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临对你动手了,他还是不是个男人,如今是新时代了,女性也是独立的个体,你有追求幸福的权利,他凭什么这么专制,他就是封建余孽,老古董,思想老旧。”
他激动起来,脖子上青筋一根根跳了起来:“武夫,你们都要离婚了,他若是对你用暴力,我就……”他就了半天,终于是想到了文人的办法:“我就登报刊登他的暴力,让同胞们看清他的真面目,谴责他的滔天恶行。”
这不就是另一种网暴吗?
就了半天,还以为他要去找人家干一架,果然想多了,他和梦中的那个人还真是别无二致,一样的懦弱无能,只会口嗨,使用笔尖下的暴力。
“你想多了,他不是那种人。”沈容这话很公正。
陆临虽是武将,可他不是那种喜欢动手的粗人,其实在沈容看来,陆临更喜欢用脑子。
一个腹黑的武将,他若是真要对沈容做什么,康文白还能好好地在城里大摇大摆,早就不知道死哪里去了?
骂人家思想老旧更是好笑了,陆临是进步新青年的代表,留洋多年,还是西点军校高材生,受政府重用,前途无量。
沈容都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个原主了,一手好牌打的稀巴烂。
她瞄了一眼眼前的男人,怎么看也没比陆临强,难道还真是爱情的滤镜?
她心底冷哼一声,狗屁爱情,这个乱世,能活着就很不错了。
如今这身体是她的,那怎么选择就是自己说了算。
那个预知梦不也证实康文白是个地地道道的渣男,她得快刀斩乱麻,绝了他的妄念。
“你到底有什么事?”沈容问他。
总不能一上来就分手,据她记忆来看,原主和他还没到那个地步,两人只是暧昧阶段,没正式说开,因为原主不想让他背上一个勾搭已婚妇人的名声,想要离婚后清清白白的和他谈恋爱。
其实严格说来,两人并没有关系,连男女朋友都算不上。
原主是为了刺激陆临离婚,把两人关系刻意往深了说,让别人误会。
康文白见她神情冷淡,眼中有些不耐烦,心突然就有点慌慌:“我……这几日你都不肯见我,连电话也打不通,我想问问离婚的事办的怎么样了?”
他又开始表达爱意:“我真的是一刻都不想和你分开,我想立刻和你结婚,开始我们幸福的新生活。”
越说越激动,他上前一步,沈容退了两步,保持着合格社交距离。
“你……你不愿?”他很受伤,一个大男子弄出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
“不愿。”
沈容觉得这种时候不能委婉了,不然他容易装听不懂。
康文白接受不了这个答案,难以置信:“为何?我们不是说好了,等你摆脱这桩不幸的婚姻,我就去请老师为我们主婚,邀请三两好友见证,我们对主盟誓,结缔今生,是你的家人又威胁你了还是陆临又反悔了?”
可也不对啊,前两日他拜托老师给陆临打过电话,亲耳听到陆临说了会放手的。
“你到底有什么苦衷?你跟我说,我们一起解决,我相信爱情是一切力量的来源,它会给我们勇气冲破身上的枷锁桎梏。”
沈容伸手,让他停,这些话她听来有些可笑,虽然自己年轻,可她初中的时候就不信什么有情饮水饱这类话了。
“没有苦衷,真的,我仔细想过了,是我们不合适,好在一切还能挽回,我们日后还是做朋友好了。”
她开始发好人卡:“你很好,真的,是我的问题。”
为了让康文白死心,她开始胡编乱造:“这些日子我想了很多,其实我心底爱的是陆临,我不想离婚了,对不起,若是伤害了你,我很抱歉,但你知道的,爱情就是这么不讲道理,它纯粹神圣,让人义无反顾,我离不开他,离开他我会死的,请你原谅我的自私,你是这么的善良,我想你会原谅我的是吗?”
康文白语塞,这些话是那么耳熟,他好像在哪听过?
沈容心底冷笑,他当然熟,这不是他后面对原主说的话吗?
把一切伤人的语言都用爱情包裹着,好像这样就可以得到所有人的体谅,理解。
爱情,可真是分手时最万能最无解的利器!
说完这些话,沈容装作羞愧而逃,只留下康文白怔楞在原地
墙角传来点烟的声音。
“谁?”康文白吓了一跳,壮着胆子喝问一句。
那人从黑影中走了出来,借着窗口透过来的光线,康文白认出了来人。
“是你!”他目眦欲裂。
之前他觉得自己对不起陆临,所以不敢见他,可现在,陆临夺去了他的爱人,一瞬间怨气上脑,便忘了惧怕。
陆临连眼风都没给他一个,视他如无物,直接越过就走。
康文白觉得这是刺裸裸的羞辱,要是不做点什么,他自己都瞧不起自己。
“你别得意,我不会放弃的,阿容总有一天会想明白谁更值得爱。”
陆临顿了一下,看他眼神带着怜悯,竟然是个没脑子的。
他嗤笑一声,加快了脚步。
这种谎话也只有这些整日惦记情情爱爱的人会信,她爱自己?
