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临点头:“年后去。”
“你在陆军干的好好地,何必去地方遭罪。”看陆临脸色就知道人家不爱听。付存文及时住了嘴,他是文人,不懂武将的心思,也说不出什么好的建议。
“去滨城前你们还是回去一趟吧,总要和长辈商量商量。”他看了一眼沈容方向,意思让陆临及早坦白。
这样瞒下去不好收场。
陆临这次连头都不点了,火车鸣笛,准备发车了,邓玉兰拉着沈容的手依依不舍登车。
“记得给我来信。”她陪丈夫去南方赴任,他有工作有同事,她却谁都不认识,只能盼望着家人来信排解寂寞了。
沈容点头,挥手追了两步。
上了车,沈容冷了脸,气嘟嘟地盯着陆临看。
“什么事?”
沈容气愤,还装,她都听到了。
“你要去滨城,为什么不跟我说。”
他停车,示意她看外面:“你刚不是说要买些点心?”
“不吃了!”还买什么!她的大腿都要跑路了,她哪还有心思吃。
看不出来,他城府可真深啊,去滨城这么大的事,这么久了,他都没露半点口风,要不是今天他表兄说露了,说不定哪一天醒来她就一个人被扔在这了。
“你好狠的心啊,准备要抛妻弃子吗?”
“胡说什么!我在开车,你坐好。”
她的头都快挡他眼前了,脸上的每一个五官都在控数他的罪行。
陆临额角跳了两下,嘴巴抿成一条线。
“我不是想瞒你,就是忘了说。”
忘了,你看我信不信?
沈容眉毛上挑,一副问罪的姿态。
这些日子他的叹气都赶得上一年了。
“你也听到了,滨城危险,平城有你的朋友们,我想你会更想留下。”陆临憋了半天总有想出了一个借口。
他想,他想屁吃,沈容险些爆粗口。
危险?她一个人留在平城才更危险吧,万一打起来,她都不知道躲哪里去,投奔谁?
娘家是靠不上了,沈爹现在还生她气呢?
好,就算她厚脸皮回家,可她连娘家门朝哪边开都不知道?
离开陆临她好像真的活不下去,这么一想,她的心都空了,陆临可不能跑!
她不能失去这条粗壮的大腿,一定要赖住了,跟牛皮糖一样粘住他。
“可我更想和你在一起。”
豁出去了,她微微凑近,看着好像是要亲他。
陆临脚一重,刺耳的刹车声响起,沈容差点没撞出去,被他眼疾手快一把按回座位上。
沈容有些发懵,抬头就对上一张发怒的黑脸。
“你在干什么!知不知道很危险?”
沈容也吓的脸白了,下意识捂住肚子。
陆临缓了缓语气,有些紧张问道:“哪里不舒服?”
他重新启动车子,准备转道去医院。
“不用……”这次不敢随便动手了,她怎么知道陆临反应那么大,不过是想凑近点说几句好听的话。
“我就是吓了一下,没事,不用去医院。”
陆临看她脸色不好,还是不放心,带她去医院检查一番,结果什么事没有。
回家的路上,两人都没说话,主要还是陆临浑身散发冷气,要冻死人的节奏,沈容也不敢找茬了。
车子开近巷口,小洋楼门口有两辆黄包车停着,有人正从车上下来,其中一人正是康文白。
他怎么又来了,沈容紧张了,万一等下陆临误会,会不会真把她丢在平城不管了。
第17章
“是戴先生,也是康文白的老师,你之前应该见过的。”他看了一眼沈容,继续说道:“想必是为了之前那事来的。”
他停车熄火,又帮沈容开门。
“真是巧了,我和文白过来拜访,不想你们竟出了门,贤伉俪这是去了哪?”戴先生拄着手杖,乐呵呵地打趣他们。
“先生,您应该提前给我来个电话,我也好亲自去接您。”陆临先开门,他解释道:“家里佣人都放假了,就我们二人在家,刚去车站送我表哥表嫂南下,差点怠慢先生了。”
康文白今日很绅士,没了之前的疯狂,见沈容眼中防备很深,他无奈一笑。
“我请先生陪我来的,那日是我太激动失了理智,这些日子我也想过了,既然你觉得我的出现对你来说是一种纠缠,我确实不应该再打搅你们的生活我是来赔礼道歉的。”
沈容大松一口气,笑着请他入门。
康文白低头,藏住了眼底的苦涩。
陆临亲自给他们泡了茶,对待康文白就好像平常客人,并没有嫉恨之色,戴先生心中颔首。
他虽然只教过陆临几年蒙学,但也算是启蒙老师,而康文白是他的得意门生,其实说来两人也算是同门。
他放下茶杯,为两人做和事佬:“文白把事情都跟我说了,这事是他的错,给你们夫妻造成了困扰,今日我带他来是给你们道歉的。”
康文白起身,郑重像两人深鞠躬赔罪。
“是在对不起,给你们造成了困扰。”
陆临没有说话,只是看向沈容。
沈容让他快起身:“算了,既然你想明白了,那事情就过去了,若我之前行事有让你误会的地方,我也给你陪个罪,你也别记恨我就好了,以后大家还是朋友。”
戴先生爽朗笑道:“陆太太说的对,年轻人嘛,多交点朋友是好事,以后你们还可以在文学上多多交流,我听文白说,你的诗和文章也很不错,他拿过一些给我看过,很有灵气,最近有没新作?”
