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面一截已经剥过皮了,她也学着小时直接咬一口在嘴里啊嚼,只是舌苔接触到这味道的时候,谢明珠只觉得大脑皮层飞快地跳动起来,一种陌生又熟悉的味道一下从嘴里传开。
一时满脸的震惊,连忙将这茎秆拿在手里瞧了又瞧,想看出点端倪来,一面问小时,“祭婆婆可说了,这是什么植物?”
“是一种芦荻,很甜的,就是不好剔皮,硬得跟竹竿一样,不留神还会划伤手和嘴巴,娘您要小心哦。”一面吐槽:“要不是现在风把果子都吹了,大家才不会吃呢。”
虽然很甜,但是小时还是十分嫌弃,因为她的小乳牙压根就没有办法剔外面那层皮。
这都是哥哥给自己剔干净的。
芦荻?谢明珠的心哐哐跳,这不就是用来熬糖的甘蔗原身么?书里有记载,貌似叫荻蔗来着。
她拿在手里反复瞧了又瞧,仔仔细细地看,那怪自己瞧这表皮上面泛着的淡淡紫色,又嚼了一口,甜滋滋的,就是水太少,才嚼两口就剩下渣渣了。
但甜度熬糖足够。
还是熟悉的白糖味。
当下连忙起身,问着小时:“这种芦荻多么?”
小时摇着头,“不多,就这里有一小片。”都快被他们砍来吃完了。
谢明珠也顾不得热,赶紧过去瞧,好家伙还真是,大棵些的,都被砍了干干净净,现在人手一棵,一边啃着,一边跟在祭婆婆身后学认识别的草。
本来她还想着,从中挑几棵大的好好保护着,等过一阵子就来砍回去培育做种子。
谁知道祭婆婆看她蹲在那里瞧得认真,便道:“明珠,你喜欢吃这东西?取盐崖那边还有一大片呢!等阿羡回来了,喊他砍两捆回来。”够吃一阵子了。
而且这东西又能放。
现在没了果子吃,正好拿着东西打发时间。
原本满脸惋惜的谢明珠听到这话,顿时又打起精神来,“离这里远么?”
祭婆婆以为她要自己去砍,劝着,“那里危险,而且你家骡子也不在,这么远就算你砍了,也不好带回去。”
谢明珠却是问出自己的疑惑,“祭婆婆,这芦荻这么甜,你们就没考虑过,用来熬糖么?”
“熬糖?”祭婆婆一脸吃惊,这还真没想过呢!毕竟大家椰棕糖吃惯了,而且这东西也不是成片,外面的皮又如竹竿一样硬硬的,水份也不足。
因此从没有考虑过。
眼下反应了过来,看着那些被砍得所剩无几的芦荻,这会儿也是满眼惋惜,不过想到别处还有,虽不是很多,但既能熬糖,谁家勤快就砍些回去,自己熬,也省得花钱在外面买了。
于是忙问起谢明珠,“晓得怎么熬不?这外皮硬邦邦的。”
这里没有机器,那只能全凭着人工了。
谢明珠看了一眼这些细竹竿一样的甘蔗,“回去冲洗干净,扔到石臼里打碎,放锅里煮水吧。”
到了这一步,想来自不用自己细说,大家都知道怎么熬了。
果然,祭婆婆赞同的点了点头,“这也成,听着简单不费力,既是这样我回头和村里人说一声。”
不过也没忘记夸赞谢明珠,“这做果干是你提起的,这芦荻熬糖也是你想到的,你是咱们银月滩的大功臣,这样我做主,等阿羡回来了,去我海神庙里领着两趟去城里的糯米,就叫他再多拿二十斤,算是给你的奖赏。”
二十斤糯米,这是天大的好事情,简直是意外之喜。
正好她家人口多,即便买了不少杂粮,但有免费糯米,又能缓解粮食之威了。
于是连忙朝祭婆婆道谢。
卢婉婉也满脸崇拜地看着谢明珠,“明珠姐,咱们一样是外面来的,怎么你这脑子就比我们好用,也比我们有见识?”
