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陆母的关心下,她又喝了几口,然后装作不经心一般问道:“妈妈,陆临呢?怎么一直没看见他回来?“
陆母好像也才想起自己儿子一样,既然没被放回来,“肯定是被他爹抓去祠堂家法伺候了。”
沉容吓的站起来:“家……家法?”
这不告诉他们有孩子了,还要打人啊,不会是打板子浸猪笼了吧。
“没事,他皮糙肉厚的,挨几下也不要紧。”
陆母是真生气,这个不孝子,竟然把这么大的事情都瞒着她,这是要干什么?
要不是玉兰说他们夫妻看着相处的极好,自己都要以为他们是不是想对自己的孙子做什么!
要真是这样,她就要提刀上平城找他们拼命了。
她都盼孙子多少年了?这臭小子,就该打!
“妈妈,我们去看看他吧,这也不是陆临一个人的错,是我……是我害怕大家嘲笑,这才不让他说的?”
陆母:“你啊,别替他说话了,我还不了解他,肯定是他的主意。”不过见儿媳这么紧张自己的儿子,她心中还是高兴的。
经不住沉容央求,陆母带着沉容去了祠堂。
祠堂外围了很多人,陆母一改在沈容面前的笑模样,很有威严。
众人恭敬地让开一条路,让婆媳两个走了进去。
她们走后,那些人就低声议论开来。
“这沈氏竟还好意思回来。”
有人嘘了一声,怪声怪气道:“人家那肚子可是揣了长房长孙的。”
也不知道是羡慕还是嫉妒。
沉容一走近,就看到陆临趴在春凳上,衣服脱的只剩一件衬衣,如今这件衬衣被打的一条条血道子。
陆母没想到丈夫下手这么狠,当时心都揪起来了。
陆临咬牙青筋暴起,大颗大颗的汗滴从脸上流下。
族中长辈在求情,陆父铁青着脸就是不听,吩咐人继续抽。
皮鞭很粗,黝黑发亮,上好牛筋所制,打在人身上力道再大些,足可见骨。
陆母手紧了又紧,可此时这么多人,他是一家之主,她上前求情会损了丈夫威严。
沉容可管不了这么多,陆临现在可是她的护身符,她的大靠山,他要是倒下了,自己小命不就危险了。
见又要开打,她闭着眼冲上去,撑开双手挡在陆临面前,在场的人心都吓的停了。
她如今可是全家最金贵的人,可不能伤到,有人想要上前拉她,陆母吓的眼都闭起,差点破口尖叫!
电光火石间,陆临反手把她压下,好在那男仆反应快,手往旁边偏了一下,卸下七八分力,饶是如此,一旁的桌案上被打了一道深印。
陆临一动,伤口更疼了,低声怒喝:“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眼底深处有自己也弄不清情绪,他不知道自己是为什么发火,为什么后怕?
总之他就是想骂她!把她骂哭最好,这么鲁莽。
“孽障,你还有脸骂她!”陆父气呼呼,重重用拐杖捶着地面。
陆三叔趁机上前劝道:“大哥,你看人家小俩口感情好的很,你何必做这个恶人,不如听听他们怎么说?”
他朝两人使眼色,让他们快求饶。
陆临硬骨头,沉容可不是什么有节操的人,立刻跪了下去,哭的那叫一个伤心:“爸爸,是我不对,是我要面子,之前我和他置气,惊动了你们,还让你们生了好大的气,害你们在亲友面前失了颜面,这次我就想着要是别人知道了,肯定会笑话我们,我就不让他跟家里说,我爸妈也不知道。”所以别怪陆临,又不是瞒着你一个人。
陆父沉默,他当然知道沈老弟也不知道,所以才更生气。
儿子这样做,算什么。
“爸爸,你别打陆临,以后我们不敢了,其实我们也不想瞒多久的,预备着年后就来自首。”
那小心翼翼偷看陆父的表情逗笑陆三叔。
“你看,我就说是误会。他要是真有其它想法,又怎么会告诉存文。”付存文是他亲外甥,还得他来收拾这乱摊子。
见大哥表情不那么吓人了,他连忙让那行刑的人下去。
陆父有脾气也不好对着儿媳发,只能朝儿子冷哼,“趁早熄了你的盘算,这次就先饶了你。”
儿媳求情是一回事,明日他们还要去沈家,总不能真打个半死下不了地。
陆临被送回房间,请了大夫来上药,还好没伤到筋骨,不过也要十天半月伤口才能彻底好。
沉容坐在一旁帮他上药,她带着几分看好戏的语气:“你看,我这是救了你一命,这伤口可真够深的。”
她轻轻吹了口气,陆临浑身一疆。
“别乱吹。”他声音有些低沉。
“吹了就没那么疼了,你别不识好歹。”现在他是只病猫,沉容有些按耐不住想露尖牙了。
“我又不是三岁小孩,你快上药,别搞那些乱七八糟。”
既然他这么说,沉容挖了一大块药膏,狠狠地往他伤口上刮。
陆临疼的哼了一声,手上青筋都冒出来了,紧紧扣住床脚。
哼,小样,还治不了你,让你嘴硬。
沉容嘴角高高翘起,手下却又放轻了力道。
陆母在门口看了一会,有些恍惚,下一刻却为儿子高兴。
夫妻就该是这样,有说有笑,打打闹闹,而不是以前那样疏离客气,两人都当对方是客人一般。
相敬如宾不是什么好词。
若闹一次离婚能让小两口感情更好,她也认了,脸面值几个钱,别人笑话也只敢背后笑,又不敢当面说什么,只要儿子儿媳过的幸福就好。
大家族狗屁倒灶的烂事多了,闹个离婚算什么,小两口独有的打情骂俏不行吗?
