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容低头眼睛骨碌碌转,心里扒拉扒拉小算盘,完全没留意到陆临已经给她挖坑了。
一年,也不是不行,一年后也许情况有更好的变化,她带着孩子远离这乱世,找一处安稳的地方生活。
几个回合间,她已经做好了决定,抬头,笑着伸出右掌:“一言为定,不过一年后什么时候离婚我说了算。”
她还是要给自己再留点反悔空间。
陆临伸手和她击掌为誓。
“孩子的事情先瞒着双方长辈吧。”之前因为离婚就闹的不可开交,好不容易让他们默认了,若是知道了孩子的事情,只怕更糟。
沈容哦了一声,她无所谓啊,双方长辈她都还没见过面呢,目前两家亲人她就跟大哥通了个电话。
陆临问她还有没有什么想说的。
她抿嘴想了一下,这个约定好是好,她有足够的反悔空间,但若是陆临在这期间有了喜欢的人,那就不好弄了。
她目光炯炯:“有,这一年里我们还是正常夫妻关系,双方有义务对婚姻忠诚,你能不能做到?”
陆临颇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嘴角带着几缕讥诮:“可以。”
沈容被这讥笑刺激了,当场就要立字据:“谁要是做不到,出轨外遇有二心就要赔偿另一方……”她扒拉手指算了下,“赔偿十万大洋做赡养费。”
她豪气冲天把钢笔和笔记本退了过去:“写!我们签字画押。”
她竟然有些蠢蠢欲动,要是陆临出轨了,她就赚翻了,再也不用担心钱了,她和孩子可以过着逍遥的生活。
她眼睛亮的瘆人,看陆临好像在看金疙瘩。
陆临轻笑一声,眉毛挑了挑:“你确定?”
沈容爬起来撅着屁股找印泥,盖了手印就不怕陆临不认账。
半天没翻到,最后她掏出一管口红,为了十万块,这点牺牲还是可以的。
转过头,见他还没动笔,有些温恼。
“我确定的不行不行的,陆临你不是不敢吧!”她出言相激。
陆临轻轻摇头,她都这么说了,他有什么不敢的,十万块不是小数,他还没有到不放在眼里的地步。
两人盖上手印,陆临意味深长笑了一下:“希望你到时别后悔。”
绝对不会!沈容嗤鼻,他不就是想说康文白吗?
对不起,她已经认清了人家真面目,绝对不会跳这个坑了,他的小算盘打不响。
沈容拿起她的那份,小心折好收到了抽屉里。
“工资还是上交的吧?”她忽然想起这件重要的事情,再三确认道。
她好像被穷过一样,怎么这么害怕。
陆临没忍住,眼底闪过笑意,点头。
桂春上来敲门,说饭已经备好了。
沈容跳下床,她都还没吃早餐呢,这就吃中饭啦。
陆临皱眉:“穿鞋。”光脚也不怕着凉。
还这么没轻没重又急躁粗心,他都有些担忧了,自己去滨城后她能照顾好自己吗?
还是要跟张妈好好说说,派个人专门盯着她,实在不行就再请一个人,等孩子出生后迟早也要请的。
“你先下去吧,我马上来。”她冲进卫生间洗漱。
可能是达成了协议,两人这一顿饭吃的格外和谐,陆临虽然还是面如表情,可沈容说话时,他总是有回应的。
张妈很欣慰,果然,有了孩子一切就好了!
以后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陆临吃完饭后就离开了,张妈找了机会问沈容:“先生要搬回来了吧?”
她拍头,忘了说这个事了。
不过不要紧,下次再让他搬回来,城里有些乱,他还是住家里才有安全感,不然她害怕。
“过几日吧,他这些天忙。”她敷衍道。
桂春让她过去接电话,说是胡女士约她逛街喝咖啡。
她今天睡的久,好像也没啥事了,正好她也可以去把咖啡馆的账结了,便答应了下来。
“今天怎么打扮的这么素,嘴巴不够红,不显气色。”
胡佩芳一见面就对她一顿评头论足。
如今流行浓妆,沈容这清汤寡面的,等于裸奔,还好颜值撑得住。
“今日犯懒不想画。”
胡佩芳给她点了一杯咖啡,“等下我们去第一楼挑裙子,后日就是平安夜,听说从上海来了些贵客。”
她轻叹一口气,调皮眨眼,“总算是能见一些生面孔了。”
第10章
两人喝完咖啡就去了附近逛,胡佩芳专门来买衣服的,她素来注重这样的大日子。
“你怎么不试?”她问沈容,“一件都没看中?”
沈容摇头,等店员走远,她才俏皮解释:“没钱了,得省着点花。”
胡佩芳却觉得她在开玩笑,沈家大小姐会缺钱花。
沈容叹口气,双手一摊:“家里给断粮了,可不能大手大脚了,我得存点钱。”
胡佩芳大概知道怎么回事了。
她笑道:“不是还有陆长官吗?”
