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障上位……掘开亲爹坟头……” 这极具画面感和荒诞恐怖色彩的一幕,彻底击垮了许多人的心理防线。
他们引以为傲的血脉传承,他们精心培育的家族继承人,未来……难道可能变成这种连人伦都分不清、被奸佞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废物?!甚至……亲手掘了祖坟?!
这比死亡更让他们感到恐惧和耻辱!祖宗的基业、家族的荣耀,难道要毁在这种痴愚的后代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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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嗣而终……王朝终结……” 这最终极的审判落下,所有士族成员,无论老少,都感到一种源自血脉深处的冰冷绝望。
他们维系特权、传承家风的根基是什么?是子嗣!是绵延不断的血脉!若血脉本身成了孕育怪胎、孱弱种和绝户的诅咒,那他们数百年的经营,岂非成了一个天大的、自取灭亡的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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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士族阶层,陷入了一片无声的崩溃之中。方才对禁婚令的愤怒早已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对自己家族内部通婚历史的后怕,是对未来血脉延续的深深恐惧,以及对李治那一道禁令……产生了一种极其复杂、难以言喻的、近乎荒谬的……感激?
天幕那句“该给荔枝磕一个”的戏言,此刻听来,竟带着一种残酷而精准的真理意味。他们鄙夷的寒门“浊流”,或许才是拯救他们血脉不至于彻底腐朽退化的“活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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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武帝时期
刘彻倒吸一口凉气。
他不在乎什么下颌畸形,但“孩子夭折比比皆是”、“体弱多病寿命极低”、“智障上位”、“掘开亲爹坟头”、“无嗣而终”……这些描述带来的冲击力是毁灭性的!这直接威胁到统治核心的稳定传承!
“所有人,立刻清查族谱!三代以内……不!五代以内!所有婚配记录!凡有近支联姻者,子嗣状况,无论嫡庶,无论存殁,全部详录上报!
若有敢于此事上作假者,一律腰斩!”
他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若此事为真,即日起,宗室联姻,三代以内血亲及姻亲者,无论远近,一律禁绝!违者,夺爵除籍!”
他看向殿中几位关系盘根错节的勋贵,眼神凌厉如刀:“诸卿家中,亦当自省!”
什么政治联姻,在“断子绝孙”和“生出掘祖坟的傻子”的风险面前,统统不值一提!
董仲舒脸色煞白,嘴唇哆嗦。
他毕生维护的纲常伦理,第一次被赋予了如此具体而恐怖的“天罚”形式,震得他心神俱裂。那“同姓不婚”的古礼,此刻在他心中陡然变得无比神圣而具有先见之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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贞观年间
李世民脸上的表情精彩至极,青红交加。他看着下方面如死灰、甚至有人吐血昏厥的山东士族重臣,拢在袖中的手也不由自主地握紧。
他们李家,同样出身豪门士族……
他不由想到天幕曾说过的李家祖传风疾,不知有没有他们世代通婚的原因在其中……
魏征的脸色也极其难看,他张了张嘴又闭上,显然心中极度纠结。
最终,他只能沉重地、无比严肃地向李世民深深一揖:“陛下!天幕之言,理甚明,其祸甚烈!臣恳请陛下,严令宗室、勋贵乃至天下士族,禁绝近亲联姻!此非仅礼法人伦,实乃关乎国本族运之生死大事!”
