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到如今,黄来娣有只能作罢。
毕竟就算是自己的亲女儿,可看到她满脸流脓的脸,自己也嫌弃,“知道了。”然后扭着屁股去同穷瘦子说彩礼的事情。
他们这头,最后讲得如何,自不多说。
只提谢明珠这里,牵着想到以后自己可能有变成那样,一脸惴惴不安的小时到了杨德发家。
寒氏和杨德发出门拜年还没回来,就寒千垠和萧沫儿夫妻在,见了小时,自然是什么好吃的零嘴都摆上来。
可往昔热情高涨的小时,今日却兴趣全无,只看不吃,萧沫儿塞给她,她还摆着小手推辞了,一脸认真,“姑姑,从今天开始,我要减肥。”
萧沫儿听到这话,一脸的不赞同,“小姑娘胖胖的才可爱,减什么肥?难道你要像是姑姑这样廋么?”
小时摇头,她也不想像是姑姑这样廋,怀个小宝宝都要天天躺在床上,哪里都不能去。
可一想到方主薄的大侄女,又害怕自己变成那样。
不由得叹了口气。
寒千垠被她着一副小大人的样子逗乐了,“怎么,咱们小时还有烦恼?”
这时候谢明珠开了口解释:“她近来是胖了许多,我们刚才从衙门里路过,看到方主薄的大侄女,她有点被吓着。”
第92章
萧沫儿听了,却没当回事,“胖些有什么不好?我早前身体还好的时候,去草市就听闻,有两个年轻媳妇一同摔倒,一胖一瘦,胖的那个无妨,只伤了些皮肉,可瘦的那个,却摔断了尾骨,在床上躺了大半年呢!”
这话倒是不假,胖也有胖的好处,但前提是健康的胖,那方主薄大侄女,分明就是不健康的那种胖,尤其是满脸油光冒痘,痘还大而发脓。
而谢明珠压根就不知道怎么才能养出健康的胖,所以只能控制着小时的体重了。
只不过本就担心自己胖的小时听到了姑姑的话,眼睛又亮起来,看着自己这一身的肉,又欢喜起来,立刻央求起谢明珠:“娘,我忽然觉得我也不是很胖,何况你看我现在,摔倒了也不怕伤着骨头。”有这么多肉做垫子呢!
谢明珠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正要给她说肥胖的危害,寒千垠就端着托盘来,抬来几杯竹叶荷花饮,碧绿的汤色上,漂浮着些切碎的果粒,丝丝荷花香与竹叶的清香混杂在一起,顿时给人一种迎面扑来的清凉感。
谢明珠瞧了一眼,这颜色虽不如紫苏饮如梦如幻,但只闻着这清香,已是十分喜欢,转头问起寒千垠:“这是如何做的?”
“倒也简单,从那边得来的方子,就嫩竹芯荷花叶炒干泡出茶水,余下的和其他甜水差不多。”他自己也喝了一口,指了指小时和萧沫儿跟前的两杯,“给你们煮了些羊乳加在里面,快试试。”
小时一听,连忙端起杯子,喝了一口,顿觉舌尖瞬间就完全被奶香和清香两种味道包裹缠绕,眼睛都笑眯起来了,一脸的满足感,“小姑父煮的甜水真好喝。”
萧沫儿也喝了一口,“嗯,这样总比直接喝羊乳容易入口些。”
她胃口不好,一直喝纯羊乳,也受不得,所以寒氏以前也是变着花样给她煮甜水。
谢明珠看在眼里,觉得萧沫儿的命其实算是很好了,遇着这样的好姑姐如此照顾她,现在她这夫君也肯用心。
自己瞧了心里也替她开心。
不过见小时如此喜欢,也是起了给家里养母羊的念头。
孩子们在长身体,其实奶蛋最不能少,现在蛋勉强能供应上了,孩子们也肉眼可见地健康茁壮。
于是同他们夫妻俩提起,“回头姐夫回来了,叫他帮我也问一问,哪里有母羊,我们家孩子多,养上一两头,隔三差五给他们补一补也不错。”
寒千垠赞同地点了点头,“是了,听说喝了能强身健体。”其实到底有没有证明不知道,但是如果只看萧沫儿这里的话,他觉得这羊乳果然是能养人的。
不然就萧沫儿那点小鸡肚子,每日就吃那么点,要养她又要养腹中的孩子,如果没有这些羊乳的话,只怕早就支撑不住了。
小时听得谢明珠要给他们买羊咩,自是十分欢喜。
杨德发晓得了,翌日就给他们打听。
不过就这城里,如今也只有这么一只,想要还得等到初五后,州府那边的商贾们过来开门做生意,兴许可问一问州府那边。
谢明珠也盼着初五快到,那些商贾们回来了,也好从他们口中打听一下卫无谨的消息。
偏那卫无歇这个亲弟弟从不担心,谢明珠也不知他哪里来的底气,忍不住去问。
“我爹还活着,二哥就算是没法给大家讨回公道,也吃不了什么亏。”所以卫无歇才不担心呢!他现在反而是这几天跟着月之羡他们贩卖杂货,想着跟去顾州看看呢!
