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贞观年间
李世民亦然。他眉头微微蹙起,陷入了沉思。
这‘厚待旧臣’的框架,确是一把双刃剑。赵卿以此收前朝之心,立新朝之信,固是良策。然而此诺一出,便如金科玉律,同样束缚己身。
他轻轻摇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惋惜。
“若效法朕之凌烟阁,以高位厚禄荣养之,却收其兵权、削其藩镇之实权,使其富贵而无力,此为上策。
然,此策需君臣间有极高之信任,需功臣有急流勇退之明悟,更需帝王有平衡驾驭之能!
五代风气,武夫跋扈,所求乃实权在手,岂甘仅做富家翁?赵卿若行此策,阻力之大,可想而知。况其自身起于兵变,恐更疑惧效仿之人!
这‘厚待旧臣’之诺,反成削夺功臣兵权时的一道无形枷锁,令他投鼠忌器,难以施展雷霆手段。当真两难之境也!赵匡胤将自己框进此框架,欲求一劳永逸之法,难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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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给出的解决方案,发生在建隆二年的一个秋夜,一次看似寻常的宫廷宴会,成为了解决这个世纪难题的舞台。】
【杯酒释兵权!
中国历史上最著名、最成功的一次和平削藩!】
天幕光影变幻
黄色的烛光下,赵匡胤举杯,面带忧色,对石守信、王审琦、高怀德等拥立元勋叹息:“朕非卿等不及此。然天子亦大艰难,殊不若为节度使之乐,朕终夕未尝敢安枕卧也!”
石守信等惊问其故。赵匡胤直言:“人孰不欲富贵?一旦有以黄袍加汝身,虽欲不为,其可得乎?” 众将惶恐顿首,涕泣求解兵权。
翌日,石守信等皆称疾请罢。帝欣然允诺,厚赏金银田宅,赐以清贵爵禄,并与皇室联姻。
到这时,安禾声音悄然插入:
【整个过程,没有流血,没有刀兵,在推杯换盏间,曾经足以撼动江山的兵权,便悄然收归皇帝一人之手。
赵匡胤以无与伦比的政治智慧,用最小的代价、最和平的方式,解开了那个看似无解的死结!他巧妙地利用了五代兵变频繁的历史阴影和功臣们对自身处境的恐惧,以富贵安乐为饵,以“保全君臣情义”为名,兵不血刃地收回了禁军最高指挥权。
此举,彻底扭转了唐末以来“君弱臣强”的局面,也奠定了宋朝“强干弱枝”、“重文抑武”的基本国策,暂时终结了五代十国那令人绝望的恶性循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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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招,十足十的四两拨千斤,让不少人都为之侧目。
但也仅仅只是侧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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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世民却在心中悄然一叹:强干弱枝、重文抑武……两难两难,端看二者相权,在做选择的那人眼里,哪个更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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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上没有白吃的午餐。
那么,这杯看似香甜醇厚的美酒,命运又暗中为它标注了怎样的一个价格呢?】
作者有话说:[1]这段出自百度
第103章 宋祖 天幕光影淡入淡出,……
天幕光影淡入淡出, 画面陡然变得阴郁。汴梁的繁华依旧,但色调却仿佛蒙上了一层灰霾。
画面骤降进一处富贵府邸,一群面红耳赤的男子正在其中推杯换盏。
看其脑袋旁的注释:石守信、王审琦、高怀德……正是不久前兵权被释的武将们。
天幕声音缓缓响起:
【杯酒释兵权传递出一个极其明确的信号:对皇帝最大的忠诚, 不是开疆拓土、建功立业, 而是安分守己、及时交权、享受富贵。
赎买兵权, 赎买的不仅是将领的兵符, 更是整个帝国武人的血性与尊严。
当兵只为吃粮, 打仗只为升官发财,失去了开疆拓土、建功立业的原始野性与荣誉感。军队的战斗力, 从根子上被腐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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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高祖时期
刘邦咂摸着嘴里的酒,看着天幕上那群躺在金银堆里酒酣耳热的将领,眼神同样有些飘忽:“嘿, 这赵大官家, 手腕是滑溜!不动刀子就把事儿办了, 漂亮!比乃公当年杀韩信、彭越体面多了。”
他灌了口酒, 话锋一转,“可这买卖……划算吗?花钱买平安?啧, 这钱花了, 买的真是平安吗?富贵能养人,也能养废人啊!没了爪牙的老虎,那还叫老虎?叫大猫!”
他仿佛看到一群被圈养起来、只顾享乐的勋贵, 再看看自己麾下那些依旧能征惯战、眼神锐利的开国元勋——这群家伙虽然有些让他头疼,莫名觉得还是自己的法子更踏实些——至少刀子还握在自己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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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是汉朝
小霍将军眉头紧簇:这样连血性都没了的兵, 哪个将领有本事带着他们打出胜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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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递出这个讯号外, 赵宋官方也同样是这么做的。】
【为了彻底杜绝将领坐大、形成私人势力,赵匡胤及其继任者设计了一套空前严密的“分权制衡”体系:
他害怕边将坐大,于是——“更戍法”军队频繁调动, 将领走马灯似的更换。士兵成了流水线上的零件,将领成了临时工!“兵不识将,将不识兵”。
士兵常年奔波,疲于奔命,根本无法形成有效的战斗默契与归属感。将领空降部队,对士兵能力、地形、敌情一无所知,指挥效率大打折扣。
“三衙”分权:中央禁军指挥权被拆分为殿前司、侍卫亲军马军司、侍卫亲军步军司三个互不统属的衙门,直接对皇帝负责。
战时需临时指派文官或皇帝信任的将领担任统帅,导致指挥链条冗长,反应迟钝。】
【更可怕的是,“强干弱枝”走向极端,“重文抑武”成为不可动摇的祖制!
