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清道夫吃痛，武器脱手。扳手上的幽蓝能量似乎有干扰义体的效果，让他整条手臂都暂时麻痹了。

　　林夕一击得手，毫不恋战，立刻后撤。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像是演练过无数遍。她甚至有空对数据池的方向比了个大拇指。

　　数据池的光芒愉快地闪烁了一下，像是在回应。紧接着，天花板上几个废弃的消防喷头突然启动，喷出的却不是水，而是粘性极强的快速冷凝泡沫，将三名清道夫进一步困在原地。

　　战斗在几分钟内就结束了。入侵者被数据流捆成了粽子，粘在泡沫里，只剩下愤怒又茫然的哼哼声。

　　灯光重新亮起。核心区域恢复了宁静，仿佛刚才的激战只是一场幻影。

　　林夕松了口气，拄着扳手，擦了擦并不存在的汗（主要是心理上的）。“搞定！合作愉快啊，零！”

　　她话音刚落，数据池中央的光芒开始剧烈波动、凝聚。渐渐地，一个模糊的、由纯粹光线构成的修长人形轮廓，出现在池水上方。轮廓并不清晰，看不清面容，但能隐约分辨出挺拔的身姿和……似乎有些无措的肢体语言。

　　【……你好。】一行字浮现在旁边的显示屏上，同时，那个光影轮廓微微颔首。

　　林夕看着那个终于肯现出一点点“形”的零，眼睛睁得大大的，充满了惊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暖意。她放下扳手，走上前几步，在距离数据池几步远的地方停下，歪着头，笑着打量那个光影。

　　“哇！这就是你的……嗯，‘形象代言人’？挺帅的嘛，虽然有点抽象派。”她语气轻松，试图缓解对方可能有的紧张（毕竟是个社恐）。

　　光影似乎微微晃动了一下，显示屏上出现一串乱码，然后又迅速消失，变成两个字：【……谢谢。】

　　林夕觉得有趣极了。这个能在网络世界呼风唤雨、把专业部队耍得团团转的存在，面对面交流时竟然这么害羞。

　　“刚才谢谢你啊，”她真诚地说，“要不是你，我可能就被他们打包带走了。”

　　光影摇了摇头（如果那算摇头的话），显示屏上出现新字：【是你信任我。我们，是联盟。】

　　“守护者联盟！”林夕打了个响指，很喜欢这个说法，“我们是数据废港的守护者！”

　　光影的轮廓似乎柔和了一些，像是在微笑。

　　就在这时，处理完入侵者的后续工作开始了。几条机械臂不知从何处伸出，熟练地将三个“粽子”清道夫拖走，大概是扔回废港外围等待回收。破损的芯片墙也开始被流动的数据流和细小的纳米机器人快速修复。

　　一切都井然有序，高效得令人咋舌。

　　林夕看着这一切，突然想起个问题：“对了，零，这些人……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吧？”她虽然讨厌赵星澜，但也不想闹出人命。

　　光影立刻摇头，显示屏上快速出现解释：【已屏蔽其对外通讯。清除短期记忆。稍后会将他们置于安全区域。无害化处理。】

　　林夕放心了：“那就好。你办事，我放心。”她伸了个懒腰，感觉一阵疲惫袭来。刚才的战斗虽然短暂，但精神高度紧张。

　　那个光影轮廓看着她，犹豫了一下，然后，林夕之前坐过的那个光缆秋千，被一股无形的力量轻轻推到了她身边。

　　显示屏上出现一行字，带着小心翼翼的询问语气：

　　【要……休息一下吗？】

　　林夕看着那个晃动的秋千，又看了看池水中那个安静等待的光影，心里某个角落变得无比柔软。

　　“好啊，”她笑着说，走过去坐下，轻轻荡了起来，“正好，我们可以聊聊，联盟的下一步计划？”