可惜时间不够,过了正月书院就要开学了。
所以这初三就老老实实地去地里给荻蔗培土。
牛大福也将儿子们都给打发过来帮忙。
他家虽也种植了些,但哪里比得上谢明珠家里多?而且他们劳力足够,根本就不担心。
他们还不肯收工钱,谢明珠也有些过意不去,逐和月之羡商议起糖坊的建造,“牛掌柜一家诚信,又时常来帮忙,这糖坊的事情,我看倒不如一起承包给他们便是。”
月之羡这过了这正月十五,就要准备去顾州了,从昨日大年初三开始,就长殷兄弟就已经开始赶着车下各处寨子里去收山货鱼获。
他自己也马上要去衙门那边赶着马车去了,所以糖坊的事情,他也顾不上。
听到谢明珠的话,自是赞成,“你到时候看着办就好,正巧牛夫人娘家侄儿多,我瞧也都是勤快人,到时候让牛掌柜将人都喊来一起,你每日得空去看个进度便可。”其他的也就不用操心了。
夫妻俩达成了一致,隔日正月初五,得到了卫无谨在州府无事,且还讨了部分赔款的事情,月之羡这里放心了许多,也赶车去寨子里了。
卫无歇眼见着二哥在州府没事,只不过还要过一阵子才能回来,毕竟赔款对方还未给完。
又见荻蔗这里有牛家兄弟们帮忙,便偷摸也跟着月之羡去了。
王机子也有些欲欲跃试,想要跟着去,但被谢明珠给拦了下来,“他们这也不是去玩,一路赶山赶水,气都没空喘一回,您老哪里受得了这折腾?”
于是王机子被劝住了,可每日闲着他也觉得无聊,故而又开始重操旧业,自己写个招幌,喊宴哥儿兄妹几个一起帮忙,搬着一张凳子一张椅子,就往草市去。
他算是城里第一个测字先生,大家都觉得新鲜,当天生意还不错,赚了十来文,于是第二天出摊就更早了。
宴哥儿觉得有趣,家里力所能及的杂活做好,就跑去他那里跟着看热闹。
晌午太热,回来吃了晌午饭后,也不嫌热,爷孙俩也屁颠颠地跑去草市了。
谢明珠懒得管,带着小时午休,琢磨着地里的荻蔗培土已经结束了,下午凉快些,去牛掌柜家里一趟,跟他商量一下糖坊建造的事宜。
不过还没睡着,就听得楼下传来小晴她们的惊呼声。
她们三姐妹约了叶家的朋友们,今日要去钓虾子的,谢明珠早前还喊她们傍晚再去,这会儿热。
但小姑娘们干劲十足,想钓虾来晒虾干,到时候拿给月之羡去卖。
她们也能挣一笔零花钱,故而是不嫌热的,只拿了草帽戴着就去了。
眼下谢明珠听得这去而又返,在楼下喊自己,仔细一听,竟是方主薄的大侄女跳水自尽了。
那方盼儿大年初一那日,就与那又廋又穷的石皮子订了婚,听说她爹娘狮子大开口,要了二十两的彩礼。
石皮子肯定是拿不出的,便写了个借条,以后方盼儿嫁过去后,夫妻俩一起还。
当时谢明珠听和王机子听到的时候,也是被这二十两吓了一跳,他们家是真敢开口。
但震惊过后,却是可怜起那方盼儿,等于她嫁了人,还要自己挣钱还彩礼。
如此一来,这石皮子好像也不亏什么,还反而多得了一个给他生儿育女洗衣做饭的媳妇。
不过是别家的事情,方爱德也不是什么好人品,加上这方盼儿扑过月之羡,她自然是没多管。
可如今闻得人跳水,自也忙去看。
半路听得人说,是救了起来,只不过她太胖了,好几个大汉子一起下水,费了好大的劲儿才给拖上来。
胳膊腿儿什么的,都叫人摸遍了。
现在那石皮子嫌她不干净,此前答应好的彩礼,不愿意给了,要方爱德夫妻将借条还回来,不然他就不要方盼儿了。
这会儿一帮人正在塘边扯皮,方主薄也被喊了过去。
谢明珠到的时候一帮人聚在树荫下争吵,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却不见方主薄的身影,便问起旁边的人,“不是说方主薄来了么?”
