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书贤一听很是惊讶:“王婶子怎么能说这是蔚敏对象写给她的信啊?”
“为什么不能?徐辉本来就是我对象啊。”严蔚敏说。
显然在赵永梅姑姑看来,如果让周桓知道严蔚敏有对象,将来严蔚敏和徐辉分开,周桓他愿不愿意和严蔚敏处对象就不一定了。
赵永梅说:“姑姑,我知道你想给你闺女找个好对象,那个周桓是真把我姑父当成师父,当成半个父亲。正因如此,你们做事也得讲究点,别把人当冤大头。”
严蔚敏倒是护着赵书贤:“你凭什么这么说我妈?”
“凭什么?凭你自己和周桓说了你有对象,转头又不敢让姑姑姑父知道。凭姑父生病,人家周桓跑前跑后照顾姑父,你却毫不感恩。”
赵书贤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严蔚敏:“蔚敏,你和周桓说你处对象了?”
严蔚敏不敢看赵书贤的眼睛。
赵永梅扭头和赵书贤说:“姑姑,姑父是对这个周桓有师徒之情,是带周桓,教他,照顾他。但说白了周桓的工资是工厂发的,国家发的,他的工作也是给厂子里做,给国家做。人家记姑父这份情,但你和姑父还有严蔚敏可别做的太过分。”
“就像我爹我娘,姑姑,你是我爹唯一的同母的妹妹,你们有小时候的感情在。但是你如果不珍惜,再深的感情也会变淡的。姑姑,我真不希望我爹一把年纪了,还被自己的妹妹妹夫外甥女伤心。”
估计是姑姑好好教严蔚敏了,赵永梅这么说完,严蔚敏立刻说:“永梅,对不起,刚才是我脾气不好,我真不是嫌弃舅舅舅妈,我只是不愿意别人去我屋里,碰我的东西。”
赵永梅笑着说:“没关系,我也不喜欢别人碰我的东西,不过我也不需要别人替我没日没夜的照顾我生病的爹娘。”
严蔚敏不说话了。
赵永梅又说:“姑姑,说个难听的,我家离得这么远,县里只有我二姐在,你和姑父真遇上什么事儿了,还不是靠姑父厂子的人,靠姑父这个徒弟。你们既然用得着人家,就对人家好点。”
赵书贤是真心希望周桓给自己当女婿,而且周桓如果娶了蔚敏,也不是没有好处。最起码,她和老严家里的东西将来都留给周桓和蔚敏。
还有,给老严当了女婿,周桓在厂子里也算是彻底立住了。有老严的面子在,将来周桓不管是晋升还是评优,都少不了他的。何况老严还有两个徒弟已经到了市里,现在也是领导干部了。
他们对老严一向很尊敬,得知老严生病,他们昨天都来医院探望,还说回市里医院给老严问问有没有更好的治疗方法。
赵书贤是真觉得周桓娶了蔚敏吃不了亏。她和老严这么看中周桓,就是因为周桓是个好后生。这样的好后生,蔚敏不愿意牢牢抓住,还和人家说她有对象了,真是让她头疼。
赵永梅送了信,就起身离开,秦穹还在姑父病房等着她呢。
没想到她一出姑姑病房门,就见周桓在门口等着。
见赵永梅突然出来,周桓有些不好意思:“我,我走出医院了,想起来没和师母说一声,就返回来了。”
赵永梅说:“那我们刚才说的那些你都听到了。”
周桓点头:“是,谢谢你替我打抱不平。”
“我倒不只是为了你打抱不平,我主要还是为我爹娘打抱不平。行了,我把信交给严蔚敏了,她现在估计在看那封信,那信里怕是没写什么好事情,咱们还是躲得远远的,避免殃及池鱼吧。”
“你知道那信里写了什么?”
“我当然不知道,我又没有偷看。我说的只是我自己的猜测。”
“那,如果信里写的是不好的事情,会不会影响师母的心情?”
