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的编辑同事这个时候才知道，眼前的作家就是那个这段时间卖了影视版权的单亲妈妈作家，也都听说过她以前日子过得很不好，那天签售会，关于她单签妈妈人设众人皆知，此时，大家都面露同情，在一旁窃窃私语，满眼都是对兰登书屋主编的咄咄逼人和强人所难的不满。

　　这个社会是讲究声誉的，而且布莱恩再怎么说也是大出版社的主编，这么被人议论，一个搞不好，传回去兰登书屋，说不定还要影响出版社的声誉，破坏其他作者对出版社的印象。

　　布莱恩被这么多人看着，没想到一向在他面前找借口处于弱势地位的乔琳今天竟然当面用她的单亲妈妈人设博得他人同情。

　　是的，布莱恩一眼就看出来乔琳在故意博得舆论的支持。

　　可是，布莱恩最近被出版社总编批评了，好不容易因为签下了《前妻的报复》，因为眼光好，升职了，现在眼看着当初发现的潜力作家知名度越来越好，总编给了他任务，让他亲自把人给签回来，没想到找了几次，竟然被搪塞回去。

　　最开始，他也觉得什么酗酒的题材，听上去就挺没意思的，不如那种复仇题材容易火，他想着这次签回来，后面的书更好说，谁知道，竞价都给她申请了最高版税了，竟然还是被戴尔出版社给抢走了。

　　布莱恩现在憋着一肚子气，还不能在这么多人面前说，省得被人传出去，大家都是搞媒体的，万一被新闻媒体给报道了，那就得不偿失了。

　　“我知道你带着一个孩子，生活困难，我给你申请的是最高的版税标准，兰登书屋的营销渠道更多，合作的都是大书店，你回去给你经纪人说说，还是回来和我们合作，我以后给你每本书都是知名作家标准……”布莱恩软了语气，说道。

　　乔琳一脸天真道：“我经纪人说这本酗酒题材不可能影视化的，题材确实太过现实化了，戴尔出版社能出这么高价格，我其实有点心虚，而且，我经纪人给我规划了以后专门写浪漫爱情小说的路线，你确定兰登书屋对这种题材感兴趣？”

　　看吧，她就是个没受过高等教育的保姆，她懂什么啊，一切都听经纪人的。

　　布莱恩眼神微闪：“……”

第32章 盔甲 “妈妈，我们同学一定不知道华国……

　　兰登书屋不怎么接受这种浪漫甜宠小说的， 毕竟是大出版社，更多的还是看重高端文学作品、儿童读物、社科类和文化含量很高的高端大众小说。

　　如果是乔琳真的专门走那种浪漫甜宠小说路线，那确实有点不符合兰登书屋的定位了。

　　所以， 布莱恩自然便要考虑后续合作的可能性。

　　乔琳缓了缓，她还是没有办法和人直接撕破脸，喜欢息事宁人。

　　还是希望布莱恩自己放弃吧。

　　果然， 布莱恩略作思考后，似乎觉得以后也没有多少合作的可能性了，便摇头道：“行，既然戴尔出版社竞争到了那本酗酒的小说，那你就和戴尔出版社好好合作吧， 到时候不要后悔，等你卖不出去书的时候，你再来找我， 是没有用的， 我看你能走多远！”

　　布莱恩转身就走， 留下其他编辑部的同事在一旁大气不敢出。

　　主要是布莱恩刚才那个表情有点可怕。

　　“抱歉， 我没想到布莱恩竟然找到了这里， 这和你又没有关系。”乔琳抬头，看向办公桌后的加登。

　　“怎么没有关系？”加登忽然笑了，“如果不是你自己倾向戴尔出版社， 沃克利怎么会给我提前透漏兰登给的报价？”

　　乔琳：“……”嘶，这都行？

　　原来沃克利的竞价就是为了让戴尔出版社拿出更好的条件啊， 不过也是， 他明知道乔琳更看好戴尔，就连他自己以前也是戴尔的总编。

　　“这还是你给我介绍的经纪人，确实很厉害。”

　　加登示意她坐下， “你刚才说的浪漫甜宠小说的事是真的吗？”

