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个臭丫头，这么大的事儿也不和家里人商量商量。”

　　“娘，那几天您和爹担心我大姐担心的都长火疖子了，我又何必拿这件事烦你。不过您见了大姐，也好好帮我和大姐说一声，说我真的很感谢她和大姐夫为我的考虑。”

　　“行了，你是什么性格你大姐还不知道，放心吧，她一定不会怪你的。”

　　“大姐不怪我是大姐的事，我感谢大姐大姐夫是我的事。”

第97章

　　送钱玉娟和赵永延上了火车去往大姐家后, 家里一下少了两个人，赵永梅还有些不适应。

　　尤其不习惯家里少了她娘！但再不习惯也得努力去习惯，她娘可是要离开好久呢。

　　赵永梅最近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忙, 现在已经六月份了，很快这个学期就要结束了。赵永梅带了一年半的学生也马上就要毕业了。

　　赵永梅和这些学生们感情很深，之前赵永梅已经有一届学生毕业了, 但是那届学生她只教了半年，感情上确实不如对周婷他们这届学生的感情深。

　　周婷他们这一届学生相比他们高他们一届的学生要更尊敬赵永梅, 更认可赵永梅。

　　他们年龄上和赵永梅差不多，大的和赵永梅同岁, 小的比赵永梅小一岁小两岁。但是他们从来都没有因为赵永梅年龄小就不把赵永梅这个老师当回事。相反他们都真心将赵永梅当作老师, 在赵永梅上课时课堂纪律非常好，课后, 他们遇上事情也愿意和赵永梅求助。

　　他们之间除了是师生，也是朋友。赵永梅非常珍惜他们之间的相处，如今到了即将分别的时候，赵永梅心里既不舍, 又对学生的前途很是担忧。

　　他们是高中生, 但是又是农村户口。他们毕业后面临的境遇和赵永梅一样, 没有父母的班的可以接, 无法去城里工作, 只能在大队里谋一份工作。

　　赵永梅真的希望可以早一些恢复高考, 给她一个机会，给这些学生们一个机会。

　　赵永梅和萧逸刘雨燕私下在办公室也讨论过恢复高考的事情，不管是赵永梅萧逸还是刘雨燕，他们都觉得高考应该是要恢复的。

　　赵永梅如此肯定是因为她曾经做的那个梦，也因为她看新闻做出的一些判断。

　　萧逸肯定是因为他家里人在省里的教育厅工作, 他家里人认为高考是要恢复的，箫逸同样如此认为。

　　刘雨燕则是只要有恢复高考的传闻，她就会认为是真的，恢复高考这个传闻已经传了很多年了，每传一次，刘雨燕就相信一次。这次自然也不例外。

　　不管赵永梅萧逸刘雨燕怎么相信会恢复高考，但现在这个消息还没有出，还没有真正恢复高考，他们就只能按部就班的生活着。

　　很快到了学生们毕业的时候，本该高兴的日子，学生们哭作一团。

　　周婷更是抱着赵永梅说：“赵老师，我舍不得你，我真的想给你当一辈子的学生。”

　　赵永梅拍着她后背：“好了，你们是毕业了，但又不是以后再也见不到了。你以后想我了，或者有事找我，可以直接去我家啊。我家在哪里你也知道，不是吗？”

　　周婷含着眼泪看向赵永梅：“老师，我毕业以后真的能去你家找你？”

　　“真的啊。”

　　周卫军立刻也开口：“赵老师，你不能那么偏心，周婷可以去找你，我们也可以去找你，是不是？”

　　“是是是，你们是我的学生，毕业后来我家找我没有问题。好了，你们别哭了，擦一擦脸，排好队，咱们照一张大合照。”

　　学生们一听很是惊喜：“老师，学校还请了照相管的师傅给我们拍照啊？”

　　赵永梅笑着说：“学校没请，但我请了。”

　　在赵永梅高中毕业的时候，学校有请县里照相馆的师傅给他们拍照，当然学生们得出拍照的钱。

　　但是公社中学条件自然不能和县里的高中比，学生们也都不是出自富裕家庭，所以就没有请照相馆的师傅来。

　　其实去请了也未必能请到，毕竟公社里离学校有段距离呢。在这毕业的季节，照相馆最不缺的就是生意了。

　　学生们有些惊讶：“老师，你自己给我们请的照相馆师傅啊？”

　　“老师你对我们也太好了吧！”

　　“哈哈，我请的不是照相馆的师傅，但我请的人拍摄水平不比照相馆师傅差。”

　　“老师，你请的到底是什么人呀？这么厉害的吗？”

　　赵永梅又笑了，很是自豪的说：“我请的是我对象。”

　　赵永梅很不舍得这些学生，他们彼此之间的感情很好，学会们觉得可以遇到赵永梅这样的老师很幸运。赵永梅同样觉得可以遇到这些学生很幸运。如今即将分别，合个影留个念也是好的。

