身体不好又不能怪她。
何况她是个孕妇,心思敏感,谢明珠实在害怕她为此抑郁了,忙道:“瞎说什么,你现在好好的就是很争气了。”
这话倒是不假,她只要不生病,对大家来说,就算是立大功。
见她不能释怀,又继续说道:“你也不怕没得事情做,等你这孩子生了,到时候能脱手了,给姐姐带着,我们那时候只怕也将糖坊建起来了,你识文断字又会做账,就去糖坊里帮忙。到时候可不要喊累!”
果然,听到这话,萧沫儿眼里露出了些许光芒,“嫂子真的么?我也能出去做事去?”
“为何不能做?本来就缺人,这时候难道还要分什么男女的?”何况以谢明珠对杨德发夫妻俩的了解,应该是十分愿意的。
尤其是杨德发,只要能给广茂县带来收益,他什么都支持,那觉悟杠杠的。
至于寒千垠,谢明珠目前觉得他就是个工具人,他答不答应的,并不重要,反正他的思想工作有杨德发夫妻去做。
萧沫儿肉眼可见地高兴起来,一时对往后也多了几分期盼,“我瞧家里的荻蔗也比人高了,是不是再过一阵子,就要开始收割了?”
谢明珠点头,“可不咋的,马上又要培土了。”到时候又要忙一阵子。
下意识将这期待的目光放到王机子身上去,也不知他这把老骨头可是能挥得动锄头?
安安静静坐着的王机子忽然被她目光一扫,立即防备起来,“你看我作甚?可不要指望我去地里。”看着那些比人高的荻蔗,他都觉得瑟瑟发抖,而且里面又是蚊虫又是遮天蔽日的叶子,想都不用想,就知道荻蔗地里有多闷热。
谢明珠嘿嘿一笑,“我刚也没张口啊。”
王机子没好气地看她一眼,“你全写脸上了,我老头可还没老眼昏花。你还是给我找些轻巧的活计吧,我老头还想多活几年呢!”
“那感情好,到时候你去和卫无歇换一换。”谢明珠盘算满满,要是卫无谨也能回来就好了,还能多得一个人工。
这时候,只听王机子开口道:“老头子我那里有几封信,明天让阿羡那小子按照上面的地址寄出去。”
谢明珠倏地一下起身,一脸激动难以言表,“您老怎不早说,不然今日上街就能寄。”
王机子见她这反应,一脸的得意洋洋,“还想让我老头子去挖地么?”
谢明珠摇头,满脸恭敬,“不不,怎么能让给您老下地呢!”现在就算是给供起来都行。
王机子就喜欢她这能屈能伸的嘴脸,十分满意,“这还差不多。”
萧沫儿在一旁看着,心说嫂子这位长辈倒是有趣,居然能将温柔贤良的嫂子引得如此失态。
还有,卑躬屈膝。
有了豆娘来帮忙,寒氏的饭菜很快就摆上来,只是杨德发没回来,这是常有的事情,寒氏早就习以为常,少不得又要吐槽,“我嫁了他,他倒是好,转头就入赘给了衙门。”
他没回来,月之羡也没空来。
所以吃过晚饭,谢明珠也没有多留,和王机子带着孩子们,将残局留给了豆苗和寒氏收拾,给月之羡他们带上晚饭,便往草市去。
想不到都这个时辰了,人还不少,而且牛家兄弟们也都还在。
幸好寒氏晚饭做的是饭团,本来准备的也多,所以谢明珠也带了不少过来,加上其他的菜,也能勉强够他们几人先垫一垫肚子。
牛家兄弟是丝毫不觉得累的,虽然今日的工作密度比往日在家里做木工活要高,可是一直听着那算盘珠子啪啦响,动力就来了。
眼下忙了一天也没露出半点疲惫之态,仍旧精神抖擞的。
三下五除二吃了东西,就过去帮忙给客人打包货物。
谢明珠本想去换月之羡,可说来惭愧,她算盘用得不如月之羡熟练,于是默默地在后面推了王机子一把。
月之羡见王机子上来,不客气地将算盘往他手里一塞,“老头,麻烦你了。”
王机子看着手里的算盘,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得有人催促,“快给我算一下多少钱。”
不是,王机子他也不知道多少钱?只急忙朝月之羡询问地看过去。