赵永梅看着他:“你倒是确实是个好人,放心吧,这应该是一件让严蔚敏痛哭流涕的坏事,但却是一件让我姑姑喜极而泣的好事。”
赵永梅看了眼周桓:“对你嘛,这是好事还是坏事我就不知道了。”
周桓也不傻,赵永梅这么说,他也猜出来了一些,说:“这事对我既不是好事也不是坏事,只是无关紧要的事。”
显然他对和严蔚敏关系,早已经有了决定,下了决心。
赵永梅和秦穹在医院陪夜,晚上,秦穹让赵永梅先睡,他坐着看姑父的输液瓶,听护士说,姑父得输液输到一点多。
赵永梅在姑父隔壁的病床上躺着,秦穹在她身旁坐着,赵永梅握着秦穹的手,慢慢闭上眼睛。
秦穹撑着头看着姑父的输液瓶,赵永梅又睁眼偷看他,姑父也睡着了,夜深人静,这个时候赵永梅才终于安静下来,可以想一想事情了。
其实萧逸和周桓的的出现已经证明了之前做的那个梦是真的。那个梦或许是将来某种可能会发生的的,但是那个梦太短,梦里所包含的信息也太少。
赵永梅甚至无法从梦里得知她父母,她哥哥姐姐弟弟们的情况。但是,梦里也并非什么信息都不曾透露。
可是,正因为对梦里出现的情况担心,赵永梅曾特意叮嘱过姑父,让他和姑姑去医院检查检查身体。赵永梅姑父也的确去医院了,但是并没有对自己的身体太过上心,这才导致病情的加重。
那梦里的一切是不能更改的吗?显然不是,因为现在陪在自己身边的是秦穹。
在梦里,秦穹好像没有出现在梦里那个赵永梅的生命里,那个赵永梅只提起过两个男人,一个萧逸,一个周桓。
赵永梅其实是有些想不通的,她认识萧逸和周桓,甚至对萧逸还有些了解,那为什么会是萧逸,而不是秦穹,为什么会是周桓,不是秦穹。
或许真的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对赵永梅来说,她不觉得这个世界上还有比秦穹更适合她的人了。
尤其在姑姑姑父生病这件事上,让赵永梅更加意识到秦穹的好。他在姑姑姑父生病时都能如此沉稳可靠,如果将来生病的是赵永梅爹娘,那他对赵永梅来说会是更坚强的依靠。
赵永梅其实不喜欢依靠别人,但她毕竟是俗人一个,人不可能永远都只靠自己。人总有脆弱的时候,总有想要别人陪伴,想去依靠别人的时候。
这个时候,身边的人是否可以依靠就格外重要了。赵永梅觉得秦穹就是她可以分享喜悦,分担痛苦的人。
就像现在,看着姑父病怏怏的模样,赵永梅心里很难受,不仅因为生病的人是她姑父,更是生病这件事本人就让人心里难受。
但是有秦穹陪着,也不需要秦穹说什么话安慰她,只需要秦穹陪在她身边,她握着秦穹的手,心里的难受虽不会减轻,但会平静下来,不会搅的人心乱如麻,想要放声大哭。
凌晨一点多,姑父快输完液了,赵永梅感觉到秦穹的手从她手里抽出来,赵永梅睁开眼睛。
秦穹摸摸她的头发,说:“没事,是姑夫输完液了,我给他把针头拔下来。”
赵永梅小声问:“要不要去找护士来拔?”
