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二话不说,手里举起紫光朝楚悠按去。
同时,地面亮起交错纵横的法阵。黄犬被困,急得不停低吼。
疾风迎面,吹起淡绿飘带。
乌黑杏眸倒映着逼近的两人,楚悠迅速扼住他们的手腕,凝在他们指尖的紫光瞬间消失。
她往反方向一拧。
“啊啊啊——!!我的手!”圆脸男惨叫,“此人古怪,速速通知师门!”
他们同时抓向腰间的玉牌,但在摸到之前,柴刀挥过。
玉牌系带断了,两块先后落地,嫩绿裙衫下迈出一只布鞋碾上。
类属法器的玉牌就这样被一脚踩碎,如同最普通的玉制品。
方脸男目露阴鸷,狠心斩了自己被楚悠拧住的手,再猛一推师弟,脚底如踩流云急速后撤。
“师弟,你先拦住,为兄这就回师门求援!”
圆脸男惊骇:“你卑鄙——”
楚悠由始至终都没什么表情,握住他的肩,柴刀往下腹一捅,再手腕一转,听见了某种碎裂声。
圆脸男的视线旋转下坠,倒在地上那刻,他看见沾血柴刀掷出,从师兄后腰穿过,同样震碎了灵海。
两具尸体先后落地,他们至死也没合上眼睛,隔着一段距离,惊骇怨毒地盯着对方。
地上法阵暗去,山林上方惊起一阵飞雀。
楚悠上前拔出自己的柴刀,随意甩掉上面的血,确认两人都死透了,才看向黄犬。
它半死不活,躺在那一动不动。
确认它暂时不会死后,楚悠一手拖一具尸体的脚,把他们拖到了山的背面。
这有个十来米深的小山坳,底下长满碧绿藤蔓,开着许多艳红的花,香气诱人。
藤蔓下埋藏着许多白骨。
她无意间看见过,有受伤妖兽被花香引诱掉下去,被吃得只剩骨头。
楚悠屏住呼吸,手一松,两具尸体顺着山坡滚落。
他们身上的东西,她一样也没拿。
虽然不会修炼,但修仙小说没少看。就像古代银子会有官印,修者的法器也会有印记。
拿了去卖只会惹麻烦。
艳丽花朵簌簌摇动,藤蔓转瞬缠绕上去,绞碎衣衫,贪婪吸食血肉,很快就只剩白骨。
暮色笼罩小山坳,花香与淡淡血腥气顺着飘上来。
楚悠折返回去,黄犬还趴在那奄奄一息,然后抱着三四十斤的狗,下山的脚步加快。
已经超过平时下山的点了,不知道玄离会不会担心。
走到山脚,天几乎全黑,山野寂静唯剩虫鸣。
远远的,出现了一团昏黄的光。
流水似的光勾勒出一只提灯的手,修长如玉,行走间蓝衣拂动。
楚悠的脚步慢了下来,怔怔望着走近的人,联想到了很多蒲松龄的志怪故事。
故事里,深山野林的漂亮女鬼会引诱过路的人。
那些人并非察觉不到诡异,但甘心拜倒。
楚悠:“你来接我吗?”
“嗯。”玄离提灯走近,看见她怀里的狗,目光一顿,“你猎的妖兽?”
一人一狗对视,狗讪讪移开视线。
楚悠摸摸狗耳朵,“它帮了我呢,打算带回家养起来。”
她抱着狗与玄离并肩往村子走,顺带说了一下遇到黑熊妖和黄犬的经过。
“……那两只黑熊妖有点难缠,所以下山晚了。对了,药吃了吗,感觉怎么样?”遇到修士又杀了这段,她只字未提。
夜风吹拂,一缕浅淡至极的血腥气送到玄离鼻尖。
他提灯跨过小院的门,“伤势有所好转。这只东西,你要养?”
