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自己赶海回来,绕过去送些就成,犯不着叫谢明珠专门跑一趟。
但现在知道了,谢明珠地里那菜也疯长,连蒜苗小葱都能吃了,所以今天日暮时候,又给海神庙那边送了些蔬菜过去。
村里眼下就她一个人种旱地,这些东西算是独一份。
卢婉婉气色好了许多,可见那一场劫难,算是成功度过了。
瞧见了谢明珠送来的这些绿色蔬菜,也很欢喜,“这边野菜种类虽多,可是这些葱啊蒜的,许久不吃,都快忘记是什么味了。”而且这边吃得普遍有些清淡,时间久了,还真有些挂念那些重味的菜系。
不过这银月滩物资稀缺,可不敢想那么多了。
有这些内陆常见的蔬菜,她已是心满意足,一面给了谢明珠几个香包,“我自己缝的。”一面将声音压低了些,凑在谢明珠耳边悄悄说,“我师父说可以防脏东西。”
说完她就笑了,不是她不敬畏神灵。
而是想,如果真有神灵和恶鬼的话,那怎么自己坠落深渊的时候,没有神灵来救呢!
谢明珠也不想封建迷信,但是见她笑,也没个好气,“可别叫你师父瞧见,虔诚些。”拿神灵做信仰,也将就。
她过去的时候,天还算是凉爽的。
只不过回来才吃了晚饭,天就闷热得难受,从来不娇惯的小时都开始喊热得睡不着,谢明珠只能拿了蒲扇进去,将窗户都开着,坐在蚊帐里给她扇风。
好不容易将人哄睡了,她出来发现外面的凉台上,也不似以往那样凉快,好像整个村子都包裹在一个大蒸笼里一样。
也不见月之羡的身影,还以为是睡觉去了。
便也进房间休息。
他们这正房里的布置也简单,除了一开始月之羡给她做的梳妆台之外,现在还多了一张床一个柜子。
当然,月之羡的吊床也还在,他晚上就睡吊床。
谢明珠自己一个人睡在床上。
其实谢明珠很想叫他也下来睡的。
当然绝对不是因为想占他的便宜,而是他在吊床上,居高临下的,哪怕谢明珠有蚊帐,但还是有一种自己一切举动都被他尽收眼底的感觉。
虽然他一般是背对着自己睡的。
反正就是叫人不自在。
所以进来便与他说,“你要不下来睡吧?”而且他还在发育期,天天这样睡吊床,会不会对骨骼发育不好?
天晓得她这是下了多大的勇气,才开口邀请对方和她同床共枕的。
谁知道屋子里静悄悄的,这时候她借着海月贝反射来的余光,才看到吊床是空的。
怔了一下,随后脑子转起来,直接去解了这吊床。
摘了正好,免得他天天居高临下就算了,而且还挡风,摘了空气流动更快,到时候风就能直接吹到床榻上来,肯定凉快多了。
她正解着,听到月之羡爬楼梯的声音,心里也不知为何,就急了起来。
因为谢明珠以为他已经睡了,所以凉台上的鱼灯已经吹了,去瀑布底下冲凉回来的月之羡见着,还以为谢明珠已经睡了,便直径推门进去。
黑暗中两人的目光就撞在了一起。
“我,想着,有床了,你也不必天天睡吊床,就给拆了,正好明天洗一洗。”她有点语无伦次的,不知道为什么会产生一种做坏事被抓包的感觉。
反正就是很心虚。
等了半响,也没听到月之羡的答复,她有些着急了,难道不同意?那算了。
估摸他也不会和自己睡,多少是有些强人所难了。
于是连忙改口,“你不同意就算了。”
然而与此同时,黑暗中月之羡的声音很平静地传来,“好。”但仔细听的话,会发现他的呼吸,明显都变得急促了很多。
怎么又答应了?而且还想那么久?谢明珠心中不解,不过答应了更好。
又怕他反悔,正要给他说床够大,一人一半。
可她这话还没说出口,忽然一阵轰隆隆的声音忽然从头顶炸响。
已经不知多久没有听到这样骇人恐怖的雷声了,谢明珠吓得早忘记什么床不床的,急忙要往女儿们的屋子里去。
果然,她这还没出房门,就听到了被这雷声吓醒哭起来的小时。
月之羡也连忙跟上她的脚步,可两人才出了房间门,刹那间只见整片世界都变得犹如白昼一样,便是地面上的一朵尘埃,也看得清清楚楚。
可也只是瞬息间,闪电消失,狂风骤起,轰隆隆的雷鸣继续,谢明珠一时间有些不大适应这黑暗,根据记忆朝隔壁的门框抹去。
但却摸到一个硬,或许也不算是硬,反正肌理分明,她当时一下就红了耳根子。
特么摸到月之羡的腹肌上了。
但凡自己摸到他的手臂也还能解释一二。
他该不会觉得自己这是趁乱故意占他的便宜吧?