陆母笑笑,留下汤药吩咐人等下送进去,转身悄悄走了。
刚回来就挨了一顿揍,陆临就是个铁人也该散架了,喝了药后他就迷迷糊糊地睡了,睡梦中好像有人说什么,但很快他的那点清明便被睡意抢占了。
再次醒来,已是下午了,阳光透过窗帘的一角投到床头,有些刺眼,他伸手挡了挡。
转过身差点吓的他跳起,不知道什么时候沉容也爬上来了。
他的动作惊动了沉容,揉着眼睛抱怨他一惊一乍。
“你……怎么睡这里?”
沉容翻了个白眼,伸手打了个哈欠,然后下床穿鞋,语气有些冲:“屋里就一张床,你不会是想让我睡地上吧。”
要真是这样,她可就真要闹了。
沉容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盯着他。
陆临顿了一下,这是老家,他们是夫妻若是分房睡不知会惹来多少麻烦,他聪明地选择闭嘴,翻身起来,却不小心扯动了伤口。
“你干嘛?伤口又要裂开了。”沉容佩服他是条汉子,这要是她伤的这么重,不趴在床上养个十来天绝对不下床。
“没事。”陆临皱眉,起身换了件深色的长衫。
沉容定定的看着,陆临穿这身多了几分玉树临风。
陆临解释他为什么换衣服:“今日应该会有很多族中长辈过来。”
他看来一眼沉容的时髦穿着,又朝衣柜方向示意,对她道:“你要不要也换一身?”
又怕她嫌弃那些衣服老土,便改了话:“不换也没事。”
那些人年纪大了,不愿意接受新事物,但也最多就背后嘀咕几句,父亲不说什么,别人也不敢对她横加指责。
不想沉容来了兴趣,蹬蹬跑过去翻看起来,这衣柜里挂着好几件漂亮精致的袄裙。
“都是新的!”她惊喜道。
陆临扣衣襟的手停顿了一秒,想来是母亲往年给她做的,但她以前从来没穿过。
前两年回家过年也是来去匆匆,最多只在家中住上两晚,这些裙子别说穿,她可能都没看过,当然也是看不上眼。
以前的沉容是新式教育下长大的女子,是城里的交际名媛,追求西方的时尚,又怎么会主动把自己套进这些陈旧的古董中。
可如今的沉容对这些充满好奇,甚至有种跃跃欲试。
这可是真的传统服饰,跟影楼里的那些可不一样,这质感都差了八千里。
她催陆临:“你好了没有,我要换衣服了。”
刚刚还把他当个伤病员,如今就要赶人走了,翻脸无情。
“我去花厅等你。”
第20章
陆临去了外面, 想了想又叫下人进去看看,他想也许她需要帮助。
沉容还真一个人搞不定,衣服是穿上了, 这发型也得换,她时髦的卷发得梳上去才行。
下人有些为难看向她,想着少奶奶应该会拒绝。
“来来来, 是不是还要戴首饰,簪子哪些?”她眼神发亮了。
春桃捧出一个首饰盒:“少奶奶, 您看看戴哪支?”
沉容眼都直了, 富贵迷人眼啊,这得值多少钱,在她房里算自己的吧,能带走吗?
她贪婪地咽口水。
沉容这个衣服换了快一个小时, 期间主屋那边派人来看了情况,见夫妻二人已经醒了, 便告诉陆临,族中长辈来了, 让他早点过去。
若是以往他一个人也就先过去了, 但如今这个沉容,他不放心。
吱呀一声,门开了,沉容小心迈着步子出来,转了一圈给他展示。
“好看吗?” ,她一会儿摸着衣服上的刺绣,一会儿摸着头上的首饰,脸上都快笑成一朵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