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种姚晓瑜都能写,但并是她擅长的题材,开头或许可以顺利过稿,但后面只会越写越吃力——当文抄公的话那就是另一回事,但姚晓瑜的道德底线有点高,过不去那个坎。
要是被反复退稿,姚晓瑜可能还会硬着头皮试一试,现在……
市民小说又是另一种风格,姚晓瑜觉得这个定位有点类似故事会,大部分都是小短篇,然后便是笑话,做成系列的也有,类似“阿p故事集”,但只是主角相对固定,就像是两只熊和一群羊,每次都是不同的故事。
这种小短文在姚晓瑜能把控的领域,但她暂时找不到能插进去的位置——市民小说的系列文已经有了专栏约稿,除非她这个新人的稿件能有绝对的碾压效果,不然专栏换她的可能性跟做梦差不多。
所以在一次次排除法的作用下,最适合她的还是男女爱情的鸳鸯蝴蝶派,虽然她在现代还没谈过恋爱,但没看过猪跑也吃过猪肉,小说里的套路她精通的很!
姚晓瑜信心满满的写下几个关键词……然后卡在了女主的设定上。
姚晓瑜皱着眉头在纸上写下几个字,又用橡皮擦掉,然后再写再擦,一个下午除了弄得手腕酸疼,竟是丝毫进展都没有。
她在现代最头疼的就是主角设定,因为姚晓瑜习惯根据主角性格写大纲,没想到换了个世界依然如此,大家闺秀小家碧玉,市井中人村中小女,每个人都能写出一段精彩的故事,但也因为选择太多,让姚晓瑜难以抉择。
若是在现代,她大可以随意选择一个,写完她的故事再写下一个,网络时代不缺读者,虽然营销有用,但也酒好不怕巷子深,而且二十一世纪的生活成本很低,她若是只要找一份满足基础需求的工作的话,并不困难。
但在这边……过几个月就是冬天,六个人一床被子根本挤不下,煤炭也要提前贮备,没有足够的炭火,冬天是真的会冻死人的。
可饭是不能少吃的,要是身体在平时不能积攒足够的能量,可能某一天人睡过去,就醒不过来了。
而且这边的惯例是过年的时候上门要债,姚家可以不全还,但至少每家要给一点出去表现诚意,又是一笔开销。
姚晓瑜拧着眉算了又算,除了让自己越发焦虑,没有找人任何提高家庭抗风险能力的手段。
“吃饭了。”
姚晓瑜应了一声,用橡皮在纸张一擦,那被反复擦拭过的纸张便破了一个洞。
晚饭是冬瓜粥,姚天睿带了几块酱猪肉回来,姚晓瑜吃的香甜,焦躁的情绪也舒缓了不少,
第二天姚晓瑜匆匆起来,就着桌上的咸菜吃了冬瓜粥,便跟上周春花的脚步——今天是她去贺掌柜那边交抄写纸,然后领钱的日子。
天色已经亮了,太阳还没出来,街上的人来去匆匆,显得有些冷清,姚晓瑜闷头跟着周春花走,冷不防听到一句哭骂:
“你想让那个狐狸精进家门,除非我死!”
姚晓瑜下意识的扭头看去,视线撞上高高的院墙,她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一道男声也传了过来:
“我们的结合是封建糟粕,是盲婚哑嫁,我们强扭在一起,是不会幸福的!”
姚晓瑜只听请了这两句,后面的声音就低了下来,她竖着耳朵也只捕捉到一些模糊的声响,然后就是女子低声的呜咽。
“奶奶,那家是怎么回事啊?”