其余大臣心头亦是凛然。
殿上甚至出现了一个前所未见的情况:某些寒门出身的大臣,看向那些世家大臣的眼神充满了复杂的同情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疏远——仿佛他们身上带着某种不祥的诅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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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洪武年间
所有皇帝之中,朱元璋也是最镇定的那一挂,但他的脸色同样不怎么好看。
“掘……掘开亲爹坟头?” 他喃喃自语,想象一下如果自己的皇位传给一个被臣子忽悠得去挖自己坟头的傻子……他猛地打了个寒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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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高宗时期
紫宸殿内,香炉袅袅。
李治端坐御案之后,面色虽仍带着几分惯有的苍白,但那双总是略显温和的眼眸深处,此刻却不见丝毫惊惶,反而像幽潭般沉静,闪烁着洞悉一切的精光。
天幕描述哈布斯堡王朝那惨绝人寰的结局——夭折、孱弱、痴愚掘坟、绝嗣亡国——每一个字都清晰地落入他耳中,却没有激起波澜,反而让他唇角勾起一丝极淡、几不可察的弧度。
指尖无意识地在光滑的紫檀木案上轻轻一点,声音平稳,甚至带着一丝玩味:“媚娘,听见了么?血脉之河,若只在内里打转,终成腐臭的死水,溺毙的何止是旁人。”
他顿了顿,眼底掠过一丝冰冷的锐利,“这哈布斯堡,倒是用一族之血,替朕向天下人证明了《姓氏录》与禁婚令……是何等的远见卓识。”
武后微微一笑,她微微侧首,看向李治那看似平静却蕴藏惊雷的侧脸,声音清越而肯定,如同金玉相击:“陛下圣明烛照,洞悉幽微。天幕此番惊世骇俗之言,非是惊雷,实乃为陛下圣意降下的天启纶音!”
她微微倾身,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那‘智障上位,掘开亲坟’之荒诞惨剧,正是对抱残守缺、妄图以腐朽血缘垄断权柄者最残酷的天罚!
陛下颁行禁婚令,破其门第之锢,断其近亲联姻自戕之路,非是打压,实乃挽狂澜于既倒,救其族裔于血脉崩坏之深渊!此等恩德,岂是‘磕一个’能偿?当勒石记功,传谕天下!”
李治脸上的笑容加深,转头迎上这个永远与自己最合拍的政治伙伴的灼灼目光:“是啊,恩德!
皇恩浩荡赐下的救命绳索,若还是不愿抱紧,就怪不得朕了!
天幕既已将这血淋淋的道理昭告天下,日后若有哪家再敢以身试法,行近亲联姻、祸乱宗族血脉之事,那便是自绝于天,咎由自取!届时,莫怪朝廷以**祸族、动摇国本之罪,行雷霆手段!”
他声音中蕴含着淡淡的遗憾,仿佛也在为那些即将倒在这一罪名之下人心生惋惜。
武后看着李治眼中那深不见底的谋算与坚定,唇边也绽开一抹同样锐利而默契的笑容。
她微微颔首:“陛下所言极是。天幕之言,非是警示,实为陛下正名!自此以后,《姓氏录》乃破旧立新之宏图,禁婚令更是维系宗族血脉纯净、社稷传承有序的万世铁律!
顺之者昌,逆之者……自取灭亡!”
第89章 唐宗 【《姓氏录》的修订彻底……
【《姓氏录》的修订彻底否定旧士族凭借血缘门第获得社会优越地位的合法性, 重新定义“士族”概念。
将其与皇权紧密绑定,为依靠皇权获得官职的新兴官僚阶层(包括寒门庶族)提供制度化的身份认同和社会地位。
禁婚令则打击了旧士族通过联姻维持封闭圈子、垄断社会地位和炫耀门第的行为,削弱其社会凝聚力和社会声望, 迫使其与新兴官僚阶层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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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武帝时期
骤然偏回的话题拉回了刘彻被伦理天罚吸走的注意力, 让他终于有时间来思索这两道圣令。
紧抿的唇角逐渐勾起一道向上弯起的弧度:当真是妙极!此非仅破其门第, 更是夺其‘名器’, 将其重塑于皇权之下!
唐高宗此二拳, 一拳碎其名分脊梁,一拳断其血脉筋骨, 打得正是地方!
那李世民,当真是好福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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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贞观年间
李世民端坐于太极殿上,面色沉静如水。
听着天幕对儿子李治《姓氏录》和禁婚令成效的肯定, 眼眸中终于流露出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慰藉。
他做的, 比他更狠辣决绝十倍!