　　“是的，我已经写完了第四本小说，不过，有些问题，你知道，我文笔没有那么有氛围感，这本是更偏向男女主感情变化的小说，需要更加细腻的文笔，但我不知道怎么短时间内提高文笔，所以，”乔琳有些尴尬，抬头瞥了加登一眼，“我就想到了你这个纽约通，或许你能好心再帮我介绍一个写作培训班？”

　　说到这里，乔琳忽然一阵心虚，毕竟原主只有高中文凭，如果写作班需要大学文凭什么的，那她恐怕还不能上，便又连忙补充道：“哦，对了，写作班要那种不要大学文凭的可以吗？”

　　加登微愣，在脑海里过了一遍，“有一些短期的写作培训班，十天，或者一个月的那种，不要求大学文凭，可我认为效果不太好，是给那些有文学爱好的，有作家梦想的人开的，可你的条件不同，你现在也是一位知名作家，出版过三本小说的作家，不需要去那些培训班。”

　　乔琳扯扯嘴，“那怎么办？或者有教人润色修改文章的吗？我文笔真的拿不出手，这样的粗稿真的不能出版。”

　　“我是你的负责编辑，不如你直接拿给我来改吧。”加登失笑。

　　“是啊，不过，”乔琳顿觉尴尬，“是真的非常粗略的文稿，我写的时候只关注了剧情，想着反正后面还要改，所以，真的有点拿不出手，这对你来说工作量有点大，要不你还是教教我吧，以后我写的时候自己也能学着描写感情。”

　　加登看了眼手表，“不如我们一起去吃饭，你把文稿发到我邮箱，我下午好好看看。”

　　乔琳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哈，我好像本来就是来请你吃饭，感谢你帮我介绍了沃克利，结果却让戴尔出版社大出血了……”

　　“我只是打工人，戴尔出版社大出血，我的工资是不会少的。”加登脸上瞬间带上了揶揄的笑意，大概觉得她的想法很搞笑吧。

　　乔琳：“……”她也没怎么上过班啊，仔细想想，好像是这么回事。

　　两人一起在Angelo's 披萨店，一起吃了披萨，这家有100多年历史的砖头砌的烤炉的披萨店，所有的披萨都是现烤的，很有特色，一份披萨6美元，价格不贵。

　　乔琳回家就把初稿发到了加登的邮箱里，这样确实要比打印出来方便和便宜很多。

　　一般乔琳会把文稿备份好几份，邮箱里一份，电脑里一份，还有3.5英寸软盘里备份一份，最后还要打印一份，这些都是自己辛苦码出来的，多备份几份，没有错。

　　这可都是上辈子血泪的教训啊，还记得有一次她正在码字，结果家里忽然断电了，电脑用得久了，连硬盘都坏了，辛辛苦苦存稿一个月，所有稿件都没了，差点崩溃，这之后，她都学会了随时随地多备份，总没有错的，而且发给自己的邮箱，也能证明文稿的原创性。

　　这边，乔琳把文稿发给了编辑，便暂时闲了下来。

　　万圣节前一个星期，艾玛回家兴冲冲地问她：“妈妈，我们同学都在为万圣节准备服装，万圣节那天都要化妆 ，你说我要装扮成什么？”

　　乔琳这才想起，这么快就万圣节了，她也没有过万圣节的经验，便拉着艾玛去找米兰达。

　　米兰达家在电池公园城的另一栋楼里，不过他们住的是三室两厅的公寓，乔琳租的是一居室。

　　“你竟然还没有开始给艾玛准备衣服吗？现在恐怕已经没有热门款式了，我带你先去超市看看，没有的话，恐怕就要DIY了。”米兰达看起来比乔琳自己还要着急。

　　尤拉已经准备好了南瓜服，是两周前就买好的，乔琳忽然有点紧张了，难怪前几周去超市，总是看见那些大箱子里放着各种奇奇怪怪的衣服，压根没想到那些是店家提前开始售卖的万圣节衣服。

　　和米兰达跑了一趟超市，果然好的衣服都被挑没了，剩下的都是乌漆嘛黑的，艾玛噘着嘴，根本不喜欢，那些适合男孩子穿，从头包裹到脚，一身黑，乔琳自己也不可能穿。

　　米兰达连连摇头，“我以为你早就准备好了，糖果买了吗？孩子们每年都会在学校分享糖果，每个班级会有小型派对，不过有的人会自己做南瓜饼干什么的，你最好给她拿一件旧衣服改造一番，如果可以的话。”