“不用,你别忘了我也是医生,没必要特意喊护士过来。”
赵永梅起身,她在医院睡觉也是穿着衣服,囫囵睡着,现在秦穹拔针,虽然用不到赵永梅但她也在秦穹身边跟着帮忙。
赵永梅姑父也醒了,秦穹拔了针,赵永梅拿去给护士,回来后赵永梅准备问姑父要不要上个厕所,却见秦穹刚才已经照顾着姑父上过了。
姑父又躺着睡下,赵永梅和秦穹两人挤在他隔壁的病床上。
两人虽是第一次挨的这么近,但毫无旖旎心思,只想赶紧睡一觉。毕竟他们是在医院,明天早上还得早早起床。而且医生说姑父现在情况还不算太严重,晚上夜尿会增多,赵永梅和秦穹还得注意姑父的响动。
其实姑父的病还不影响他自理,但是他自己接受不了自己现在的状况,不过换成任何一个人,都无法轻易接受自己突然身患重症的现实。
对病人来说,家人的照顾陪伴也会让他心里好受一些。姑父也不是那种因为生病而变得脾气暴躁的人。
他反而是变得没有了脾气,也没有了生气,赵永梅甚至有些担心他一时之间想不开。
赵永梅和秦穹相依偎着很快睡着,半夜,姑父起床的声音把赵永梅惊醒,赵永梅其实平时睡觉睡的挺死的,但是她现在心里有惦记的事情,所以有点动静很快就醒了。
赵永梅醒了,秦穹也立刻醒了,他按着赵永梅的手让她先躺着,自己起身帮姑父拿痰盂。
可能对秦穹来说,他是在很自然的照顾病人,但是对赵永梅来说,秦穹能这么做真的很难得。
两人就这么半梦半醒的,等天亮了,赵永梅打个呵欠,把被子叠了。在她叠被子的时候,秦穹已经倒了痰盂还接回来一壶热水。
赵永梅则是拿洗脸盆接了半盆冷水,回来兑上热水,给姑父擦脸擦手。
赵永梅给姑父擦完手和脸,把脸盆里的水倒了,秦穹也从食堂买回来姑父能吃的早饭。
等姑父吃完饭,赵永梅去洗饭盒,医生护士也进来查房,然后姑父又开始输液。
秦穹陪着姑父,赵永梅姑姑病房里看姑姑。
还好,严蔚敏还不算太不靠谱,她已经安顿着姑姑洗了脸。
不过严蔚敏今天的状态瞧着不太好,像是大哭过一场,眼睛都肿了。
赵永梅也不知道她是为了姑姑姑父生病哭,还是为了昨天收到的那封徐辉寄给她的信。
赵永梅爹也早早过来了,看见赵从山,严蔚敏说:“舅舅,你怎么没在家里多睡睡,这么早就来了?”
赵永梅冷笑一声:“严蔚敏,你忘了你昨天自己说的,让我爹娘早早过来替你,说你今天有事,怎么,你今天又没事了?”
赵永梅这话又刺激到了严蔚敏,她眼眶里又有眼泪开始打转。
“我,我今天原本是要去见徐辉的,可是他居然写信说要和我分手,他觉得我们两个不合适,觉得不管是我爸妈还是他爸妈都不支持我们的感情,所以他要和我分手。他不仅和我分手,还说我以后再也不要去见他了。”
赵永梅伸出食指放在嘴边:“嘘,严蔚敏,你太吵了,这是病房,请你保持安静,想哭去外面哭,好吗?”