“来是来了,给气晕过去,让人背医馆去了。”有人答着。
又有人说方主薄有天生的心疾,最是受不得气。
也是有这个病,他这没打算成婚。
谢明珠早前不知方主薄还有这病,也吓了一跳,只盼着他没事才好。
又瞥了一眼方爱德拉扯着那几个救人汉子要赔偿,黄来娣还骂得唾沫横飞,石皮子也在一旁讨要借条。
却无人管另外一旁浑身水草的方盼儿,她失魂落魄地坐在那里,脸颊上好大一个巴掌印,将她脸上发脓结痂后的痘疤都给打掉了,留下一片嫩红的印记。
同为女人,谢明珠对她产生了怜悯。
尤其是她父母重男轻女,她叫盼儿,二妹叫迎儿,三妹叫爱儿。
初次听的时候,谢明珠没有反应过来,直至听到方爱德的儿子叫方天宝,才明白这盼儿迎儿爱儿是什么意思。
和他们娘黄来娣的名字,简直是有异曲同工之意。
她的父母,她的未来丈夫,都在嫌弃她,但又指望她能换一笔钱。
救她的那五个汉子,实在无辜,谢明珠喊了小晴一声,“去报官吧。”也不见官府的人过来,只怕都还不知晓方主薄被气晕过去的事情,只当是他的家事,他来处理了。
然后朝那失魂落魄,抱着膝盖卷成一团的方盼儿走过去。
方盼儿又丑又胖,她被救上来后,除了她娘跑来狠狠地打了她一个巴掌以后,没有谁再靠近她。
所以看到眼前靠近过来的身影,方盼儿诧异地抬起头,然后看到谢明珠朝自己伸手过来,她下意识地想要躲。
她这本能的条件反射,并不是因为自己曾经试图沾染谢明珠相公而心虚,哪怕是爹娘授意的。
而是在方爱德夫妻俩日以继日的殴打下,行成了条件反射。
这些年,方盼儿听过关于不少谢明珠的传言,对她已经算是有了一个了解。
那日在衙门里是初见,她看到谢明珠的时候,眼里满是羡慕,不敢想象,为什么她可以长得那样漂亮,而且还那么温柔善良,就像是自己梦里的女神仙一样。
所以方盼儿知道,谢明珠不会拿自己如何,更不会伸手打自己。
果然,她没打自己,反而将自己头上缠绕的水草给扯了下来,然后递了一张帕子。
“擦擦脸吧。”谢明珠虽给方盼儿将头上缠绕的水草拿了下来,但她脸上沾惹的泥污,却没有办法抹去,便拿了手绢。
方盼儿不知为何,谢明珠扯下的明明是自己头上缠绕的水草,可自己心里就像是有一道角被撕扯开了一般。
她忽然痛声哭起来,但同时也伸出手,接过了谢明珠递来的手绢,哽咽地朝她道谢:“谢谢你,谢夫人。”
她的哭声吓了小时一跳,忙不迭躲到谢明珠的身后去。
但是却没有惊动那边在讨价还价的亲爹娘和未来夫婿,他们只是扭头淡淡地看了一眼,然后继续争执吵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