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让谢明珠想起上次,自己生怕羊不好买,一口气买回去,还打算每家分一点,谁知道沙若他们这些本地人不吃,导致最后这羊他们吃了好几天才吃完。
现在有不想羊吃了。
不过就算是想吃,也可直接去纵月人的铺子里买新鲜羊肉,要多少就切多少。
草市里转了一圈,买了几个草笠回家,便听说李天凤回来了。
不过她去了元宝岛这么久,回来少不得也要忙一阵子了,现在谢明珠就指望她回来了,能把月之羡给放回来。
不过又觉得可能异想天开,毕竟那寒千垠都没多少假期。
而且就算是放回来了,还要忙商栈的事情。
下午程家那边打发人来问她,山里的地已经给收拾好了,他们是准备全部给种植荻蔗,她这里要是也种荻蔗,就直接叫人给她一起种了。
还有这种好事情?要是程家那边能找到人种,谢明珠自然是乐意至极,这工钱她多出些也成。
于是忙回了话,让大师兄家那边安排人一并种了。
至于荻蔗种子现在城北那么多工坊,就有专门加工这荻蔗种的,消毒切断什么的,比自己在家弄都要好,现在需要多少亩,只要给人家提前打好招呼,就能赶车过去拉。
方便得很。
所以这山里的地,谢明珠没怎么操心。
又过了几日,棉棉的满月酒过了,转眼到了月底,又吃了一波酒席,书院里也快放假了。
老头子和身体恢复的宋兆安还没回来,宴哥儿说是郡主那边请过去了,书院里许多能说得上话的先生也都一起过去。
谢明珠琢磨着,莫不是有大事情要发生了?
还是书院扩建的问题?
毕竟岚山书院这帮学生,虽现在暂时都有了落脚点,但他们过来是求学的,不是打工的。
果然,晚些王机子回来了,宋兆安和月之羡都没,还让柳施去给宋兆安送衣裳,怕晚上凉。
这意思,是要通宵了么?
谢明珠忙问起,“可是书院扩建的事情?”
老头子也不瞒着,“是啊,今天商量了这么久,终于得个章程,草市隔壁这书院还仍旧不变,只不过以后年纪小的孩子和女学生留在这头,往后像是宴哥儿他们这样的学生,都要去新书院。”
谢明珠也不意外,本来这大夏书院,一般都是寄宿,逢着寒暑之时,每此假期大约有半个月的沐休时间。
像是城里这小书院,都是些开始启蒙的孩童们。
至于女孩儿上学,此处独一份。
“那远不远?新书院选址在何处?”谢明珠现在只关心这个,毕竟这岭南这么大一片地,比得上几个顾州宽广了。
就这么一个广茂县,说不止有十万大山都不夸张。
所以即便书院最终落址在本县地域范围内,但谢明珠还是不放心,就怕他们打着要让学生清净读书的旗号,选到那深山老林里去。
毕竟现在的城里,青楼赌坊这些娱乐场所,已是开始兴起。
王机子瞥了她一眼,好似一下将她心中的忧虑给看穿了,“放心了,我老头子孤苦伶仃了一辈子,就想过个儿孙绕膝的安乐日子,所以这书院不是太远,就在城东去往箐林路上的那鹿鸣山。”
再说这些先生们都是拖家带口的,要真太远,到时候是叫他们家妻小一起去那深山里,还是叫亲人分别呢?