陆临冷笑出声,想到她做的那些事,若爱一个人是这样表现的,那还是别爱了吧。
鬼才信她的话!
情人反目,拿他做挡箭牌,沈容到底要做什么?
她是知道自己在?很快陆临又摇头了,凭他的身手不可能发现。
用力拨开火机,他低头点烟。
烦躁的时候,他抽烟很猛。
其实刚刚他确实是想走了,只不过刚过路口,他就又转回来了,毕竟两人还没正式离婚,若是她和康文白闹出什么不体面的事情,丢脸的还是自己。
他回来是盯着两人的,看到两人单独去了后花园,便也跟了过来,没想看到这么一出好戏。
……
回到小洋楼,夜已经深了。
沈容情绪不高,张妈和桂春不敢多话,只催促她早点休息。
先生没有去医院,康先生去了医院却闹了不愉快,也难怪太太不开心的样子。
“桂春,下次不许打电话给康先生了,他只是我的一个普通朋友,老是麻烦人家不好。”
桂春听头,痛快认错:“太太我知道了。”
沈容嗯了一声,脱掉大衣换鞋准备上楼,刚走了几个台阶,她想起一事,转过身问道:“张妈,你是不是给他打过电话了?”
张妈心里叫苦,太太终于想起先生了。
“先生也许太忙没有赶过来,他吩咐我好好照顾你。”
沈容自然不信,陆临是什么脾性,恩怨分明,恶者欲其死的性子,大概只会冷笑一声,觉得活该吧。
在梦中,陆临曾经在知道她的境况后托人送来了一笔钱,还给她介绍一份工作,这也是他看在以前夫妻情分上尽的最后一点心意,可惜沈容太要强,竟然不想受他的恩惠,但最后潦倒死去还不是人家托人给埋的。
当然他本人也没出现。
也就是因为他做的这些事,让她觉得陆临也没那么无情,还可以争取争取。
自己前二十多年活在太平盛世中,她听过最大的响声就是过年的礼炮,可如今呢?
这是个乱世,马上还会有更多的战事,内战外敌打个不停,一个炮火纷飞的年代,她这个过惯了太平日子的人,根本没有乱世中求生存的本领,只怕会比原主更快沦为炮灰。
她要找一个能庇护自己的靠山,找一个大腿抱,她要好好活下去,活到大结局,最好能活到穿回去。
陆临是目前最好的人选,他是武将,有枪有权有钱还有人,最主要的是,他前途无量啊。
陆临目前还是她的名义上的丈夫,她下点功夫还有挽回的空间
而且……她摸着腹部,如今她还有更重的筹码。
先不管他怎么态度,把人绑住了,后面再慢慢想办法就是了。
离婚,他想都别想!
“给他打电话,明天一早我要看到他,你就说我有人命关天的事情要和他商量。”
现在?
张妈看向钟表,都已经凌晨一点了。
“就现在!”
第4章
陆临打开门走出来,冯轻有些惊讶道:“你在家啊?”
在他对面坐下,陆临拿过一碗粥,瞥了他一眼:“不在家去哪里?”
冯轻咬了一口油条,狼吞虎咽了几下,说道:“大半夜的不是有电话找你,我还以为你有急事出门了。”
那么晚了,也只能是公事了吧。
冯轻昨晚夜生活丰富,凌晨过后才到家,谁知刚躺下电话就响了,他喝得醉醺醺,实在起不来。
电话也恼人,没人接它就一直响,最后还是陆临接的电话,见他没有叫自己,冯轻就知道不关他事了,便迷迷糊糊又睡了过去。
“你昨晚去哪了?我听着好像是从外面回来的。”
陆临竟然也会夜不归宿,这让冯轻感到惊讶。
“没去哪,外面走走。”
冯轻懂,男人被背叛,又被抛弃,确实需要时间空间来疗伤,他是最贴心的朋友,这个时候是不会戳人伤疤的。
他故意岔开话题问起公事。
“听说大总统要从我们陆军中派人去地方,这次肯定有你。”
从地方历练回来后那肯定就要升官,如今正是用人之际,陆临这样的人才哪里都抢着要。
不过……他想到一事:“你要离婚的事有没有和上面说,不会对你有什么影响吧?”
冯轻也埋怨沈容,什么时候闹不好,非选择这么关键的事情,希望不会影响陆临的仕途。
陆临倒是无所谓,影响肯定是有一点,但他耽搁的起。
“我的私事没必要向上汇报,等登报后大家自然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