姚晓瑜有些好奇的问道,虽然脑子里已经有了大概的猜测,但还是想吃瓜。
“那家啊……”
周春花也不瞒着姚晓瑜,孙女这段时间展现出来的能力她都看在眼里,儿子儿媳认为天睿是家里的顶梁柱,但周春花总觉得比起大孙子,二孙女明显更加可靠。
墙院里的是个很俗套的故事,总结起来不过五句:
青梅竹马的门当户对,情投意合的洞房花烛,出国留学的意气风发,归来以后的冷淡相对,貌神合离的遇见真爱。
在这个时代很寻常的故事,却让姚晓瑜眼睛一亮,她抓住了脑子里飞快划过的灵感,直接定下文章的核心。
一位丈夫留学归来变心,被离婚后有了新生活的女性。
从庚子赔款开始,留学生就一直是这个时代的热元素,旧式女子的说法在现在虽然还不流行,离婚另娶的男子却也并不少见,简直就是天然的热题材。
而且她以前除了写小说也看小说,民国糟糠之妻的故事都有了固定模板,她往里面一套,在这个时代便新鲜的很。
姚晓瑜越想眼睛越亮,从贺掌柜那边接新活计的时候,还被贺掌柜问是不是碰上了什么好事,表现的这么开心,姚晓瑜随意敷衍过去,满脑子都是故事的大纲碎片。
“好你个狐狸精,还敢出现在我面前?!”
突然的女音吓了心不在焉的姚晓瑜一跳,她一抬头,就看到不远处的大门前站着两个相对的女子,旁边的男人一直露出欲言又止的为难模样。
姚晓瑜花了两秒钟把这个音色和记忆中的对上,眼睛一下就亮了——早上的事情居然还有后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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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本书先收着点,有名气以后就可以随便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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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面对面的女子一人梳着妇人的发饰,金闪闪的首饰格外显眼,穿着标准的上衣下裳,右衽大襟,花边镶滚华丽之至;
另一边的女子虽然穿着的款式相同,衣物上的装饰却几乎没有,辫子也只简单的编成两个麻花辫,只在发梢编进去两颗珍珠,姚晓瑜甚至不需要听他们说话,就能把三人区分开来。
原配孟家女,真爱谈小姐,还有三心二意苏姓男。
姚晓瑜只知道他们三人的姓,并不知道他们的名字,只能以此为代称。
孟家女在唾弃谈小姐的行为,但可能因为囿于教养,她能说出来的最有杀伤力的词也不过是“狐狸精”和“不要脸”,但谈小姐的成长环境好像跟孟家女差不多,被气的脸都红了。
可她并不跟孟家女争辩,只是瞧着旁边的苏男,反复问着同一句话:
“苏俊文,你在跟我罗曼蒂克的时候,有跟家中的妻子正式分开吗?”
罗曼蒂克是英语“Romantic”的直译,原意是浪漫,但在这个时代的上海,也代称着爱情,这个时代的人大多含蓄,跟人罗曼蒂克,就是跟人谈恋爱的隐晦说法。
不过这男的居然叫苏俊文啊,形象不太符合名字,不俊也没什么文气。
“清月,我……”
苏俊文做出一副痛苦的模样,谈清月却没有心软。
“不要说什么无关的事情,你只需要回答我,有没有。”
姚晓瑜的眼睛一亮又一亮,这种抓住主要矛盾的女子在这个时代出现的概率可低,没想到今天居然碰上一个,等等,那个孟家女好像也有惊喜。
“我是真心喜欢你的……”
苏俊文对着谈清月深情款款的说道,可惜被直接打断了——
“别转移话题,你只需要告诉我,有没有分开。”
国外比他俊俏优秀的男子不是没有,若不是苏俊文对她关怀备至,又说自己是单身,她怎么可能跟他进一步发展。
她可是在读书的时候就说过,自己绝不当任何人的第三者,没想到还是被迫……谈清月看着苏俊文的脸,觉得自己特别想吐。
“她只是我人生中的一个错误……”
苏俊文只当没听见,继续跟苏清月说情话,苏清月额角上的青筋一根根蹦了出来,姚晓瑜看到她逐渐攥紧的拳头,在心里跟自己打赌这个苏小姐会什么时候爆发。
“啪!”
爽了!
等等,好像不对?!