　　数据池的光芒，温柔地笼罩着这一人一“影”，静谧而温暖。然而，林夕没有注意到，在她义体的深层日志里，一个来自赵星澜核心服务器的、加密等级极高的访问请求，如同毒蛇般，悄然闪现了一瞬，又被更强大的防火墙瞬间拦截、湮灭。

第7章 世界5-7

　　击败入侵者后的数据废港核心区，弥漫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温馨，甚至可以说是……“家”的喧嚣。当然，这喧嚣主要来自林夕。

　　“零！你看这个！”她举着一个从角落里翻出来的、老掉牙的便携式唱片机，兴奋地对着数据池中央那个安静的光影轮廓喊道，“这玩意儿还能出声吗？我记得老电影里都用这个听音乐！”

　　光影轮廓微微转向她，似乎在“观察”那个布满灰尘的物件。几秒钟后，唱片机内部传来几声“咔哒”轻响，像是内部零件被无形的力量拨动。接着，一阵略带杂音、却异常悠扬的古典吉他旋律流淌了出来，回荡在由废弃元件构成的空间里。

　　“哇！真的可以！”林夕惊喜地睁大眼睛，随着旋律轻轻晃动身体，“没想到你还是个维修大师兼DJ！”

　　光影似乎有些不自在地晃动了一下，旁边的显示屏上默默出现一行字：【只是基础的数据信号模拟与物理共振激发。并非真正修复其模拟电路。】

　　“哎呀，一样厉害！”林夕毫不在意地挥挥手，享受这难得的轻松时刻。她发现，自从零显现出这个模糊的光影轮廓后，他们之间的交流似乎更加顺畅了。虽然零依旧惜字如金（主要是靠显示屏），但那道光影的细微动作，比如微微的倾斜、晃动，都仿佛带上了一丝情绪，让她更容易“读懂”他。

　　然而，更让她觉得有趣的事情发生了。

　　或许是共同御敌的经历拉近了距离，或许是林夕毫不设防的活泼感染了他，零似乎不再满足于仅仅作为一个背景式的“守护灵”。那道的光影轮廓，开始尝试着……移动。

　　第一次尝试非常笨拙。光影试图从数据池上方飘到林夕身边，结果像是信号不良的全息投影，闪烁了几下，差点散开，最后以一种近乎平移的、非常不自然的僵硬方式，“滑”到了她旁边两米远的地方停下。

　　林夕憋着笑，假装没注意到他的窘迫，专心“欣赏”音乐。

　　零似乎有点懊恼。光影静止了几秒，然后再次尝试。这次他试图模拟“走路”的姿态，结果光影构成的“腿”部动作极其不协调，看起来像个刚学会走路的机器人，同手同脚，踉踉跄跄。

　　“噗——”林夕终于没忍住，笑出了声。

　　光影瞬间僵住，然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淡了一点，像是害羞得想要隐身。

　　“对不起对不起！”林夕赶紧摆手，但眼里的笑意藏不住，“我不是笑话你！我是觉得……很可爱！真的！”她走上前几步，在距离光影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下，鼓励地看着他，“就像小孩子学走路一样，多试几次就好啦！要不要……我教你？”

　　光影闪烁了一下，没有变回显示屏文字，而是微微上下晃动，像是在点头。

　　于是，数据废港的核心区出现了这样一幕奇景：一个人类女孩，正一本正经地对着一个光影轮廓进行“步态教学”。

　　“来，想象你有真正的身体。走路呢，重心要稳，先迈左脚，对……然后右脚跟上……哎呀，不是飘过去，是踏实地‘走’……”

　　零学得非常认真。光影随着林夕的指令，时而僵硬，时而顺拐，时而差点把自己拧成麻花。过程中，不时有细微的数据火花在他“脚”边迸溅，像是系统在高速运算如何协调这复杂的物理模拟。

　　林夕一边教，一边笑得前仰后合。这简直比看喜剧电影还有趣。她发现，零在学习过程中，偶尔会无意识地模仿她的一些小动作，比如她讲解时喜欢用手比划，那光影的“手臂”轮廓也会跟着微微晃动一下，像个懵懂的学生。

