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琴咬唇,有些惧怕地看着内田缨子,再次表明态度:“我只是想好好唱歌演戏,我能不能不做这种事了,我没有要背叛故国的意思。”
“故国?”内田缨子嚼弄着这两个字。
香琴吓的连忙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我听话。”
内田缨子突然笑了,香琴手臂上的汗毛都立起来,牙关咬的咯咯响。
“别害怕,你只要心里有母国就好,今天我来也就是问问,你毕竟不是受过专业训练的间谍,我是担心陆家识破了你,那你的处境就很危险了。”
香琴紧紧捂住衣服,只听内田缨子继续低声问她:“陆昌很喜欢你吧?”
香琴想也没想的点头,她直觉告诉自己,若是不这样做,也许自己就没有价值了。
没有价值的人下场也很惨。
果然,内田缨子很满意,扶上她的肩头,语气轻柔,听在香琴耳朵里就跟毒舌吐信一般可怕。
“我给你换个任务,以后你不用从他嘴里套取情报了,尽情释放你的魅力,带他多和我们的人相处相处,这件事你应该可以办好吧。”
香琴重重点头。
内田缨子用手揩了一下她脸颊上的泪水,又带着嫌弃地把手指在她衣服上擦拭一下:“哭什么!这是好事,做间谍你良心不安,如今让你做的可是促进两国友好合作的事情。”
说完她抬头看了一眼钟表,快七点钟了,消息该传开了。
屋里电话铃声响起,她的下属接了电话,嗯了几声,随后挂断。
“课长,机关长让你马上去见她。”
内田缨子起身,脸上带着歉意的笑:“很抱歉打搅了香琴小姐的好眠,时间还早,你再去睡一会,免得脸色不好看,让人瞧出不对来。”
香琴低头根本不敢看她。
一伙人来的快,走的也快,听到大门关上声音,香琴瘫倒在地忍不住哭出声音。
为什么会这样,他们为什么不能放过她,她只想安稳过自己的日子,她把袖子咬紧,不敢发出很大的哭声!
内田缨子上车,司机启动,车子经过街口,看到围着一堆人,指指点点不知道在说什么,手下人觑着她的脸色,问她:“课长,那幸子和森田的尸身……”
内田缨子转过头看了一眼,眉头微微动了一下:“人都死了,臭皮囊罢了,不用理会。”
那手下人没想到她是这个反应,只觉得凉薄,可又不敢说什么。
内田缨子双手握拳,紧紧攥着。
没想到幸子竟然这么死了,还带累了森田,陆临是故意把尸身扔出来,她不能去认领,没有人认,陆临就证明不了那两个人是日本人。
若是他们认领了,陆临一定还有下招等着他们,比如说他们是间谍特务,盗取了重要情报,到时候他就有借口往申城增兵,这会对他们接下来在申城开展的活动很不利。
幸子死有余辜,只可惜了森田,本来是为了对付陆临准备的一张王牌,可惜了,武夫就是头脑简单,被幸子三言两语就给忽悠了,死的这么窝囊。
车子直接开进一栋小洋楼,内田缨子仔细整理衣服,笑着走了进去。
一个小时后,她从里面出来,右脸带着明显的红印,不过心情看上去比进去时好了很多。
***
沉容心里惦记着事情,醒的就比平日早,一动才发现自己被人抱在怀里,她索性也不挣扎了,就这么看着他。
陆临伸手遮住她的眼睛。
“你醒了?”沉容惊喜。
陆临睁开眼,眼里全是血丝:“我才眯了一两个小时。”
沉容连忙帮他闭眼,很是心疼:“那你再睡一会。”
陆临抱紧她,把头放在她颈窝:“你陪我。”
沉容伸手在床头柜摸了一会,拿起手表:“不行啊,等下儿子要上学,我得送他。”
陆临不满:“让张妈他们送就行了。”
沉容失笑,她倒是想偷懒:“你儿子可不同意。”
陆临也想到儿子那霸道性子,扶额苦笑
正说着话,走廊已经响起脚步声了,沉容在儿子敲门前拦住了他。
“爸爸在睡觉,我们小声一点。”
小明伸头进去看,见床上躺着个人,顿时用气音答道:“那我们悄悄的。”
他拉着妈妈的手,轻手轻脚下了楼梯。
张妈已经准备好早餐,她对沈容道:“董太太也起来了,去了小花园散步。”
沉容颔首,给儿子倒了杯牛奶让他慢慢喝,自己去了小花园。
“是不是没睡好?”沉容问蔺文慧。
蔺文慧摸了摸脸:“很明显吗?”