按理,她和苏雨柔才是正儿八经的京都贵女,谢明珠是京都朱门大户的女人们都看不起的商贾之女。
可是谁能想得到,她们以前所谓的见识认知,现在什么用都没有,反而被满京都都看不起的明珠姐,事事通晓。
此刻她也只能羡慕着。
“什么见识不见识的,不过是以前杂书看得多罢了。”谢明珠随意找了个借口,反正原主自小没娘,只有一个爹,虽也按照贵女来培养,但所教的东西颇杂,管束也没有那样严厉。
卢婉婉一听,信以为真,毕竟当时她们所看的书,除了识文断字的基本书籍,以及些诗集之外,最多的便是女诫女德一类书了。
眼见她追上祭婆婆的脚步,跟着去继续辨认各种芦苇,谢明珠拿着那半截细甘蔗,和小时坐在树荫下继续啃。
皮是真的难剔,所以和小时在那里吃了半响,心里也盘算着,回头跟大家打声招呼,自己想种些,那大根的让他们暂时留着几根。
但是她明显想多了,回去后祭婆婆就将此事告知村子里的人,但是大家一想到芦荻虽然甜,但没什么水份,而且他们更喜欢椰棕糖的那种带着焦香的甜味。
现在各家暂时也还有些糖,所以并没有人去割。
谢明珠见此,也就没去特意叮嘱大家。
第二天下午,沙婶子来约她赶海,谢明珠把一帮孩子也都带来了,如今宴哥儿他们认识的螺和蛤,品种比自己都齐全。
谁知道这海滩上静悄悄的,并没有什么大收获,他们一家六口,也只捡了几个螺,便收场了。
然晚上吃过饭后,她正要给孩子们洗漱,准备早些睡觉,外头又传来沙婶的声音。
听着那声音还很急。
谢明珠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情,急忙跑到凉台上来询问,“沙婶,怎么了?”
沙婶举着一个套着鱼皮的灯笼,在院子外面大喊:“快拿上网兜,还有扫帚,扫帚那硬邦些的,跟着我去海边,好多‘沙海’。”
沙海?谢明珠一脸懵,这是什么东西?
整是疑惑,沙婶的声音又传来,“你急得带上灯,赶紧来,我先过去了。”
谢明珠虽没明白沙海是什么,但还是应下了。
一转头,见一帮娃儿都挤了过来,一脸的欲欲跃试,分明就是想去。
“沙海是什么?”她问宴哥儿几人,毕竟他们都去海边上过了两次实践课了,应该认识吧。
然而宴哥儿小晴几兄妹都是面面相觑,一脸不解的样子。
还真竟一时想不起什么是沙海,但听肯定是听过的。
然后在他们苦思冥想的时候,小时嘲风的声音响起:“就是沙蟹呗。”
宴哥儿这才恍然大悟,一脸惊喜地看着小时,“我就说这沙海怎么这样耳熟,用本地的话说,这沙蟹可不就是沙海么?”
“原是如此,那怪你们阿奶这样着急。”他们一家到这银月滩都三个月了,沙蟹酱倒是吃了两罐,却一次没去抓过沙蟹,更别说在海滩上看到了。
于是也连忙去找灯罩。
等着拿到灯罩,发现一帮孩子竟然在拿网兜找竹扫帚。
“不是,你们拿那么多干嘛?”谢明珠可不以为她一个人能用得了两个扫帚。
网兜三角形的,放在地面如同铲子一般,扫来的沙蟹就直接装进网兜里了。
“娘,我们当然要跟您一起去,这沙蟹也是吃季节的,谁知道今年能抓几回,爹又不在,我们虽然小,但人多力量大。”宴哥儿这个做大哥的最为忙碌,还不忘问她,“娘,您拿了几个灯罩?一会儿让小暖和小晚照灯,我和你还有小晴一起抓沙蟹。”
“那我呢?”小时没听到有自己的名字,迫不及待地问。
“你跟着娘,别往里面走就好。”其实宴哥儿想将小时留家里,但知道她肯定不愿意的,到时候撒泼闹起来,又哭又喊,白瞎浪费时间哄她。
谢明珠虽有些不愿意带他们,看是看他们东西都准备好了,甚至工作都分配好了,不忍他们扫兴。
最后也只好作罢,“那好吧,都跟着我,千万要仔细脚下,咱不强求抓多少,安全第一。”
有些不是很放心,想了想又道:“都在楼下等我。”然后进屋子里去,从自己妆台下的柜子里抓了些纯阳石粉末。
也就是雄黄粉,下楼挨个抹在他们的草鞋上和裤腿上,“潮湿的地方,千万不能去,有再多沙蟹咱们都不要,听到没有?”