他问沈容。
沈容尴尬。
她现在会做个屁的诗,至于文章,她以前写作文都只敢写议论文,因为不用描写形容,由此可知她的文笔了。
陆临看出了她的窘迫,却丝毫没有替她解围的想法。
沈容绞尽脑汁想出了个理由:“我们将要离开平城了,这些日子很忙,我都很久没动过笔了。”
康文白诧异:“你……你们要离开。”
他以为两人是为了避开他,有些愧疚也有些伤心:“要离开也该是我才对。”
沈容知道他误会了,他可没这个本事让自己搬家回避。
“是陆临调去滨城任职。”
戴先生:“如此,倒是恭喜天明了,不知是哪个部门?”
陆临好像在说别人的事一样,很是淡定:“警察厅。”
“还是武职,可惜了……”戴先生有些惋惜。
他转头对另两人道:“之前跟你们说过,天明也是我的学生,其实他在文学上的天分甚至在文白之上,只可惜他后面一心从武,让我文学界痛失一位大才。”
他?文学上有天分,沈容有些不敢信,就他这面瘫无欲无求样能写出浪漫的诗文?
陆临依旧面无表情,低头喝茶,沈容有些尴尬,这是不是太不给客人面子了,人家那么夸你,你好歹谦虚一二,有个交流回馈。
见他不做声,沈容只能自己上了,她装作惊喜的样子,当然她也确实第一次听说。
也许戴先生说这个,是有心撮合两夫妻,让沈容知道其实陆临也很有才学,两人深入交流一下,也是能琴瑟和鸣,成为知己的。
可惜这番好意来的太晚了些,如今的沈容就是个普女,没有什么高雅的文学基操。
几人又聊了一会局势,说了说对国家未来的担忧,时间也就差不多了。
陆临明显没有要留他们吃晚饭的想法。
张妈他们不在,岂不是要他做饭给情敌吃,光想象都有点惨。
沈容憋笑。
两人送他们到门口,临走前,戴先生试图让陆临看在他的面子上,原谅康文白以前的所为,两人既是同门以后也能做个朋友。
陆临这次正面回应了这个问题:“恐怕要让老师失望了,我俩注定做不成朋友,您也放心,我虽是个武夫,但也是个讲规矩的人,事情既然都说清楚了,看在您的面上,我也不会对他做什么。”
戴先生脸上片刻的尴尬,只是这样就好,这样就好。
他最担心也是这个,之前康文白和沈容是两情相悦,陆临是个傲气的人,定然不会对康文白做什么,可如今变成了康文白单方面纠缠他的太太……
虽然只教过陆临短短几年,但也了解他的为人,面上看着是个君子,但其实骨子里是铁血无情。
回去时,戴先生特意让康文白和他同坐一车。
“老师,今日劳累您跟着我受委屈了。”
戴先生叹气:“这算什么,陆临还能平和的招待我这个老师,已经很好了,文白啊,既然选择放下,以后就不要再提起了,把你和沈容这段过去彻底忘了吧。”
康文白没有做声,戴先生又是长嘘一声。
他这个学生什么都好,怎么总是在情关上栽跟头。
“陆临这个人不好惹,你以后……”他没说完,想到陆临一向说话算话,他觉得自己应该是多虑了,他拍了拍学生的肩膀。
“你的决定很对,放弃沈容,让一切都回到正轨上。”
不,他只是尊重她,康文白心说。
他只是怕给她造成困扰,可也不会放弃沈容,他不会去纠缠,但会一直等着她回心转意。
他不相信沈容说的误会,两人是有过爱情的,相信沈容肯定因为别的缘故才不肯承认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