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还得是你,这主意都能想得出来,就一个字,牛!”
何长宜笑而不语,看了看手表,提醒道:
“快到发车时间了,你们赶紧进站吧,别耽误了车。”
周诚响亮地应了一声,和小赵一左一右架着蔡才书的胳膊往月台的方向走。
蔡才书还在试图挣扎,两只腿拖在地上,像个爹妈不给买玩具就满地打滚的熊孩子。
“救我!救我!他们是坏人!快来救我!”
闻言,候车室内的人群有些骚动。
站务员不得不站出来维持秩序,向众人解释道:
“别理他,他是一个精神病人,这里很安全,没有发生任何事!”
蔡才书还在大喊大叫,站务员不耐烦地对周诚和小赵说:
“嘿,你们就不能把他的嘴堵上吗?!”
“什么?啊,啊,我知道了!”
小赵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急忙将兜里的手帕团了团,胡乱塞到蔡才书口中。
蔡才书呜呜两声,要吐出来手帕继续大喊,小赵手忙脚乱的,差点被他咬了一口。
何长宜看不过去,指了指他脖子上的围巾。
“用这个。”
小赵脑袋中的灯泡“叮”的一下亮了起来,立刻解下围巾,在蔡才书的脑袋上缠了两圈,最后牢牢打了个死结。
蔡才书大半张脸被围巾捆住,只剩下一双眼睛惊慌乱转,嘴里的手帕是无论如何都吐不出来了。
周诚艰难地拖着死沉死沉的蔡才书,感叹道:
“这家伙可真够费劲儿,过年宰大猪也不过如此了,回去非得让我们领导发奖金不可。”
何长宜将几人送上火车,蔡才书被安置在下铺靠里的位置,一只手与栏杆用手铐连结。
他怎么也想不通,事情会发展成现在这个样子。
何长宜到底给老毛子看了什么文件,才能让对方完全忽视他的求救啊!
小赵挡在蔡才书外边,不客气地说:
“让你骗我们的钱,老老实实回国坐牢吧!”
蔡才书只当没听到,眼睛还在看着窗外,心想要怎么才能逃走。
就算何长宜这个女人能蒙蔽站务员,可她总不能骗到峨罗斯的警察吧?
这趟列车沿线站台都有警察维持秩序,只要让他找到机会向警察求救,就一定还有机会……
正当蔡才书琢磨逃跑计划时,他突然看到站台上,周诚面前站着一个峨国警察。
峨国……警察?!
蔡才书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即使手被拷在栏杆上,他挣扎着站起来,半弯着腰朝窗外使劲看去。
见状,小赵急忙去拉他坐下。
“哎哎哎,你干什么,我警告你老实一点!”
蔡才书毫不理会,一双眼使劲盯着窗外,眼珠子都快盯脱框。
周诚和那个峨国警察热情握手,脸上都是笑容,而双方不知说了什么,竟然各自向对方敬礼。
蔡才书人都傻了。
什么,原来峨国警察知道钟国警察在莫斯克办案抓人?!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这一定是假的!
蔡才书疯狂摇晃胳膊,不锈钢手铐与栏杆撞得叮当作响。
他用力拍着车窗,撕心裂肺地对外面的峨国警察含糊大喊:
“救命!救救我!我不要被带到钟国!”
但他嘴里塞着手帕,声音发不出来,听起来像是无意义的尖叫。
车内的动静吸引了车外人的注意,然而,峨国警察只是冷漠地看了他一眼,便转过视线,不知对周诚说了些什么,何长宜翻译后,周诚连连点头,拍胸脯保证。
周诚站的离车厢近,嗓门又响亮,他的声音通过窗户缝隙传到车内。
“安德烈同志您放心,我肯定不会让犯罪嫌疑人在车上逃走,不然还要麻烦峨罗斯当地同行帮忙抓人……这次已经麻烦你们很多了,实在过意不去,下次你来钟国,我做东请客!”
听到周诚的话后,蔡才书身上的力气像是被抽走了,忽地瘫软下来。
钟峨警察联手……
完了……这次全完了……
目送火车驶离月台,何长宜笑眯眯地对安德烈说:
“多谢你帮忙,不然这个家伙还要在路上闹腾。”
安德烈垂眸看她,沉默片刻,不确定地问:
“他是一个精神病人?”