一帮娃也明白她的意思,是怕到时鞋子上沾了水,雄黄粉掉完了,回来的路上不安全。
连忙答应,又怕去得晚了,沙蟹叫大家给抓完,催促起,“娘,咱快走吧。”
谢明珠检查了一下工具,网兜三个,扫帚三把,灯两个,但是这粗麻袋子拿两个是不是太多了?
她觉得能装满一个袋子就不错了。
但宴哥儿觉得拿着有备无患,要是别家抓得多,不够装还能借给人家得人情。
谢明珠想着那也行,反正也占不了多少空间,于是全忘背篓里一扔,抱着小时,宴哥儿拿着一盏带着灯罩的油灯走在前面照亮。
一家子到村东时候,见着好些人家都从村子各处汇聚而来。
出乎意料,竟然几乎都是倾巢出动。
甚至连小野都扛着一把小扫帚,坐在他爹的脖子上。
看到小时,一脸的炫耀,“我有爹爹骑大马。”
小时冷哼一声,并不搭理,她可还牢记着娘的话。
可千万不能跟着菜鸡打,打输了自己心里不舒服憋屈,打赢了要被他骗,要赔钱陪粮食。
她可不上当。
于是全当看不见。
小野挑衅了一会儿,见小时不理会,急了起来,反而叫他爹冷广凤一脸尴尬,拍了他屁股好几下,要挟着再不老实放他下来自己走,这才安静。
很快穿过了苎麻林,到了海滩上,可发现这里却没人,反而是旁边往小礁石堆绕过去,那里灯火晃动,人声鼎沸。
谢明珠还以为要翻过小礁石山,上次自己在那里发现了螃蟹,还被小水洼里的鱼吓着。
一时犹豫,要不要让姑娘们待这边等着,自己和宴哥儿过去就好。
谁知道宴哥儿已经举着油灯走到前面了,大声喊,“娘,快来,晚上的潮水退了好多,这边的沙滩全露出来了,可以直接过去。”
他一喊,谢明珠闻声抬首望过去,果然见那边没有水光反射,后来的人也都争先恐后朝那里走去。
于是连忙招呼着身后的几个小姑娘,“走,都小心些。”一面让小时下来,连忙将自己手里的灯盏借了旁人的火,给点燃了。
一路举着过去,果然见这潮水晚上可真退得厉害,而且沙滩上都紧实得很,压根就不怕脚踩会陷下去。
绕过了小礁石堆,只见当时小晴姐妹几个把藤壶认做树蚝的小红树林里,这会儿挤满人,而且前面的沙滩上,更是密密麻麻的人影在微弱的灯火里来来往往。
惊呼声更是此起彼伏,好不热闹。
“哇,娘,沙海沙海!”小时激动的声音叫起,和银月滩的人一样,本地话直呼出口。
谢明珠垂眸一看,自家小丫头已经撅着屁股在地上抓沙蟹了。
正要蹲下身帮她,前面就传来宴哥儿急促的声音,“娘,快来这里,好多啊!”
谢明珠闻言,一把抓起小时,正要喊小晴她们,却发现姐妹三个已经跑去前面了,和宴哥儿正占据了一处沙滩。
举着灯照过去的时候,谢明珠以为自己会有密集恐惧症!
然而并没有,只见密密麻麻的沙蟹成群结队的,可爱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