见四周没人,她压低声音:“文白这些日子天天喝酒,喝醉了就来找吴庸哭,你们闹掰了?好不容易走到如今,双方长辈还有陆长官都同意离婚了,你怎么又反悔了?”
“是觉得他不靠谱吗?”这个他是指康文白。
沈容脸色平淡,说的好像不是自己的事:”只是觉得不合适而已。”
胡佩芳一副了然的表情:“我就知道你糊弄他呢?文白还当真了,抱着吴庸哭,说什么你深爱陆临,他就是个笑话。”
说完她咯咯地笑起来。
她拿了一件裙子递给她,示意她去试试:“不离婚了你还能缺钱花,快去。”
沈容磨磨蹭蹭:“那我也想存点钱。”她摸着裙子的料子,还真不错。
胡佩芳在搭配帽子,随口回道:“存它干什么,反正我不存,我啊,今朝有酒今朝醉。”
沈容把裙子挂了回去,倒是看中了一套职业一点的裤装。
“你喜欢这套,精明能干的职业女强人,扮一扮也不错。”胡佩芳评头论足,上下打量。
“面试时候穿它你觉得怎么样?”沈容也觉得不错。
胡佩芳诧异:“你要去工作?陆临养不起你了?”
沈容不想把她和陆临的约定说出来,她不喜欢把自家的事情四处宣扬,便语焉不详道:“补贴点家用嘛,在家呆着也没意思,工作也挺好的,之前你不也是想要工作,说女人要独立。”
胡佩芳说过的话多了,完全不知道这是沈容胡说的,还以为自己真这样说过。
她尴尬一笑,“嗨,那都是过去了,现在我才不去,我赚来的钱补贴家用,倒是便宜了别人,吴庸当我不知道呢,每个月都要给老家汇钱,我用的多他就汇的少,我要是不用,可不就是帮别人存钱。”
胡佩芳说的是吴庸乡下的妻子,人家还有个孩子呢,汇钱回去也是正常,不过这个年代这样的事情太多了,乡下一个老婆,城里一个老婆,城里的是新式婚姻,自由恋爱,乡下妻子都是包办不民主,是束缚,谁知道是不是男人借口想换个老婆呢。
沈容虽看不惯这种事,但也不发表意见。
“你就打算一直这样和他过下去?”沈容隐晦问她。
胡佩芳无所谓的很:“是啊,他离不掉有什么办法,那就这么过吧,他的人他的心他的钱都在我这里,我难道还怕他跑了不成,”她想了一下,自己乐了:“我比他年轻这么多,他怕我跑还差不多。”
沈容笑笑,胡佩芳这样的人,精致时髦又会交际,为什么会看上吴庸呢?比她大那么多,都能当她爹了。
吴佩芳试的差不多了,一口气买了好几件,沈容到最后还是什么都没买。
“你不是要工作吗?那件怎么不买。”
沈容摇头:“以后再说吧,我工作都还没找到呢?”
太正式了,除了办公室别的场合也不合适,但如今她怀孕了,短期里肯定是不可能工作了。
“要不我让吴庸给你推荐份工作,你这样的才女,那些杂志社争着要,赚的还多。”胡佩芳很热忱。
她想到什么,撞了一下沈容胳膊,挤眉弄眼:“其实康文白真不错,赚的不比陆长官少,他写的那些文章可值钱了,好歹是个大才子,真不考虑考虑,你和他结婚后,可劲花他钱,让他拼命挣,这样他就不会有时间看别的女人了,你能把他吃得死死的,这不比陆长官好对付。”
她出着馊主意。
沈容顿了一下,书里原主还真是这样做的,但也并没有阻止人家发展新的爱情。
“原来你就是这么管教吴先生的?”沈容和她玩笑。
“那是。”胡佩芳自己都乐了。
胡佩芳满载而归,两人叫了车,她先送沈容回了小洋楼。
“后日早点来。”胡佩芳朝她挥手。
车子离开。
沈容捶了捶后腰,古往今来,女人逛街的热情永远这么高。
宴会的主家是政府中某位高官的小舅子,所以邀请的名流也多,沈容本来不想去的,不过她想到这也是个机会,她能接触到更多人,说不定能打听到关于时局的消息。
这些日子她仔细想过了,过几年这世道就会全乱套,到时还有外寇入侵,全国都在打战,她想安稳保命的地方最好就是出国。
但国外人生地不熟的,她一个人也不安全,最好能认识几个熟人,到时候有个照应。
今日这宴会就来了不少适合交朋友的人。
是的,沈容是奔着交朋友来的,最好是有点国外背景的,未来也会出国发展的。
但她没想到人是真多啊,这来了半城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