可在他未曾注意到的地方, 关陇士族出身的大臣们也出现了些许骚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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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个措施在短期内取得了非常不错的效果, 成功削弱了旧门阀士族在中央决策层的权力,使皇权更加集中。
使获得官职的寒门庶族地位大幅提升, 开始大量进入中高级官僚队伍, 形成了一个依附于皇权、与旧士族有别的新的政治力量基础。山东旧士族在中央高层的代表性和影响力被明显削弱。】
刘邦摩挲着下巴心想:挨了这么多拳,再傲也该软下来了吧。
【当然这些旧士族的底蕴还是有的。
虽然挨了一通老拳被捶的不行,但他们数百年积累的文化底蕴、家学传统和社会声望在民间(尤其在士人阶层)依然根深蒂固。人们甚至包括新贵仍以能与旧高门联姻为荣。
尽管有禁婚令, 私下仍有进行,且陪门财现象并未绝迹。
且他们的脊椎真不是c200c300什么的成精, 知道大势已去就积极转型适应。
他们有着深厚的文化教育优势, 积极投身科举,想要取得好成绩比寒门子弟要容易得多。
从数据上看,唐代中后期进士中旧士族子弟比例仍然很高。
因此旧士族阶层通过科举重新进入官僚体系, 实现了从“门第贵族”向“科举官僚”的转型,在新的制度下延续了家族的政治影响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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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文帝时期
“唉。”刘恒轻轻一叹,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数百年之底蕴,岂是两记重拳便能彻底扫入尘埃?
他们数代积累的诗书底蕴、治学门径、应试技巧,岂是那些真正出身寒微、需从头苦读的子弟可比?这科举……看似公平,实则仍是其主场!
旧酒装进了新瓶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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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贞观年间
李世民的眼神骤然变得锐利起来,甚至带着一丝……“果然如此”的了然和深深的忧虑。
皇权敲断了他们的旧脊梁,他们却用科举这根新骨头重新站了起来,甚至可能比以前站得更稳!
他与刘恒有着同样的忧虑。
“转型……科举官僚……” 李世民眼中闪过一丝寒芒。这并非简单的“洗心革面”,而是换壳重生!他们放下了“门第”这块被皇权砸碎的旧招牌,却迅速捡起了“科举功名”这块更具时代合法性的新招牌。
凭借其深厚的文化资本,他们能更高效地在新制度下攫取功名,重新进入权力核心!其家族的政治影响力,并未因《姓氏录》和禁婚令而彻底消亡,只是换了一种更隐蔽、或许也更持久的方式在延续!
更让李世民警惕的是天幕那句“人们甚至包括新贵仍以能与旧高门联姻为荣”、“陪门财现象并未绝迹”。
这说明了什么?说明旧士族数百年积累的社会声望和文化光环,并未随着其政治权力的暂时衰落而完全消散!在士林和民间,他们依然代表着某种“清贵”的象征。
这种软实力,是皇权难以用行政命令彻底抹杀的。这也为他们在科举体系下“转型”成功提供了无形的助力。
李世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殿外,仿佛穿透时空,看到了未来。
他看到了寒门子弟通过科举艰难跻身朝堂的欣喜,但也看到了那些旧族子弟凭借家学渊源在科场游刃有余的身影;看到了新兴官僚依附皇权的忠诚,但也看到了旧族转型者凭借深厚人脉和声望在朝中形成的潜在网络;更看到了“陪门财”暗流下,新贵们对旧族声望的向往与攀附……这绝非他理想中皇权独尊、英才尽出的局面!
“科举……文章取士……” 李世民又想起天幕之前说过的那一句:治国,不考诗词歌赋!
之前未曾放在心上的一句话此时却犹如回音连响,他心中出现了一丝动摇。
“雉奴破其旧壳,然其魂灵未散,借科举之躯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