才打开芭蕉叶准备吃饭团的月之羡扭过头来,“棉布一尺六文,油灯两文一盏,带灯罩的三文。白陶瓷装的胭脂五文,有四君子花纹的六文。”
那人闻言,将带着四君子花纹的胭脂放下,选择了白陶瓷装的,然后叫王机子结账。
王机子左手拿着算盘,右手拨珠,立马就进入状态,“三尺棉布十八文,油灯带罩和无罩各一盏五文,胭脂五文。诚惠,总共二十八文。”
谢明珠闻言,连忙拿起炭笔飞快记账。
这活儿是月之羡早前一个人做的,他算盘放在膝盖上,一手拨算盘,一手拿炭笔记账。
宴哥儿见爹娘他们都忙,排给添乱,便将妹妹们喊到身后来,挨着骡车在席子上坐下,有时候还能搭手帮忙递些东西。
酱油瓶则爬到骡车最高的地方,占据着最高点,一双眼睛乌溜溜地转动着,警惕地盯着前方的摊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防备有人趁乱偷东西。
爱国小黑则趴在车轱辘旁边吐着舌头休息,懒狗两条。
第81章
月之羡那里吃完饭,过来接过谢明珠手里的活儿,王机子一看,连忙将算盘也塞月之羡的怀里,“我老头子可也没有卖身给你家。”
然后拔腿就跑,似生怕月之羡逮住自己不肯放手一样。
这会儿客人还有不少,月之羡一下被人围住问东问西的,也没空和他扯皮,谢明珠见此只得拿起炭笔继续记账。
这拨客人持续了大约三盏茶的功夫,才逐渐减少。
谢明珠也得空了下来,方与牛家几个兄弟劝着:“越来越晚,想来不会再有多少人来了,你们也早些回去休息,今日辛苦了!”说着要拿给他们工钱。
牛老大一见她这动作,连退避几步,“今儿是我们主动来帮忙,怎能要你们的工钱?何况这也没干什么。”主要在他看来,没下力气,就不算是干活。
何况这次他们家靠着月之羡和谢明珠,也赚了不少钱,那都是早前几年赚不到的。
爹娘高兴得嘴巴都合不拢了,一早就去地里给荻蔗培土去了,还叫他们过来帮忙,以好报答这恩情。
毕竟这都多亏了谢明珠夫妻两个,将他们家的木雕带到外面的州府去,不然那些木雕做得再怎么精致又有何用?
放在这里,就是一堆没用的边角料,最后也是进灶膛罢了。
谢明珠原本早前还叮嘱月之羡,多给人家些工钱,可是这县里的人工钱,左不过五文罢了。
再怎么翻倍,也是二三十文,而且感觉好像给钱也不怎么好。
而且眼下他们兄弟又一致拒绝,谢明珠心头一动,想起他家那铺子柜台旁边缺角的油灯。
按理这是做生意的门脸上,更是不能太寒酸,但灯盏都坏成了这样,由此可想,他家后院里用的,只怕都是更差的。
于是当即也不劝他们拿工钱了,只往后面堆货的车旁走去,捡了个空闲的竹筐来,一面喊着要告辞走的牛老大兄弟几个,“那你们等等。”
几个兄弟疑惑,便见谢明珠捡了一卷布放在筐里,又拿了几盒胭脂,梳头的桂花油,全都一股脑塞进去,“这些帮我带去给你们娘用。”
牛老大连摆手拒绝,“我娘哪里用得上这些东西?”
谢明珠一听这直男发言,就忍不住好笑,“你这个话,可千万不要到你娘跟前讲,你这不是诚心给她添堵么?她怎么就用不上了?就是你们男人也想穿新衣裳,体面些,女人更是爱美。”
“那也用不了这许多胭脂。”牛老大嘿嘿笑着挠了挠头,这会儿倒是没阻拦谢明珠送他们东西的事儿,只不过走过去要往里将多余的胭脂拿出来,嘴里还说:“我娘就一张脸,都给她使,见天抹,那也要涂到猴年马月去!”
他几个弟弟深以为然,竟然整齐地点着头。
谢明珠只觉得眼前发黑,心想他们老娘要是听到这话,不得气个半死?一面止住牛老大的动作,“你真是个糊涂的,你娘用不完,难不成她不会拿去送人?正巧又赶上这逢年过节的,这一次你们忙着赶货,你们外祖家那边出了大力,送人家些小玩意儿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