多少老伙计是因自己的而来的,可不能叫他们临老还和家人分别。
而且太远,此处山林茂密,虽暂时未曾听说过有什么大型猛兽,但死在蛇虫鼠蚁的不在话下。
所以便是只考虑这一项,也不会将新书院地址选得太远的。
谢明珠听着还没到箐林,那这不就是两步路的时间么?顿时喜开颜笑,“如此好,这样就算是宴哥儿他们兄弟几个住进去了,平日里短缺个什么,要我送去也方便。”
还有听着老头子这意思,他是打算每天都要回家的。所以到时候甚至都不用自己跑一趟,可直接让老头子和宋兆安送去就行了。
“鹿鸣山好啊!”她越想越开心,拍手夸赞,“书院本就是修身治学之地,那鹿又是智慧祥瑞的意思,选得好选得好。”不过谢明珠倒是好奇起来,“已经打发人去山上看了么?我在坊间听说,那鹿鸣山上有一块数千斤重的巨石,好似鹿鸣呦呦,方才有了这个名字的。”
孩子们对于新书院的搬迁并不大感兴趣,但听到谢明珠说这鹿鸣呦呦的巨石,一下都好奇不已,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问。
“是有,不然这山名也非空穴来风。不过山林茂盛,只怕这石头早就被藤蔓树枝缠绕,不好找呢!”王机子反正是没见过,而且即便是现在确定就在鹿鸣山上修建书院,可现在鹿鸣山还是漫山遍野的茂林,路都还没修出来。
也不知程疆那死小子跑哪里去了,这一行他是在行。他要是在,只怕是事半功倍。
他话音刚落,莫嫂听得他们说鹿鸣山,凑了上来,“是有的,顺着山上那小溪上去,爬到半山腰,转左边走,快到山顶,那里就有一片平坦的地方,长了好多野芭蕉,哪里的芭蕉好吃,比山下的要甜。”
小时听得心急如焚,“怎么说到芭蕉了,不是说大石头么?”倒是说重点啊?最近三姐四姐天天不在,自己都好无聊,好不容易听得个趣味的事儿,还给扯远了。
莫嫂尴尬一笑,“我这不是年轻那会儿,和姐妹们一起偷偷爬山上去玩耍,发现那片芭蕉林么?石头就在芭蕉林后面,不过那看鹿头上面的角,其实不是什么石头,是雷击木。”
反正也是千百年的老树了,这些年根须仍旧紧紧攀附在那鹿头上面,即便是没有冒出新芽,但也没死透。
她一面回想着,“要是将那上头缠绕的藤蔓都扯下来,以后山也收拾清爽了,只怕站在山下,还能看到鹿头连带着这鹿角呢!”
如此一说,王机子也好奇了,毕竟那鹿鸣山可不算是矮,如果在这山下都能看到那鹿头鹿角,那这鹿头上的老树得多少年了?又长了多高?“此话当真?”
“老爷子,这自然是不作假的,你们如今不也是要在那里修建书院么,我瞧选的好,不然以后有人发现了那上头的鹿角,没准就给偷偷砍了拿去卖钱。”
说到这里,转头朝谢明珠问,“我听街上的老神仙们说,这雷击木是辟邪的,还有人专门收呢!”
这倒是不假,谢明珠点着头,“是那么一回事,不过有没有效果,我是不知晓的,你没事可别乱花冤枉钱,哪里不舒服还是要找大夫。”
王机子却是在听到她这话后,担心起来,“不行,得叫人赶紧到山上去,如今城里人驳杂,以前没人关注鹿鸣山,眼下都盯着,若是晓得上头的雷击木了,难免有那贼心贼胆的,先上去将这鹿角给砍了。”那还叫什么鹿鸣山,鹿角都没了。
说风就是雨的,喊着宋知秋,“别叫你娘跑了,喊她把包袱给我来,我给带过去。”
谢明珠不大放心,“让小宴他们兄弟几个陪着您过去,坐车吧。”然后让宴哥儿先去沙若家那边套车。
他们这一走,小暖小晚又还没回来,就剩下小时小晴姐妹和宋知秋姐妹,几人继续继续缠着莫嫂问那所谓的鹿角,究竟是多高。
然莫嫂是年轻做姑娘那会儿去的山上,哪里还记得清?被她们问得烦了,就直至这吊脚楼比划,“大约有这吊脚楼三四座叠起来这么高。”
这话便是一旁的谢明珠和柳施听了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这也太高了些,首先大家就排除了好几种树,最后都偏向于榕树。
本地榕树高大,四五十米的百年老树在那山里更是多见,只不过问题在于这树生在石头上,这环境不行啊?怎么吸取的营养和水分呢?
谁知这时候听莫嫂说,“我不是讲了么?山上有小溪,这巨石旁上方的山顶就有一个小天池,一股小瀑布就在巨石边上飞过,落下来的水,成了山里的几条小溪。”
光听着她这样一描述,谢明珠都能想象得到那得是多美的环境了。
一帮孩子也是充满了向往。
这时,小时忽然歪着头提出疑惑来:“咦,城外有个鹿鸣山,还有大大的鹿乡湖,城里又有鹿角街,杨大舅家那里叫鹿花巷子,往城南去的七色鹿桥。哇!好多鹿啊!”
别说,平日里倒没有怎么留意,如今听小时细细数来,还真是与鹿有关的太多了。
莫嫂笑道:“海边那白猿峡和狗牙滩中间,还有一个望鹿崖呢!而且我听老一辈人说,以前朝廷还没派人来咱们这里的时候,其实不叫广茂县,叫白鹿城。就是有个糊涂官,不知怎么就给报错了名字。”
以至于现在都叫广茂县。
但是对于那些年纪七八十的老人家来说,仍旧称呼这里做白鹿城。
小时可不关心什么白鹿城和广茂县,她就好奇一件事情,“所以很多年以前,这里有许多鹿么?”可是自己来了这么久,一头都没看过呢!