何长宜肯定地说:
“是啊,患有严重的被害妄想症和精神分裂症,总觉得有人想要害他。”
她话音一转,又说:
“你不是已经看过他的精神病诊断书了吗?”
——莫斯克著名精神病院出品,有编号有公章有主治医师签名,一份盛惠三百美元。
安德烈没有说话。
自从那天的事发生后,他像是放弃了,又或者是对命运投降,不再刻意地躲避何长宜。
但他也不会主动靠近她。
像是在屋外淋了一夜雨的大狗,再见到主人时,想要靠近,又不敢靠近,最后远远地站着,渴求又害怕地看过来。
过犹不及,何长宜没有再逼他。
只是在周诚要押送蔡才书离开莫斯克时,才借安德烈身上那层皮一用。
所谓的扯虎皮拉大旗。
一纸精神病诊断书能够让周围的人忽视蔡才书的胡言乱语,而一个峨国警察则能让蔡才书彻底放弃抵抗。
毕竟中峨警察跨国办案,即使他能逃走,也会被当地警察抓起来。
在钟国踩缝纫机还是在西伯利亚挖土豆,任何头脑清醒的健全人都知道要选哪一个。
安德烈不知道内情,周诚知道一部分内情,作为两人之间的唯一翻译,何长宜顺利完成误导。
——安德烈以为周诚要带精神病人回国,周诚以为峨国警察以私人名义支持办案。
完美的误会,更加完美的结局。
当走出火车站,安德烈要回到岗位巡逻时,何长宜歪头看他。
“我们什么时候能再见?”
安德烈快速地看了她一眼,低声地说:
“让命运决定。”
他离开,背影依旧挺拔,只是无端多了几分萧瑟。
何长宜摇摇头,轻声地说:
“呵,男人……”
何长宜的生意像是滚雪球一般做越做大,东欧那边已经开了第二家批发市场,国内的货物源源不断运来,利润惊人。
不过钱虽然看起来多,大部分都在账上滚动,从国外客户收来的货款转手就付给了国内的厂家。
像一条永不停歇的齿轮,无形的资金链不断地往复旋转。
一个临时的办公室和以私人名义的签署合同已经不足以应对现在的局面,何长宜思考过后,决定从游击队向正规军发展。
毕竟她现在莫斯克的地面熟人面也熟,通过勃洛克局长和更多的官方人士搭上了线,不用担心会突然有人拿着文件冲进她的小办公室,抢走她的一切财产。
是时候更进一步了。
何长宜在莫斯克办理企业登记手续,作为少见的外商投资企业,登记手续非常繁杂,几乎让人怀疑当局并不希望有人真的在这里开办公司。
执委会、部长会议、财政部、法律公证处、银行……何长宜跑遍了莫斯克各个机关,光是申请文件就写了二寸厚,经过千辛万苦,终于将公章盖全。
在经过三个月的折腾后,何长宜最终成功在莫斯克开办了一家钟国投资国际贸易公司。
为表庆祝,她在拿到营业执照的当天在高级餐厅举办一场晚宴,邀请当局人士和重要客户。
觥筹交错,衣香鬓影,何长宜端着红酒杯在人群间娴熟地游走。
透过一张张熟悉或陌生的面孔,她抿了一口红酒,露出志得意满的微笑,几乎可以看到未来更加光明而美好的前景。
然而,命运在于无常。
像一个顽童般,随手一拨命运三女神的纺锤,金色的丝线便混作一团乱麻。
当莫斯克的夏天步入尾声,随着冷空气一同而来的,还有突然冷酷的社会氛围。
那天,当何长宜习惯性的坐着电梯来到办公室时,电梯内的另一个同公寓的住户忽然看向她,用一种奇怪而幸灾乐祸的语气说:
“你们这些资本家很快就要完蛋了。”
何长宜一愣,一时间怀疑她的峨语是不是没学好,怎么会听到“资本家”这个词呢。
在经过了圣诞节红旗落地后,她以为在如今的峨罗斯共识是发展资本主义,不然也不会有一群“男孩帮”经济学家能够毫无阻碍地实行休克疗法,号称要百日进入资本主义社会。
她不确定地问这位陌生而充满敌意的邻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