　　而且赵永梅很可能过段时间也要离开这所学校，去县里教书了。这届学生可能会是她在公社中学带的时间最长的一届学生了。

　　非常照顾赵永梅的刘宝井校长也快退休了，其实他已经到了退休的年纪，只是一直没有一个可以让他放心接替他校长职位的人。

　　刘雨燕的婚事也定了，就在今年的腊月。等她结婚后，她也会去县里，去她丈夫工作的钢铁厂里当老师。

　　萧逸下乡满了两年，也就是在今年过年前，也要回城了。如果这次不趁着学生毕业的机会合影，怕是以后也没有机会了。

　　很可能不久之后，不只是赵永梅和学生们要分别。赵永梅刘雨燕箫逸他们也彼此都要和这所学校，和朝夕相处的同事们分别。若不拍张照留念，以后回忆起来就只剩回忆了，连个可以记录他们曾经在一起过，一起奋斗过学习过的证据都没有。

　　正好秦穹买了相机，赵永梅便和秦穹商量给学生们拍照，这次的花销赵永梅自己承担。

　　秦穹当然不要赵永梅的钱，但赵永梅非常坚持。

　　她知道相机是个很奢侈的东西，秦穹这次在学校拍照之后，知道他手里有相机的人肯定就多了，想要他帮忙拍照的人也更多了。

　　赵永梅自然不能让秦穹以后就倒贴着给人照相，自然要提前订好规矩。

　　赵永梅问了秦穹，知道不管是相机还是胶卷还是其他东西，秦穹这里的都比县里照相馆的要好。所以赵永梅按着县里照相馆的价格定价的，以后如果有人想让秦穹帮忙拍照或者洗照片，都按这个价格来，就是赵永梅也不例外。

　　听赵永梅说是让秦穹过来给他们拍照，这下学生们更惊讶了：“老师，你对象还会拍照啊？”

　　“是，他不仅会，拍的还好。”

　　周卫军拿胳膊肘碰了碰乔卫国：“乔卫国，你听见没，赵老师对象还会照相呢。”

　　“我长着耳朵呢。”

　　周卫军继续嘀嘀咕咕：“我是说，赵老师对象家里估计很有钱，他会照相，那怎么会的，肯定是学的啊。怎么学的，要么他家里有照相机，要么家里是在照相馆上班的。但他是知青，现在赵老师让他给咱们拍照，那说明他自己手里有照相机。而且能买得起照相机，已经说明问题了。乔卫国，赵老师对象也太有钱了吧。”

　　赵永梅看见周卫军嘀嘀咕咕的，说：“乔卫国周卫军你俩一人去我办公室，把萧老师，刘老师还有我对象喊过来，说准备拍照了。另一个人去找刘校长和其他任职的老师，咱们一起过来合个影。”

　　周卫军乔卫国两人一溜烟儿跑了，很快喊人过来。

　　秦穹走到赵永梅身边，赵永梅拉着他的手，说：“交给你啦！”

　　秦穹点头：“放心吧。”

　　学生们见他们俩个拉手，又起哄起来。赵永梅也不害羞，大大方方笑着看着秦穹。

　　随着相机快门键按下，时间在这一刻定格。

　　照片上的时间永远停留在大家聚在一起，欢笑着的这一刻，照片之外的人生活还在继续。

　　学生们毕业了，赵永梅的暑假开始了，她在家里继续拉着秦穹学习。

　　赵永梅大哥赵永延已经从大姐赵永莲那里回来了。他把钱玉娟送过去之后，又在赵永莲的邀请下，在妹妹家里住了七八天。赵永延是不愿意在妹妹家住那么长时间的，他觉得自己一个大舅子，一直在妹妹妹夫家住着实在有些不像样了。

　　但是赵永莲说刘淮走之前说了，让他等赵永延来了之后一定要把赵永延留下，等他训练回来，他要好好招待赵永延，好好感谢他把丈母娘送过来。所以赵永延一直在妹妹家住到妹夫回来，一起吃了饭，这才又坐上返程的火车，拿着妹妹给家里准备的大包小包的东西回来。

　　对于妹妹在部队的生活，赵永延也很细致的给担心她的家人讲了。

　　“来来来，这是永莲让我拿回来的，有给家里的，有给你们几个弟弟妹妹的，还有奶奶，给姥姥姥爷他们的。我等会儿分一下，明天先给姥姥舅舅姨姨他们送过去，顺便告诉他们娘在永莲那里一切都好，让他们不要担心。至于姑姑的，下次去县里时候再给她吧。”

　　“大哥，你快讲一讲和大姐见面的事情，大姐好吗？孩子闹吗？”

　　“孩子还没到闹人的时候呢，永莲现在都瞧不出她怀孕了。永莲状态也挺好的，就是太想家里人了，一见我们就哭，把娘吓得不行，生怕她哭多了伤身体。我和娘哄了半天，永莲这才不哭了。然后就领着我们回了她家。”

　　“大姐现在住的地方好不好？”

　　“永莲分到的屋子挺好的，三间房，还带着院子，他们夫妻两个住富裕的很。屋里院子里也收拾的干干净净利利索索的，还种了菜养了鸡鸭呢。”

　　“那大姐她适应随军的生活吗？”