“以文制武”制度化:最高军事决策机构的枢密院长官及地方统兵的经略安抚使、都部署等重要职位,长期由文官把持。武将在决策层彻底边缘化,战场上也要受文官监军的掣肘,动辄得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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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天幕上展示的种种画面:一队士兵刚熟悉驻地环境,就被调令驱赶着前往下一个陌生之地,疲惫写在每个人脸上。将领在营帐中看着陌生的花名册,眉头紧锁。
亦或是一位身披铠甲、经验丰富的边将,正欲部署防御,却被一个手持圣旨、趾高气扬的文官监军打断,指手画脚,将领只能强压怒火,憋屈领命。
……
宋前的王朝简直是看得一愣一愣的。
之前李隆基父子尚且是因为争权弄出来的脑残操作,在宋朝竟成了不可更改的祖宗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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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武帝时期
刘彻高踞帝座,低垂的冕旒遮住了深邃如渊的眼眸。
良久,一声极轻的嗤笑从他唇边逸出:
“兵不识将,将不识兵?”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十成十的审视,“赵宋之君,倒是寻了个绝妙的法子,将猛虎驯成了圈羊。”
他想起昔日汉家铁骑踏破贺兰山阙时,那兵将一体、气吞万里的磅礴气势。那是力量的共鸣,是意志的凝结。
再度扫向天幕,明明放映的是张牙舞爪的文官监军,他的眼神却仿佛在看蝼蚁。
“让腐儒驭虎贲?”刘彻的嘴角勾起一丝蔑意,“自缚手脚,徒惹人笑耳!此等怯懦之政,赵匡胤那杯酒,饮下的,是后世子孙永世难洗的屈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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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渐渐的, “好男不当兵,好铁不打钉”的民谚在宋代逐渐流传。武人地位一落千丈,被视为粗鄙、危险、需要防范的对象。
整个社会精英阶层的价值取向彻底转向“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
科举成为唯一正途,文人清流掌控话语权,对武人的轻视与压制成为一种政治正确和文化氛围。
这种自上而下的精神阉割和社会氛围的转变,如同基因般植入帝国骨髓。
皇帝猜忌武将,制度束缚军队,社会轻视武力。面对北方游牧民族的铁骑强弓,宋军往往未战先怯,胜少败多。】
【从高梁河车神,到澶渊之盟,之后徽钦‘北狩’、靖康之耻,最后更是完颜构……纵观整个北宋,我几乎找不到一场提气些的外战。】
【北宋的颜面,到的最后只能依靠城池、金钱和外交辞令勉强维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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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贞观年间
李世民端坐龙椅,紧紧锁着天幕上掠过的“徽钦‘北狩’”、“靖康之耻”几个字眼。起初,他眉宇间只是深深的困惑与难以置信。
“‘北狩’?”他低声重复,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仿佛在咀嚼一个极其荒谬的词语。身为马上得天下、深知“狩”字在皇家语境中含义的帝王,一个可怕的猜想瞬间击中了他!
如同被无形的重锤狠狠击中,李世民瞳孔骤然收缩,猛地从御座上站起!他素来沉稳如山的面容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震动,那是一种混杂着惊骇、震怒与滔天耻辱的剧烈情绪!
“北狩?!!”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惊雷炸响在空旷的大殿,充满了极致的愤怒与不可置信,“你是说……是说……堂堂中原天子,竟被……被掳去北地?!如同……如同猎物一般?!!”
他眼前仿佛看到了长安陷落、宗庙倾覆、帝后嫔妃被驱赶如牛羊的惨烈景象!这比任何战场上的失败都更令他感到窒息!他深知国破的惨烈,但天子被俘……这简直是华夏自秦汉大一统以来闻所未闻的奇耻大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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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宋初年
赵匡胤原本紧握的拳头,在看到“徽钦‘北狩’”、“靖康之耻”这几个字时,骤然失力,松了开来。他脸上的血色在瞬间褪得一干二净,铁青的面色转为一种近乎死灰的惨白。
“北……北狩?”他低声喃喃,仿佛不认识这两个字一般。巨大的荒谬感和冰冷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的心脏。
“不!不可能!!!”他发出受伤困兽般的嘶吼,声音嘶哑破裂,“朕的江山!朕的基业!怎么会……怎么会……”
他无法接受!他精心设计的制度,他以为能保万世太平的“杯酒释兵权”,最终导向的竟是如此惨烈的结局?!
靖康耻、靖康耻!
血淋淋的三个字,如同最恶毒的诅咒,刻在了他和他所建立王朝的墓碑上!
锥心刺骨般的耻辱感让他几乎要当场昏厥过去。他毕生的功业,在这一刻,仿佛都成了一个巨大的、讽刺的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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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永乐年间
朱棣原本正饶有兴致地看着天幕。当“高粱河车神”这个名号蹦出来时,他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上咧开。
“‘车神’?噗……哈哈哈哈哈!”朱棣终于忍不住,拍着大腿狂笑起来,眼泪都快笑出来了,“跑得快……跑得是真快啊!这绰号……贴切!太贴切了!天幕这帮人,取名的本事当真是一绝!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