　　乔琳只好带着艾玛回家，肯定不能让孩子到时候上学没有衣服穿。

　　想了想，乔琳看到当初买桌子的那个纸箱还没有扔掉，被她用来装杂物，放在床底下了。

　　用旧衣服改造的事，乔琳不擅长做缝缝补补的活，不过手工还是做过的，有时候码字累了，还会用硬板纸和可乐瓶盖，给自己做个游戏机。

　　“艾玛，妈妈给你拿纸箱子做一件万圣节衣服吧。”乔琳道。

　　艾玛歪着头，睁大了眼睛，“纸箱子怎么做衣服？”

　　虽然惊奇，但是母女两个曾经一起合作做过密室逃脱的游戏，也一起做过风筝，艾玛没有因为没有买到衣服而失望，反而有点兴奋。

　　乔琳不好描述，决定简单给她画出来，让她看看是不是喜欢，至于做什么，乔琳曾经写过几本古言小说，为了描述古代的战甲，还特意查过很多图片，所以脑海里是有那么一些画面的，而且战甲用硬纸片做比较方便，颜色很像，铠甲用一片片硬纸片贴上去，会很有立体感。

　　心里想着，乔琳便在白纸上给艾玛大致画出一个简笔画，还画了一把青铜剑的样子，画好了，指着纸上的衣服道：“这是华国古代将军穿的衣服，你看看喜欢吗？要是不喜欢，妈妈就给你做个恐龙穿在身上，或者干脆做个甜甜圈戴在身前身后，涂上颜色——”

　　“妈妈，我们同学一定不知道华国古代的将军，我就要这个。”艾玛用力点头，呲着牙，看上去有些兴奋。

　　“哈哈，你说的对，肯定没有一个人和你穿得一样，他们一定都是在超市买的最火爆的衣服，你这个是全世界独一无二的，一定特别帅气！”乔琳也觉得这个主意很不错。

　　于是，母女两个二话不说，赶紧开干，乔琳负责剪下来纸片，艾玛负责贴上去。乔琳用硬纸板做出青铜剑，艾玛负责把青铜剑涂成绿色，就好像被氧化的青铜剑，就和自由女神像一个颜色。

　　做这个衣服并不难，只要把纸箱剪成背心的样子，在上衣画一只小老虎的脸，下面的战甲贴上硬纸片，也就是上面部分是个背心，下面部分像个裙子，再拿一把剑，太帅了。

　　母女两个用了整整两个小时才大功告成，效果还是不错的。

　　“到时候妈妈给你扎个高马尾，一定非常潇洒帅气！”乔琳将衣服收起来，准备万圣节那天给艾玛穿。

　　到时候，乔琳买一些糖果，再和艾玛一起做一些南瓜饼，拿去学校和同学们分享。

　　第二天，乔琳去健身的时候，因为心里欠着欧文的钱，总是不太自在，便随口问道：“朱利安的万圣节衣服你准备好了吗？”

　　乔琳问出口，才觉得自己这句话有点傻气，人家是真正的纽约人，怎么可能没有给孩子准备万圣节衣服呢，好像有点废话了。

　　“没有，”欧文愣了愣，眨眨眼，“糟了，我去年就是提前一天去了超市，买了一套黑色衣服，上面画了几根白色的骨头，他有点不高兴，我去年答应了他今年早点准备……”

　　乔琳默然，看来还有比她更不靠谱的，不过欧文作为一个单亲爸爸其实对孩子挺好的，为了照顾孩子，才专门改行当起了健身教练，就是因为时间自由，自己和客户约时间。

　　前几天她才知道，欧文以前竟然是个消防员，他妻子重病去世后，他就去考了健身教练的证，转行成了健身教练。

　　所以朱利安一直都是欧文自己带的。

　　这一点，乔琳是挺佩服的。

　　“我昨天去了一趟超市，好看的衣服都卖完了，我给艾玛用纸箱做了一件盔甲，或许你想要给朱利安也做一件？”乔琳试探道。

　　如果可以，乔琳最近空闲时间比较多，可以帮朱利安做一件，也算是还一点欠欧文的钱。

　　不是她不想补上差价，是欧文不要，她现在是按照正常价格给他支付的指导费用，但上个月，她至少欠了他750美元呢，无功不受禄的。

　　“真的吗？我不会做，或许你方便帮朱利安做一件吗？我从你这里买一件。”欧文挠挠后脑，有些惊喜。

　　“不用了，我也很喜欢朱利安，这周我休息，时间比较多，我送一件给他吧。”乔琳笑道。

　　“那朱利安要是知道是你亲手做的，到时候去学校一定非常开心。”

