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不是最讨厌那小野种吗?怎么因他动气?”
“你就不懂了,娘娘怀着大殿下的时候,舍身救过君上,以至于大殿下生下来先天弱症。听说那小野种的血,能救大殿下,否则娘娘怎么会容他。”
“这也忒复杂了……诶老三,咱们刚做好的几笼珍珠糕,怎么少了一笼?”
“哎哟,见了鬼了!”
楚悠抱着食盒,原路返回废殿。
一路上都在想无意间听见的对话。
毒不是帝主夫人下的,因为玄离对她有利用价值。
那会是谁?
心神不宁回到殿内,床榻上的被褥微微隆起,玄离还在睡梦中。
楚悠悄悄放下食盒,走到榻前,弯下腰,指尖隔空抚过苍白的脸庞。
今天是最后一次。
她不能再干涉过去的走向了。
手指握拢收起,楚悠悄然起身。
一只手闪电般探出,精准无比攥住她正欲收回的手。
刹那间,凌厉的风袭来。
“嗖——”
另一只手握住匕首,快准狠抵在楚悠的咽喉。
她对上了一双琉璃般的眼眸,幽沉冷漠,完全没有这个年纪该有的懵懂。
“谁派你来的?”
锋利刀刃离肌肤只有分毫。
楚悠怔愣片刻,无声弯了弯眼眸。
好凶。
像只小狼崽子。
“我没有恶意。意外路过这,见你生病了,所以照顾了几天。”
玄离盯着眼前的空荡,“像你这种人,我见得多了,惺惺作态。究竟有什么目的,不说我杀了你。”
他们的视线并没有对上。
匕首向前送了少许,刀刃抵住楚悠脖子上佩的天外石项链。
冰冷触感紧贴皮肤。
一瞬间,某种猜想如同惊雷劈进楚悠脑海。
她视线向下,玄离刚醒,衣襟微微散乱,露出雪白的脖子,上面空无一物。
直到这一刻,楚悠才终于想起来,自己做出来的这条天外石项链为什么眼熟。
它就是玄离之前带的那条。
玄离口中那个,曾经照顾过他又消失无踪的人——
是她。
这个猜想让楚悠手脚微微发麻。
“说。”玄离语气更冷。
稍微整理了一下凌乱思绪,楚悠耐心解释:“如果我有目的,一开始就该让你知道我的存在,然后用恩情要挟你。”
抵着咽喉的匕首挪开少许,玄离仍然戒备,“别做戏了,她死前什么也没留下,苍黎一族的秘术不在我身上。你究竟有什么图谋?”
“我希望你平安健康。”
他握刀的手一僵,执拗地要得到一个答案:“你到底是谁?”
楚悠很轻松挣脱了他的手,又推开匕首,杏眼因笑意弯起。
“你就当我,是个路过的好心人吧。”
*
破殿里多了一个看不见的住客。
玄离不知道她的来历姓名。
她会变戏法般变出一日三餐,还给殿里添置了很多常用物件。
他们的交流不多。
大部分时间,玄离都在不舍昼夜修炼。
除了每天送一次饭到宫门口的宫侍,无人踏足这里,好似是帝宫里一个被众人遗忘的角落。
某天,一只野兔子蹿进了这座荒废宫殿。
楚悠把它养了起来,给玄离带饭的时候,会顺便带菜叶子给它。
灰毛野兔成了宫殿里的第三个住客。
玄离默认了它的存在,不驱逐,也不亲近,偶尔会远远看一会。
他修炼完心法,走到殿门处,默默看荒废庭院里,满地打滚的灰野兔。
有个看不见的人正在逗弄它。
“修炼完了?给它起个名字吧。”
一道如梦似幻,模糊不清的声音传来。
玄离抿了抿唇:“为什么?”
“因为我们养了它,当然要起个名字了。”
“我们”二字像只小锤,轻轻砸了一下他的心。
他慢慢走过去,停在楚悠身边,“你起一个。”
灰兔对没喂过自己,但每天住一块的玄离有些警惕,藏起肚皮,挨在楚悠脚边。
“好吧。”楚悠摸摸兔耳朵,认真思考一会,“灰灰,怎么样?”
玄离:“……”
“嗯。”
“来,抱抱它。”楚悠抱起灰灰,硬塞到玄离怀里。
容貌精致漂亮的男孩手脚僵硬,像端菜一样端着兔子。
兔子也僵硬不敢动,一人一兔如同雕像。
楚悠被这一幕逗得咯咯笑起来。
玄离缓慢抚摸了一下灰灰的耳朵,温热皮肤上长着层短绒,摸起来毛茸茸的。
“那你的名字,是什么?”
楚悠静静看了他一会,忽然起了坏心眼,捏住他两边脸蛋往外扯。
“叫姐姐。”
玄离抱着兔子,稚嫩脸庞面无表情,就这么盯着她。
“哎,没劲。”楚悠松了手,改为摸他的头。
长大了是这样,小时候还是这样。
得不到答案,玄离便不再问,把兔子往前面的空气一塞,扭头就进了殿中。
“生气啦?”
身后飘来模糊不清的声音,似乎还带着笑。
玄离听得心烦,顺手把门也掩上。
楚悠抱着兔子在原地笑了半天,好不容易停下来后,慢慢抚摸脖子上的项链。
这根项链后来出现在玄离身上,形成了链接过去和未来的锚点,如果不交给他,或许所经历的一切都会改变。
也许他们就不会认识。
一切都会回到原来的轨迹。
*
楚悠不清楚自己会留在这个时空多久,想办法弄来了一只乾坤袋,往里面装了很多东西,送给了玄离。
他不接,只是盯着她的方向问:“你要离开?”
楚悠还没来得及说话,几个宫侍踹开了门,站在门外并不进来,似乎是嫌这废殿晦气。
“二殿下,走吧。”
玄离眼底闪过一丝厌恶,紧抿着唇踏出殿门。
楚悠跟着他和几个宫侍,经过巍峨殿阁,来到一处华丽威仪的宫殿内。
仅是偏殿,陈设华贵无比。
殿中两人静立等候,其中一人面容熟悉,正是苏蕴灵的师尊,样貌要年轻得多。
他身旁站着道小小身影,模样玉雪可爱。
坐在上首的是个年轻女子,头戴华贵凤冠,如珠似宝抱着个面带病容的八九岁男孩,见玄离进来,她的神情瞬间冷淡疏离。
“拜见母后。”他乖顺恭谨地行礼。
“煜儿,乖,去吧。”君后不看玄离一眼,柔声哄着怀里的玄煜。
“我不要他的血,宫里的人都说了,他是小杂种!”
“你身上的弱症只有苍黎族人的血能治,你乖一些,明日娘亲带你去挑一匹心爱的灵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