两人坐到椅子上,蔺文慧说起以前。
“我还小的时候我娘就没了,我爸一年到头大半时间在外面工作,家里其他哥哥姐姐都比我大,不稀罕和小孩子玩,只有三哥,最是疼我,也最有耐心,我那时候天天跟在他屁股后面转悠,后来他出国读书,还特意写信给我爸,说要让我去国外读书,学费他来想办法。”
这也让蔺父开始反思自己这个爸爸是不是做的太失职,以至于侄子都怀疑自己了。
沉容拍着她的手安慰:“别太担心,说不定还没到最糟糕的那一步。”
两人又说了几句话,然后回去吃早膳。
陆临没睡多久,很快就下楼了,等他吃完早膳,沉容把蔺文慧的来意说了。
“蔺文轩?”陆临有些奇怪,他倒是不知道这事。
不过他答应蔺文慧去帮着问一问,晚上,陆临回家把打听到的事情说了一遍。
“这事有些复杂,他虽然还没有被定罪,不过好像林处长那边已经掌握了一些证据。”
蔺文慧脸色苍白,她早就有心理准备了:“我可以见他一面吗?”
陆临点头:“我可以让人安排,不过,你们应该不能单独见面,林处长会派人陪在一旁。”
蔺文慧点头:“我明白。”
晚上,沉容悄悄问陆临:“真就没法救他了吗?”不是还没有被定罪吗?
陆临一只手给她当枕头,另一只手虚虚环住她。
“难,他们好像策反了一个内部联络员,可以指证蔺文轩,如今迟迟没有定罪不过是因为那人还没到。”
要给蔺文轩脱罪,除非没有了那个指证的人。
陆临低头看她:“你别扯进这些事里。”一脸警惕。
沉容知道他的意思,如今金城政府看谁都像是共/产党,恨不能把人统统抓起来,陆临打听蔺文轩肯定被人看在眼里,若是她积极奔走,说不定有人就会怀疑起陆临。
不过知道是知道,心里还是不爽,她冷哼一声,转过身去表明态度。
难道就这样看着蔺文轩被迫害?沉容睡不着,翻来覆去。
陆临也被她弄的睡不着:“你和蔺文轩又不熟,用的着这样?”
黑暗中,沉容坐了起来,直盯着他:“我们是不熟,可也认识,他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吗?犯了什么罪就一定要死,就因为他和你们不是一个党派……”
陆临捂住她的嘴:“你真是……”真是胆子越来越大,越来越无所顾忌了,在他面前都不装了。
“你想怎么样?”陆临问她。
沉容能怎么办,她就是做不了什么才觉得无力:“我想救他,不想让他死,文慧是我的好朋友,她的哥哥也是我的哥哥,而且……他不应该这么死去,你帮我想想办法。”
她手悄悄拉他衣袖,见他没甩开,心中一喜,攀上胳膊摇晃:“好不好?而且他和闻仲达是同志是战友,你和闻仲达是好友,他也是闻仲达的好朋友,四舍五入你们也是好朋友了。”
陆临被她逻辑气笑了:“谁跟你说他和仲达是朋友了?”
沉容:“我在滨城见过他。”
一句话,让陆临半天没做声,闻仲达的身份他早已有数,同在滨城说他们不认识还真是说不过去。
陆临揉着额头,不明白为什么沉容对他们这么亲近。
他有些无奈:“那你这么积极做什么,这些事情跟我们没关系。”
沉容抱住他的手,语气诚恳:“有关系,跟我们每一个人都有关系,那我们不从立场出发,就从人情来说,蔺文轩是我们认识的人,蔺文慧帮过我很多,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
连这个都搬出来了,这是不达目的不罢休。
他按亮床头灯,看着沉容:“放了他是不可能的。不过……”
他语气一转,沉容知道有戏,静听下文。
“我已经说了,关键在那个证人身上,若是没人出面指认,我倒是可以斡旋一下,蔺家的在政府中也有人脉,保住他的命应该不难。”
“蔺文慧能解决掉那个证人吗?”陆临问她。
沉容有些犹豫:“我明天问问她。”
两人都明白,蔺文慧是没有这个本事的,就看她能不能联系到那边的人,可以除掉那个叛徒。
“那个人是在林少捷手中吗?”沉容猜测着人会被他藏到什么地方,要不要帮忙查一查。
陆临摇头,断然否认:“不会!”
他说的斩钉截铁,沉容看向他,很疑惑:“你这么肯定。”
陆临笑了一下:“林少捷可没本事挖出蔺文轩。”
他抓的大部分都是些小人物,突然就把蔺文轩这条大鱼揪出来,只怕背后有人,这人藏的很深。
沉容后背发凉:“你的意思是……”
“林少捷没有第一时间向我汇报蔺文轩的事情。”那只能说明,林少捷向其他人汇报了。
军统的人?不过这个时候好像还没有军统,
“应该是特务处的人。”陆临道
这些人不归陆临管,但林少捷办的有些事人家能插手。
陆林捏着她的手指:“明天你可不要去凑热闹,让蔺文慧机灵点,别说不该说的话。”他指的是见面。
次日,沉容陪蔺文慧去了政府大楼,她留在陆临办公室,林少捷亲自领着蔺文慧去见人。
半个小时后,蔺文慧红着眼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