姚晓瑜目瞪口呆的看着手因为惯性,放到肚子前的孟家女,苏俊文显然也被这个出乎意料的耳光打蒙了,捂着脸张了张嘴,却又说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
“明珠,你……”
“别这么叫我。”
孟明珠满脸厌烦的说道,转头看向谈清月,虽然还是没有什么好脸色,却也没了敌意。
“我不知道有什么别的分开的证明,但我这边不管是和离书还是休书,都没有收到过。”
苏俊文回国的时候,还跟她有一段蜜里调油的日子,后面才渐渐冷淡下来,最近这段时间才说要分开,她一时激动,这段时间才有些失态。
“我看报纸的时候,也没有看到过他离婚的消息。”
登报离婚现在并不流行,但不是没有,多数是单方面的分手,也有一些是双方都同意的。
谈清月接了话,眼神落在苏俊文身上的时候跟刀子一样,恨不得将他的胸口的肉一片片剜下来,瞧瞧那颗心到底是个什么颜色。
她说她幼年孤苦,说她只想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时候,这个男人心里在想什么呢?
谈清月看着面前说不出话的男子,也懒得继续探究下去,之前她的导师觉得她有天分又努力,邀请她成为自己的学生,继续攻读研究生学位,她当时拒绝了,但现在还来得及。
“啪啪啪——”
一连串的巴掌跟爆豆一样响起,等谈清月停下发麻的双手,苏俊文已经完全不能看了,孟明珠被这个出乎意料的发展惊住,下意思的后退两步。
读过大学的女子,手劲都这般大吗?
谈清月看着脸跟气球一样的苏俊文,心里的憋屈感总算是散了些,有些庆幸自己听了老师的饮食建议,没有走什么一口吃饱的淑女路线。
她在金三角名校读书的时候,并不是每天只用干巴面包填饱肚子,而是每周都会卤许多牛肉放到冰箱里,饿了就拿出来热一热,然后就着牛奶吃,她还专门买了大一点的平底锅,每天早上给自己煎鸡蛋。[1]
除此之外,谈清月也没有放下日常锻炼,爬山骑车打网球,本来瘦弱的身体在肉蛋奶的大量摄入,和足够的运动中,飞快的变得健壮起来,这才能在今天痛快的把人抽一顿,而不是扇巴掌都跟挠痒痒一样,让愤怒都成了调情的手段。
“苏俊文,我告诉你,我们完了,我们分手的消息我会告诉报社,你等着吧。”
苏俊文吐出来的牙硌疼了谈清月的脚,她看了眼栽倒在地的男人,直接把小皮鞋冲着第三条腿碾了过去。
剥开罗曼蒂克的滤镜,谈清月实在是不明白自己当初是怎么栽的,这玩意甚至一直想哄了她的身子,让她无媒苟合!
“啊——”
“我没有想破坏您的家庭……”
解释和惨叫声都随着距离的拉远弱了下去,姚晓瑜还是忍不住频频回头——她实在是很想知道后面发生的事情。
但周春花要上班,能留这么一小会儿时间已经是极限了。
可恶,等她赚够钱了,一定要雇佣几个保镖,到时候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周春花看着恋恋不舍的孙女,虽然不知道自家小鱼什么时候养出了这么一个爱看热闹的习惯,但还是决定回头打听打听,要是贺家和苏家的事情有了结果,就跟小鱼说一下。
姚晓瑜并不知道奶奶准备让她吃上后续瓜,她为没有结局的故事稍稍遗憾了下,便把注意力收了回来,开始思索今天要买猪肉还是鱼肉。
每次拿钱的日子,就是家里开荤的时候,姚家抄书的工钱已经相对固定,在千字八到九文之前徘徊,隔一段时间吃点肉,并不是什么太大的负担。
远远的看见肉摊,挂在上面的熏鱼已经没有了,倒是瘦肉还有一大块。
很好,也不用做选择了。
姚晓瑜要了些瘦肉切片,又让老板送了几根大骨头,摊主的手艺不差,骨头都是白森森的,一丝肉都找不到。
“娘,中午我们吃骨头粥,晚上把肉放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