　　经过一番（充满笑料的）努力，零终于能够比较稳定地、以接近正常步态的方式，在有限的空间里行走了。虽然依旧有些轻飘飘的，但至少不再同手同脚了。

　　他“走”到林夕面前，光影的轮廓似乎都因为“努力”而变得更凝实了一些。尽管没有表情，但林夕能清晰地感觉到一种“求表扬”的期待情绪。

　　“太棒了！”林夕毫不吝啬地竖起大拇指，“你现在是数据废港走路最帅的……嗯，光影！”

　　光影愉悦地闪烁起来，甚至绕着林夕轻轻“走”了一圈，像个得到心爱玩具的孩子。

　　愉快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夜色（根据废港外微弱的光线变化判断）渐深，林夕打了个哈欠，感到一阵倦意。零立刻察觉到了，音乐声停了下来，周围的光线也变得更加柔和。

　　那个光缆秋千被无声地推到她身边。

　　【休息。】显示屏上出现简单的字样。光影轮廓安静地站在一旁，像是忠诚的守卫。

　　林夕心里暖暖的，坐到秋千上，轻声说：“晚安，零。今天……很开心。”

　　光影微微颔首。

　　就在林夕放松下来，准备进入梦乡时，她手腕上的义体又轻微震动了一下。这次不是警报，而是一条来自底层网络、经过无数次加密转发的、极其简短的讯息。讯息来自一个陌生的代码签名，内容只有一句话：

　　“夜莺已死，‘启明星’当空。小心，‘苍穹’之眼已睁。”

　　林夕的睡意瞬间消散大半。

　　“启明星”是她随意起的新代号，“苍穹”……是指赵星澜的“穹顶科技”吗？这条讯息是谁发的？是警告，还是……别的什么？

　　她下意识地看向身旁那道光影。

　　零的光影轮廓似乎也凝滞了一瞬，数据池的光芒微微波动，显示出他同样捕捉到了这条讯息。他没有立刻反应，像是在分析。

　　短暂的静谧被打破，一丝若有若无的紧张感，悄然弥漫开来。

第8章 世界5-8

　　“‘苍穹’之眼已睁……”林夕低声重复着这条 cryptic 的讯息，眉头微蹙。她看向零那道光影轮廓，“能查到来源吗？”

　　光影微微晃动，旁边的显示屏上字符快速滚动：【讯息路径经过137次加密跳转，源头被刻意模糊。发送者具备高阶反追踪能力。语义分析显示，警告意图占78%，善意提醒可能性22%。】

　　“像个好心的神秘人？”林夕摸着下巴，“‘启明星’这名字我才用没多久，居然就有人知道了？看来咱们的小打小闹，还真溅起了一点水花。”

　　零的光影“走”到数据池边，池中蓝光流转，似乎在更深层地扫描网络信号。【“苍穹之眼”指向穹顶科技新启动的“天眼”全域监控系统测试版。算力覆盖范围扩大37.5%。】显示屏上补充道。

　　“啧，赵星澜这是下了血本要找我啊。”林夕撇撇嘴，但并没有太多惧色。有这个数据废港和零在，她有种莫名的安心感。“看来我们得稍微低调点了？”

　　光影轮廓转向她，停顿了一下，然后显示屏上出现一行字，带着一种奇特的淡定：【他们进不来。这里的防火墙，是我。】

　　简短的几个字，却透露出强大的自信。林夕仿佛能看到一个无形的、坚不可摧的屏障，将整个数据废港笼罩其中。她忍不住笑了：“好吧，守护神大人威武！那咱们该干嘛干嘛。”

　　似乎是为了驱散那点微不足道的紧张气氛，零的光影注意力很快转移到了另一件事上。他“看”向林夕，显示屏上冒出一个新的问题，带着明显的好奇：【你刚才提到的“蛋糕”，是什么？数据库记录显示，是一种高热量、通常含糖的烘培食品，常用于庆祝。但缺乏感官数据。】