　　就这么说定了，乔琳答应了的事情肯定希望赶紧做出来。

　　超市货架上经常有空了的纸箱，被很多人拿来直接当成购物袋提货物，乔琳便在小区附近的超市捡了一个空纸箱。

　　给艾玛说了这个是给朱利安做的，乔琳害怕艾玛会心里不高兴，自己妈妈还帮别人家的小孩做衣服，便解释道：“上个月，朱利安的爸爸骗妈妈说健身教练费用是20美元，妈妈后来才从米兰达阿姨那里知道他一般收费是80美元一小时，妈妈要给他还钱，他不要，所以，妈妈以后恐怕要给朱利安做一些东西，就算是还给他爸爸钱……”

　　乔琳喜欢把艾玛当成大人，有什么给她说清楚，哪怕她自己听不懂，以后总有能听懂的时候。

　　艾玛似懂非懂的，嘴巴微张，“可是，朱利安的爸爸为什么要骗妈妈？”

　　嗯，是个好问题，乔琳蹙眉，“不知道啊，谁知道呢。”

　　总之，艾玛知道妈妈给别人家小孩做衣服是有原因的，便也和妈妈一起合作。

　　既然说了艾玛的衣服是独一无二的，乔琳肯定不能给朱利安做一个一样的，便干脆做了一个NYPD（纽约警察）的防弹背心和防护盾，这个比艾玛的盔甲还要简单。

　　先做个短短的背心，用硬纸板做三个纸筒形状的，贴在背心上，正面上面画上M国国旗，盾牌更简单了，一大块硬纸，上面中间掏空，也写上‘NYPD’的标志。

　　想着男孩子大概都喜欢枪，又用硬纸板做了一把手枪，和艾玛一起，母女两个把所有衣服都涂成了黑色。

　　大功告成，乔琳将衣服晾干，放在袋子里，准备后天健身的时候，拿去给欧文。

　　万圣节这天是周五，艾玛一大早起来就特别兴奋，小孩子都喜欢这些节假日，嘴里不断地说着：“妈妈，今天我们要参加派对，还要和同学交换糖果吃，还要制作南瓜灯，做主题贺卡，玛丽老师还买了糖果要给我们发，还有，还有，服装秀，会评选最有创意，还有最吓人的服装，妈妈，你说我的衣服会得奖吗……”

　　乔琳给艾玛扎起高高的马尾，想了想，干脆还是扎成半丸子，后面的头发放下来，嗯除了一头金毛，倒是挺像个小将军的。

　　孩子穿上盔甲，手里提着一把青铜剑，抬头挺胸地向着学校走去，周围路过的小学生们，穿着各色各样的鬼怪衣服，有南瓜服、骷颅服，甜甜圈、蝙蝠衣、M国队长、狼头人身、吸血鬼……

　　艾玛果然是唯一一个异类，在人群中特别显眼，同学纷纷朝她看去。

　　小姑娘这半年长高了一些，但仍然属于小矮个，此时倒是站得直直的，脸上是骄傲的小表情，而且她始终记得，自己现在是华国古代的小将军，将军是什么？

　　妈妈告诉过她一个霍去病将军的故事，说他很威风，自己现在就是霍去病，很勇猛！

　　乔琳给艾玛买了糖果，做了很多南瓜饼，让她拿去和同学分享。

　　这些节假日，对小朋友来说就是他们心里最重要的事情，万一没做好，小孩子又喜欢互相对比，很容易就很失望。

　　乔琳自觉自己这个老母亲没让孩子失望。

　　下午3点，乔琳去接艾玛的时候，果然孩子脸上带着大大的笑意，显然今天是很开心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