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良余光瞥见,被吓了一跳,狐疑盯着字条,低声念叨:“勿信禾……”
字迹戛然而止。
他拿起字条,仔细端详。
最后那个“禾”字很小,三个字没头没尾,不知有何深意。
“师长,弟子布的阵无法运转!”
台下有弟子求助。
“我来看看。”林青良放下这张怪异的字条,起身走向了求助的弟子。
一阵风吹过,字条无声化作尘埃。
好似从未出现过。
一堂课结束,半柱香时间也过去了,玄离没等回人。
他险些拧断了笔杆,但无数眼睛在暗中注视他的一举一动。
不能失态,不能露出异样。
玄离慢慢吐出一口气,强迫自己收敛情绪。
一日的课终于熬完。
听了一天的学,叙家少主见师长们都走了,领着人迅速围上来,正想找玄离麻烦,没想到他径直推开一个人,身影很快消失在学宫外。
少年在身后暴跳如雷。
玄离充耳不闻,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了住处。
他屏退所有宫侍,在宫殿内一寸寸摸索。
没有。
还是没有。
他不死心,环顾四处无人的宫殿,“你走了吗?”
晚风凄冷,无人回应。
玄离紧紧抿着唇,袖袍下的手越攥越紧。
又骗他。
才三日就离开了。
他一夜没睡,次日清晨到了学宫,找上了林青良。
“师长,”琉璃般的紫眸沉沉无光,“世上有没有能禁锢神魂的法阵?”
“若有,请您教我。”
*
帝宫内四季轮换,时间一日日流逝。
一晃到十七岁,玄离再没有见过楚悠。
同年,学宫里来了位新弟子。
姓季,名季凡,是方家家主方修永新收的关门弟子,对他极为亲厚信任,如同对待亲子。
他样貌清俊,唇角天然翘起,见人三分笑,同谁都能交好。
学宫上下无人不知他的名字。
玄离身份特殊,加之玄煜公然排挤,他在学宫里独来独往,没有相伴的同窗。
季凡来后,主动坐到他身旁,与他作伴。
玄煜等人欺辱他时,季凡时常主动劝阻,替他回挡。
玄离冷眼旁观季凡的一切行为。
从一开始,他就看穿了此人怀目的而来。
如果放在他年幼时,也许会误信。
但有个人以行动告诉他,真心对一个人好,是无需告知本人,也不邀功的。
玄离面上保持温和疏离,静看季凡所做的一切。
坚持了小半年,对方有点沉不住气了。
终于有一日,私下找到他,问:“二殿下,我自问视你为好友,为什么你总是疏离待我?”
四下无人,玄离面上含笑,慢条斯理道:“因为,你装得太假了。”
季凡险些破功,咬牙微笑道:“殿下说的,我听不明白。”
玄离低笑几声,心情极好拍拍他的肩,“多和你师尊学,方家家主装得比你装得好多了。”
“……你!”
那日之后,季凡对着他装不下去好友了,主动搬开不再同坐。
平时碰面,表面上依旧亲近和气,私下却不再来讨好。
解决了这桩麻烦,另一桩接踵而至。
玄煜的弱症终于调理好,不再需要他的血了。
玄离适时在学宫大比中崭露头角,引得他的生父注目。
身为帝主,孩子出色自然是喜事,哪怕这个孩子不受喜欢,也可以当一把锋利好用的刀。
玄离开始得到一些简单的任务。
多次出色漂亮地完成后,帝主开始允许他接触政务,让他去办一些不能交给外臣,又不能见光的差事。
他每一次都办得妥帖。
与此同时,前来暗中刺杀的修者一波接着一波。
无人知晓他的修为已接近九境,前来刺杀的修者有来无回,尸首都没留下。
幕后之人坐不住了,急于试探出玄离的实力。
幽冷月色笼罩山谷。
灵驹拉着车架从半空驶过,玄离在车内闭目养神。
他的乾坤袋内放了个玉匣,里面呈着叙家少主的人头,等着带回帝宫复命。
世家们盘踞一方,开始不太听帝宫号令了。
帝主不满,以叙家开刀,作为告诫。
玄离忽的睁眼,指尖弹出一道灵光,灵驹嘶鸣一声,受令平缓落地。
车架刚落下,剑气裹挟着灵潮悍然劈来。
厢壁四分五裂,两只灵驹惨死。
玄离飘然后退数丈避过剑气,抬手一握,雪亮长剑出现在掌心。
一前一后,共站了三人。
他们扣着面具,周身气息收敛,显然是九境修者。
玄离扯了扯唇角。
看来背后的人坐不住了,甚至派来了三个九境对付他。
凄冷月色笼罩,三人都不曾开口,默契地对玄离出手。
“轰——”
山体震动,山谷两侧山石不断砸落。
灵潮汹涌震荡。
三位修者彼此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震惊。
这样的修为,已经接近九境,但面前的人甚至没有及冠!
这是何等恐怖的天资。
*
灵潮一次又一次震动,各色术法与法阵甩出。
山谷近乎被夷为平地。
其中一人尸首分离,面具碎裂,露出死不瞑目的脸。
鲜血浸湿玄离的衣袍,他面上溅了血,俊美面容如同修罗。
“锵——”
刀剑交错,一把刀贯穿他的肩头。
玄离好似没有痛觉,手中长剑蓦然送出,从对方下腹穿出,手腕一转,使之灵海碎裂而亡。
“咳……”他反手拔出肩头的刀,咳出一口淅淅沥沥的血。
就在此时,最后一个九境修者燃尽所有灵力,裹挟着恐怖灵潮劈落。
狂风骤起,吹得玄离染血衣袍猎猎。
腕上的菩提珠愈发滚烫,因他一直动杀念不断反噬。
他下颌紧绷,提剑再次相抗。
一阵轻风忽然掠过面前。
灵潮即将劈落之时,那修者手腕好像被什么拧住,灵力瞬间消散无踪。
玄离反应极快,一剑送出。
“砰!”最后一人倒地身亡。
玄离手中的长剑抵着地面,闭目微微喘息,再次咳出大口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