　　“除了想家，其他都挺适应的。永莲随军之后部队上给她安排了工作，她工作的地方离家特别近，走个十来分钟就到了。妹夫人也不错，听永莲说，家里钱都是永莲管的。妹夫挣得不少，永莲也挣工资了，妹夫部队上又有很多补贴。这些钱加起来，两人一个月能挣小一百呢，日子自然也过得很好。我和娘去的时候，一进家里，看又是缝纫机又是收音机的，就放心不少了。”

　　赵永延话头一转：“不过那个地方离海太近了，非常潮湿，去了以后我总感觉自己整个人都湿答答的。海水也有一股味道，风一吹过来，就感觉被那味道熏了一脸。最让人受不了的是那边还特别特别热，特别特别晒。永莲那么白的人，才去了半年时间，就黑了不少。要知道永莲去了那边可不像在咱们家里，还得去地里忙活。她在那边工作的保育院也是在屋里，最多带着孩子出来玩一玩。”

　　“那么热吗？都把大姐给晒黑了。”赵永山好奇。

　　“真的很热，才六月份，那里已经比咱们最热的三伏天还要热了。我和娘刚去的时候都热得受不了，还好永莲这个孩子现在刚怀上，还不至于热得睡不着。等她肚子大了，天也该凉快了。”

　　赵永梅听着松了口气：“那就好，希望大姐怀孕少受些苦。”

　　“而且永莲和妹夫说，他们准备买一台冰箱，现在冰箱票已经准备好了。”

　　“冰箱？是县里百货大楼拿来卖雪糕的那种吗？”赵永山问。

　　“不是不是，县里卖雪糕用的那是冰柜，不是冰箱。冰柜只能冷冻，就是把放进去的东西都冻住。冰箱还能冷藏，放进去吃的不会被冻住，但是又能让吃的坏不了。”

　　“哇，真好。我也想去大姐家看看。”

　　赵永梅说：“等你什么时候敢自己买票，自己坐火车去大姐家，就可以去大姐家了。”

　　赵永山听了之后非常沮丧：“那我岂不是像大哥这么大的时候才能去大姐家？”

　　赵永延说：“你学我干什么，你就不能学一学你三姐。”

　　“不行不行，三姐我是肯定学不来的，娘说了，我连三姐的脚后跟都不如。”

　　他这话一出，赵永梅就忍不住笑了：“你这孩子，那是你小学留级，娘被你气的够呛才那么说的你。你学习不如我，难道其他地方也都不如我啊？”

　　赵永山理直气壮的说：“对啊，姥姥姥爷说了，老天爷把咱们家的聪明都给你了。我肯定处处都不如你啊！三姐，姥姥姥爷说了，一家人里有个聪明的就行了，要是各个都聪明，岂不是要打起来了。”

　　赵永延无奈：“永山你这个臭小子，别人听了这些话，都会觉得不蒸馒头争口气，都会奋发图强一些。你呢，你就理直气壮觉得家里有你三姐聪明能干，你就什么都不用干了？”

　　“我没有，我就是觉得我不聪明这是天生的，学习不好这也是天生的，胆子小也是天生的，我现在又学习不好，又胆子小，但我过得也挺好的啊。为什么非要让我胆子大点，学习好点，更聪明点？”

　　赵永延不想理他，继续回刚才的话题：“有娘陪着，永莲肯定能好好把这个孩子生下来。对了永梅，永莲说你如果真不想去市里学校教书，不去就不去吧。”

　　“大姐和大姐夫没生气吧？”赵永梅小声问。

　　“永莲当然不会生气了，她哪里舍得生你的气。至于刘淮，他倒是一直说你如果去了市里，一定能有更好的前途。娘说，家里只盼着你自己高兴，盼着你有个安安稳稳的工作，不要求你得有多大的前途。刘淮就没再说什么了。”

　　“大姐夫没有不高兴吧？”

　　“我问你大姐了，你大姐说这事儿还没有真去找刘淮战友让人家帮忙呢。大姐也知道你的性格，就怕你不同意，所以才提前写信回来问你。现在刘淮不用为了你的事儿去找他战友帮忙，不用用这个人情，他有什么不高兴的？再说了，你大姐现在可是怀了他的孩子，他敢不高兴一个试试。”

　　赵永梅笑着点点头，心里想，果然大哥去学开车这件事是对的，如果换成以前的大哥，怕是连坐火车将娘送到大姐那里都不敢。

　　现在他有了一个可以用来谋生的技能，有了喜欢的工作，有了志趣相投的朋友，整个人都变得硬气了许多。

　　永山现在不够独立也不用着急，等他长大了，工作了，自然就会成长了。

　　整整一个暑假赵永梅都在家里看书，她不仅自己看，让秦穹和自己一起看，让大哥和二姐跟自己一起看。

　　秦穹现在已经习惯和赵永梅一起学习，一起讨论问题了。他甚至有种紧迫感，赵永梅这么喜欢学习，他如果不够上进，不爱学习岂不是配不上赵永梅。

　　赵永梅大哥和二姐只是初中毕业，读书时候学习成绩也不算很好。但是像来插队的知青里，也有不少只念了初中的，学习成绩也挺普通的。赵永梅觉得和他们这些人相比，自己大哥二姐其实不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