“对呀,家里缺一只看门狗,我觉得它挺合适的。玄离,你给它起个名字吧。”
“它?看门狗?”他面色古怪了刹那,笑意微妙,“一只野犬,随便起名就是。”
黄犬急得嘤嘤叫。
楚悠把它抱进正屋,掏出手环里的草药和布条,两三下把它缠得像刚出土的木乃伊。
“嗯……那就叫大黄吧,这个名字好养活。”
黄犬被缠得只剩脑袋和嘴筒子在外面,仰头看玄离,叫得更着急了。
“好名字。”他颔首认可,进出灶房把温着的饭菜端进正屋。
楚悠到院子里打了一桶水,把手浸泡在冰凉井水里,认认真真搓洗着。
水面映着晃悠悠的月光。
她盯着,水面映出来的渐渐变成了红色。
白皙的手在水里不停搓洗,皮肤逐渐泛红。
“哗啦——”又一只手浸入水中,将楚悠的捞出,宽大手掌圈住两只泛红的手,甩了甩残余水珠。
“吃饭了。”玄离用帕子擦拭她的手,“已经洗干净了。”
棉布细致擦过手腕、掌心、每一根指缝。
井边的木桶没有人扶,失去平衡“咚”一声掉回井里。
楚悠低头看自己的手,皮肤白皙泛红,确实是干净到不能再干净了。
于是仰头朝他笑,杏眸弯起:“刚刚不小心走神了。”
*
家里多了一只狗,日子比之前热闹许多。
楚悠自认为很有行医天赋,前有玄离后有大黄,被她救回来的,都从奄奄一息变成了充满活力。
大黄看起来伤得很重,被她换了几次药后,就已经可以下地打滚撒娇了。
但烦恼随之而来。
它吃得太多了,还不吃普通的狗饭,它吃妖兽肉。
马上就到月底了,要交灵石给冯瘸子,家里还多了一张嘴,楚悠每天早出晚归上山,妖兽也猎得比以往多。
大黄被投喂几顿之后成了她的狗腿子,上哪都黏着,总想跟着她出门。
那些致死的伤好了大半,受过伤的地方开始长出了新毛,整只狗看起来乱七八糟的。
“养好了才可以上山噢,乖乖在家保护玄离。”楚悠蹲在门口,揉搓大黄的狗头。
“嘤嘤~”乌黑的眼珠子目送楚悠远去。
它扭过狗头,悄悄看散漫躺在摇椅上的青年。
玄离半掀眼皮,甩出一道灵光,嘲讽道:“废物。”
灵光笼罩大黄,它不敢吱声,身上的伤又缓慢愈合了少许。它知道,主人可以直接让它痊愈,但现在这样每天治一点点,大约是为了蒙蔽女主人。
它不明白自家主人为什么要待在这小山村里,更不明白他为什么不联系臣属。
大黄老实趴在角落,什么也没问。
毕竟,它现在是一只狗嘛,不该操心人的事。
*
楚悠猎了十五只妖兽,回到村子天色昏暗。
刚进村口小道,就遇到了喝了酒的冯二,他走路打飘,瞅见她三角眼放光。
酒壮怂人胆,冯二已经忘光了上次吃的亏。
“楚小娘子~”他扯松衣襟,一步三晃走来,“这么晚回来,打猎辛苦了。”
楚悠不搭理,绕开继续走。
“哎哎,怎么不理人呢。”冯二□□着快步接近,“明儿就是月底,你要是跟了我,何必这样辛苦……我不比那病秧子小白脸强多了?那瘦身板,能让你快活吗?”
说着,他伸手去摸楚悠的手。
乌黑杏眸忽然望来,看得冯二心里打突,手慢了一拍,落到了浅绿袖衫上。
“砰、砰、砰——!”
拳拳到肉的声音夹杂着冯二的惨叫求饶。
“错了、错了!楚小娘子……姑奶奶,我喝多了,饶了我……”
楚悠一脚把他踹进臭水渠,冷笑:“再惹我,打断你第三条腿!”
今天比平时晚到家,她一进门就受到大黄的热情闻嗅。
它绕着楚悠闻个不停。
“好啦别闻了,刚刚遇到个讨厌鬼。”她揉搓一把狗头,抬眼看见玄离悄无声息站在面前,正静静望着她。
“楚姑娘遇到谁了?”
“冯瘸子,他喝了酒说胡话,被我揍了一顿踹臭水渠了。今晚吃什么,我快饿死了。”楚悠放开大黄往正屋走。
经过玄离时,一只手忽然拽住她的手腕。
修长温凉的手指紧贴皮肤,一寸寸摩挲手腕、手指。
玄离盯着她裂开一道口子的衣袖,神情淡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