莫嫂摇着头:“我是没见过,不过听老人们说,以前狗牙滩那边没被海水淹的时候,是一片青草地,住在鹿乡湖的鹿群会随着流水一直游荡到狗牙滩,在那里吃了草,然后再去望鹿崖玩耍,晚些回鹿乡湖边的灌木林。”
这话听得小姑娘们一片神往,忍不住闭着眼睛想象。
“那现在鹿都去了哪里?”小时有些惋惜,那些鹿是被海水卷进大海里去了么?还有鹿乡湖不是茳猪的家么?怎么以前住的是鹿?
小孩子问题问得太多,也是把莫嫂问得头疼了,“不知道,兴许迁移到别处去了吧?”风浪那么大,狗牙滩都全是海水了,鹿没得吃的,肯定迁移走了呗。
说罢,莫嫂见小时在沉思,趁机赶紧拔腿跑,生怕她再继续问自己。
而小时想了片刻,立即就想到了住在山上养羊放牧的纵月人,“会不会是去纵月人住的地方了,那里也有许多草地。”只是话问完,却不见了莫嫂的身影。
当即就要去找。
谢明珠一把扯住她,“莫嫂哪里知道这许多?你将她做万事通百晓生了不是?真好奇的话,待你爷爷回来,你问他便是,他不是还写了一本《岭南风物》么?兴许知道鹿去了哪里呢!”
小时点了点头,觉得她的话有道理。
然后接下来就开始问,爷爷到底什么时候回来?最后专门搬了个小板凳坐到大门外面等着。
可将那回来,远远就看到她在等自己回来的王机子感动得一塌糊涂。
第158章
“我的个乖孙女,黑黢黢的你坐在外头作甚?还这么多蚊子,你娘也真是,也不拿个熏笼给你。”王机子看到了她,把手里的灯笼塞给身后的宴哥儿,也不管抱着一堆东西的宴哥儿是否能拿得下。
便快步朝着门口跑过去,牵起小时的小胖手就上下检查,一面往院子里跨进去。
进了院子,蜀葵已经没剩下几根了,现在被取而代之的是能熏蚊虫的蒿草花卉。
果然,爷孙两个一跨进院子,蚊虫不说几乎是断绝,但少了许多,何况那凉台上的熏笼里,已经点了蚊虫不喜的熏香。
只是被王机子将灯笼胡乱塞手里的宴哥儿,有些措手不及。
他们回来之时,天凤姐又送了不少吃的玩的,好几个礼盒。
那会儿有马车,倒也轻松。只是刚才车到沙若家那边,便要停放,王机子打着灯笼走在前头,他们表兄弟三个在后头,负责抱着这些礼物。
所以,那手里根本就不得空闲。
眼下只能勉强将灯笼夹在胳膊底下。
虽然知道爷爷偏爱小妹一些,但此刻宴哥儿也忍不住抱怨起来,朝着王机子的背影大喊:“爷爷,您好歹给我们拿一两样啊?”
不过可惜,回应他的只是空荡荡的大门,以及门头上悬挂着的两只灯笼。
老头子拉起小时就直接进院子去,连眼神都没给他们一个。
卫星河力气不如他哥哥卫星海大,人也没那么高,抱着一大堆礼盒,视线都给挡住了不少,眼下灯笼夹在宴哥儿胳膊底下,飘来荡去的,晃得他眼睛也有些花了,有些吃力道:“表弟,这都快到家了,要不你把东西放在这里,打着灯笼先回去,叫小晴她们过来帮忙搬吧,我和哥哥在这里等着。”
宴哥儿想说,也就两步路的功夫了,可是一回头,也没看到二表哥的脸,只瞧见一个礼盒,于是叹了口气,“成吧,那表哥你们在这里,我回去喊人。”
卫星海的两条胳膊也酸了,听到这话,没反驳,反而是慢慢放低身子,将怀里的盒子小心翼翼放在地上。
也不知里头是什么,有的重的要命,还传来哐哐当当的东西,他都生怕不小心给摔了。
此刻放下了东西,有气无力地回了一句:“你快去快回。”
宴哥儿应了一声,气虚喘喘地跑进院子里,便朝楼上喊:“妹妹,快来帮忙拿一下东西。”
楼上,王机子已经带着小时上来了,这会儿还在责备谢明珠这个做娘的不仔细,叫小时被蚊虫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