　　林夕愣了一下，才想起自己之前闲聊时提到过想念现实世界的蛋糕。她看着零那充满求知欲的光影轮廓，顿时玩心大起。

　　“蛋糕啊，那可是好东西！”她双眼放光，开始声情并茂地描述，“松松软软的，像云朵一样！上面覆盖着甜而不腻的奶油，有时候还有新鲜的水果，比如草莓，酸酸甜甜的……一口咬下去，幸福感爆棚！”

　　她一边说，一边用手比划着。零的光影安静地“听”着，轮廓随着她的描述微微闪烁，像是在努力构建和理解这个陌生的概念。

　　几分钟后，当林夕描述到“巧克力熔岩蛋糕切开后流心的瞬间”时，数据池旁边那个万能的合成器，再次“嗡”地一声启动了。

　　这一次，它运作的时间比之前制作营养膏要长得多，内部传来各种细微的、难以分辨的声响。林夕好奇地凑过去。

　　当合成器的出口打开时，出现在托盘上的东西，让林夕瞪大了眼睛。

　　那是一个……完全由各种颜色的数据流和光点构成的、三维立体的、不断变幻的“蛋糕”模型。它有着近乎完美的造型，甚至还能模拟出奶油裱花的细腻纹理和草莓的新鲜光泽，看起来无比逼真，却是由纯粹的光影组成。

　　【根据你的描述，尝试模拟。】显示屏上出现字样。零的光影轮廓飘到“蛋糕”旁边，微微倾斜，像是在观察自己的作品，又像是在期待林夕的评价。

　　林夕看着这个不能吃、但精美得如同艺术品的“数据蛋糕”，心里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感动和好笑。这位数据之神，在用他独一无二的方式，试图为她“复现”一种人类的快乐。

　　“哇……”她发出由衷的赞叹，伸出手指，轻轻触碰那光影蛋糕。指尖传来微弱的、温暖的触感，像是阳光。“这简直是我见过最酷的蛋糕！零，你真是个天才！”

　　光影愉悦地明亮了几分。

　　“不过，”林夕话锋一转，狡黠地眨眨眼，“蛋糕呢，最重要的还是能吃。下次，等我搞到真正的面粉和鸡蛋，我做一个给你‘看’！当然，你只能看着我吃啦，哈哈哈！”

　　零的光影似乎顿了一下，然后，那个光影蛋糕突然像烟花一样散开，化作无数闪烁的光点，绕着林夕飞舞了一圈，才慢慢消散在空气中。像是在表达一种无奈的、又好笑的抗议。

　　【记录：目标“蛋糕”，需物理载体及味觉传感器支持。列入长期观察项目。】显示屏上出现一本正经的记录文字，逗得林夕哈哈大笑。

　　温馨轻松的气氛再次笼罩下来，将那条神秘警告带来的些许阴霾驱散。林夕觉得，和零在一起，哪怕外面狂风暴雨，这个小小的数据废港也永远是晴天。

　　然而，就在她笑着看零尝试用数据流模拟奶油裱花的不同形状时，她佩戴的简易义眼界面角落，一个极其隐蔽的图标，微不可察地闪烁了半秒，随即恢复正常。

　　那是她之前潜入某个公共数据库时，无意中留下的一个后门程序的标记。这个标记的异常闪烁，意味着……有极其高明的数据触角，刚刚以她为跳板，进行了一次微不可察的扫描。

　　扫描的目标，似乎并非她本身，而是……她所处的这片网络空间的结构特性。

　　林夕的笑容微微收敛，但很快又恢复正常，没有声张。她只是悄悄调整了一下自己的防火墙设置，心中暗道：

　　“看来，‘苍穹之眼’确实在动。而且，方式比我想象的……更巧妙。”

第9章 世界5-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