不过现在谢明珠也顾不上多想,耳边全是小时的哭声,急死她了。
方才那声雷鸣实在恐怖,连她都被吓着了,更别说是两岁的小孩。
其他的孩子们也喊起来,在黑暗中到处摸索叫娘。
谢明珠好不容易进了屋子,身后忽然亮起一团微弱的火光,原来是月之羡点燃了鱼灯。
只不过是风太大了,哪怕他已经尽力挡着,可是火苗还是有随时熄灭风险,忽明忽暗的。
“多半要下暴雨。”他走到谢明珠跟前,把油灯递给她,“你看着小时她们,我和宴哥儿一屋子。”
宴哥儿虽觉得自己是大哥,是男子汉,可是刚才那一声雷,他平生所未见,心里也慌慌的。
这会儿听到月之羡要同自己一个屋子,心里好不感激,连忙起身来开门。
只不过此刻的月之羡却跑下楼去,他得去将鸡舍检查一遍,别到时候被这风给卷走了。
而且又是各处的窗要关好。
亏得家里的窗户都已经装上了海月贝,这下也不怕雨吹进来了。
屋子里,谢明珠已经将灯盏放到小桌上,桌子的两旁,各自摆放着一张木床,四个女儿分别睡在这两张床上。
桌上还放着一花瓶,里面插着一束半开的睡莲。
她将吓得不轻的小时搂在怀里,轻声哄着,“没事,就是下大雨,打雷很正常的。”
可今晚的雷注定不正常,因为后来也接二连三好几次雷鸣火闪,一声比一声大,到最后一次时,谢明珠明显觉得似乎整个屋子都晃动起来了。
甚至雷声过后,她还仍旧听到轰隆隆的声音。
她心头直叫不好,这可不像是雷声,一瞬间脑子里闪过无数的念头。
别是什么泥石流或是地震海啸什么的?
尤其是后面还有那样一大座凤凰山。
不过害怕过后,冷静下来一想,泥石流几乎不可能,因为那凤凰山的山体为石头,而且山体表面也不是小灌木,更无人耕种,反而长满了参天蔽日的老树。
这些树木的根须如此发达,盘根交错,只怕紧抱着山体岩石呢!
所以更有可能是地震或是海啸。
而整个银月滩的人,都被这轰隆隆的声音给吓醒来,再也难以安眠。
好在接下来,便是磅礴大雨,雷鸣闪电倒没有了。
大雨在下了半个时辰左右,也逐渐小了下来,月之羡急急忙忙拿了蓑衣披上,就跑去溪对面将堵塞的沟扒开。
本来也不知道下雨,刚种下秧苗的田里,水有些少,他便将沟给堵住了。
谁知道这忽然下起了大雨,田里的水一下溢出来了,加上山上冲下来的积水,实在怕将才种下没彻底扎根的秧苗给冲起。
那就白忙活一场了。
这会儿小时早就已经恢复如此了,还和姐姐们一起讨论刚才的巨雷,谢明珠便也从屋子里出来。
站在楼上的屋檐下,听着那边传来的响动,心疼不已,这特么当农民也太难了。
她想下去帮忙,可家里才扎了一套蓑衣,她另外一套衣裳又洗了,就身上这套,可没法去折腾。
天太黑,她也看不清楚雨幕里的月之羡,只是听到半响没动静,吓得不行,甚至脑补他不会被毒蛇什么的咬了。
虽然下雨不可能有蛇出来。
但谢明珠是个悲观主义者,总在担心的时候,有这种这不好的念头冒出来。
“月之羡?”她连忙喊了一声。
没反应。
现在的雨虽不是很大,可是雨落在芭蕉叶和椰树上,捶打出来的声音却不小。
所以她提高声音又继续喊:“月之羡,月之羡?”
终于,黑暗里有声音回自己了。
“鱼尾峡那边的天,红的。”月之羡的目光和注意力,全都被鱼尾峡那边火红色的天空给吸引了过去,这不对劲啊!
他回了谢明珠一句,没有回家,只是将锄头放到楼下干燥处,“我去沙老头那边一趟。”大半夜的,又下着雨,那边的天怎么又红又亮?
其实这时候,已经有不少人和月之羡一样,准备去放田水。
到了空旷之地,自然也发现了鱼尾峡那边火红色的天。
天有异象,哪里还敢枕榻安眠?
而谢明珠听到他的话,愣了好一会儿,这才扭头朝那边瞧去。
果然,哪怕这里的视线不开阔,先被凉台旁边的椰树挡着,远处又有那百年老榕树的树冠遮挡,但谢明珠依旧能看到那边亮堂的天空。
心也一下提到了嗓子眼,生怕是末日来临。
那画面太骇人了。
孩子们虽是在屋子里,没听到月之羡的话,但察觉到谢明珠在廊下来来回回走,一直不进屋子,实在担心。
那宴哥儿就先出来了。
然后便见着谢明珠垫着脚尖,仰着头不知在瞧什么?
他下意识抬头看去,也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