严蔚敏本想和赵永梅诉苦,没想到这永梅这么铁石心肠,她哭得更厉害了。
“徐辉他怎么就不懂,只要我们两个人的感情坚定,没有什么是我们克服不了的。”
赵永梅不想听她这些发神经的话,她已经看出来了,严蔚敏根本就是得了癔症,还病得不轻。
赵永梅只和姑姑简单说了说姑父的情况,就直接离开姑姑病房了。
赵永梅觉得姑姑姑父也有些问题,听爹娘说,姑姑姑父只在住院第一天两人见了一面,之后就再没见过。
好像只要不见面,他们这病就不存在似的。尤其是姑姑,姑父现在情况是要更严重一些,那姑姑更应该站出来担起这个家的重任,好好安排之后的事情。
偏偏姑姑虽然有工作,挣工资,但是结婚前听爷爷的,结婚后又听姑父的,平时倒是感觉家里都是她说了算。
可如果真遇到事儿了,她就只想着往后缩,这次不能缩在丈夫身后了,她就想缩在哥哥嫂子身后,但这事儿赵永梅爹娘又怎么能做得了主。最后还是得姑姑姑父严蔚敏他们一家三口商量,做决定。
等输到上午十点多,上午的液输完,赵永梅和秦穹又搀扶着姑父去医院楼下走了走。现在已经是秋天了,树叶都落了。
但即便这样,姑父出来走了一会儿,明显感觉他心情好了很多。
走了一会儿回病房,已经十一点多了,这个时候赵永梅娘也来了,这一个上午她在家也没闲着,而是做了饭带过来。
看到娘,赵永梅抱着钱玉娟,说:“娘,你和爹这两天可是真辛苦了,昨天我和秦穹两个人陪着姑父,明明也没有特意做什么,可是感觉好累啊。”
钱玉娟摸摸女儿的头:“照顾病人就是这样,身体上的累其实不算什么,更多的是心里累。你需要操心的事情太多,而且看着你姑父生病的样子,你再想想他平时的模样,这一想心里就难受,这心里一难受,就觉得累得慌,很疲惫。”
“是啊,我看着姑父这个样子,我真的很想哭,但是我又不能在姑父面前哭。不过爹娘,你们也不能总照顾姑姑姑父,太辛苦了,你们身体吃不消的。”
赵永梅话还没说完,钱玉娟就打断了她:“永梅,我和你爹知道你是心疼我们,知道你气蔚敏不懂事,气你姑姑姑父太娇惯蔚敏,你也觉得你姑父偏向他亲侄子侄女,觉得你姑姑不担事。但是,现在生病的是你爹的妹妹,你想一想,如果将来你哥哥姐姐或者你弟弟生病了,他们的孩子像蔚敏似的不懂事,他们妻子或者丈夫更偏向自己家那边,难道你会因为这些,就连你亲生的兄弟姐妹也不管了?”
赵永梅毫不犹豫:“当然不会,我肯定是以我生病的家人为重。”
钱玉娟摸着女儿的头发,说:“就是这个道理,不管蔚敏怎么样,你姑姑永远是你爹的妹妹呢,就像你舅舅姨妈永远是我的哥哥姐姐一样。我们之间可能因为各自结婚生子联系少了,但是这份感情,是从娘胎里就带着的。”
“可我也不想你和爹你们两个太累了,我怕你们也累病了。”
“放心,我和你爹心里有数。现在你爹呢,是要为他妹子尽尽力。你现在拦着他,等以后你爹想起来,心里也还是会难受,觉得我妹子妹夫都病了,我怎么没尽我全力帮帮他们。永梅,你爹这个人重感情,心善,咱们能做的就是陪着你爹。”
赵永梅只能说:“那你们注意自己的身体,我问了下医生,医生说如果姑父不转院的话,还得再住一星期。但是我的建议是转到市里医院看看。”
姑父是否转院显然不是赵永梅能做决定的。
赵永梅叮嘱钱玉娟:“娘,不过如果还在县医院,我和那个周桓说好了,那周日晚上也就是今天,您和爹在,周一晚上周桓和严蔚敏在,周二晚上让我二姐辛苦来一趟,我姑姑那里还是严蔚敏在就行。周三您和爹再来,周四是周桓和严蔚敏,周五您和爹,周六我就又过来了。下周日姑父应该就能出院了。”
钱玉娟看着闺女,心里很踏实。
赵永梅又塞给她钱和票:“娘,这是我奶奶让我给你们的钱,您和爹照顾姑姑姑父辛苦,该吃吃该喝喝,千万别省,别把自己搞生病了。”
钱玉娟不接,说:“正好,之前小秦给了我和你爹钱和票,你拿这个还给小秦。”
“奶奶已经还给他了,娘,奶奶知道姑姑的性格,知道她估计考虑不到你和爹来县里照顾他们的花销问题。所以奶奶才特意给了钱,她也是不放心姑姑姑父不放心你和爹。这钱您别省,抽空和我爹去饭店里吃个好的,多补补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