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文慧继续说:“我确实是有事想求你帮忙,我们有一批古籍被扣留在日租界,日本人不肯放行,我想能不能让陆厅长出面调停一下。”
“这批古籍堪比国宝,异常珍贵,它滞留在日本人手里多一天危险就多一分,如今滨城形势紧张,我们想把它转移到安全的地方去,玛丽他们的考察团后日要离开滨城,我们想通过他们带去申城。”
后日,陆临要三日后才回来啊!
见沉容一脸为难,蔺文慧有些慌,这批古籍若是丢了,将是无法挽回的损失。
“日本人还没发现,他们以为是一箱旧书。”蔺文慧说起来龙去脉。
本来转移都很顺利,可最近日本和窦大帅的关系陡然紧张,日本人的审查也变严了,特别是滨城大学的东西,他们更是谨慎。
沉容看向玛丽,心想能不能让这位美国友人去要。
玛丽竟然看懂了她意思,摇头解释:“日本人对我们很警惕,若是我们出面,说不定会起反效果。”
好在她最近英语捡起来一些,勉强能听懂了。
沉容叹了口气,在蔺文慧耳边低语几句。
不是她不帮,而是陆临不在滨城,她又在月子里,就算出面也只能找大帅府帮忙。
蔺文慧也说了,日本人就是因为窦大帅的关系才拦了这一箱东西。
“这批书是不是很重要?”沉容问她。
蔺文慧:“这是先祖留给我们文化瑰宝,是民族的根基。”概括起来就是三个字,很重要!
沉容咬牙:“我来想办法!”
若是不行,不如从内田缨子下手,日本人里面她也就认识这位了。
人是经不起念叨,刚说她,人就来了。
第75章
沉容面上一喜, 催促蔺文慧她们先走:“你回去等我消息,出去时候别垂头丧气,要表现的平常一点。”
蔺文慧虽然觉得奇怪, 但还是照做了,那位玛丽听不懂中文,更是对谁都笑眯眯。
内田缨子看着她们背影,眼神有些幽深。
“内田太太你怎么来了?”沉容裹的严严实实迎出来。
内田缨子笑着上前问好:“那日在医院匆匆见了陆太太一面,大家起了些误会,我心中一直不安,觉得还是要来看看您。”
沉容大方挥手:“误会而已,不是什么大事,我先生都已经跟我说了,你们日本兵不是都放回去了?”
内田缨子点头:“正是呢, 陆太太心胸宽广,是我们狭隘了, 伊藤院长还说要亲自来赔罪,不过听说陆厅长最近不在家, 他也不好上门了。”
沉容笑容深了几分, 原来是打探消息来了,这就更好了, 她对要办的事又多了几分把握。
她故意做出一副愁容:“可不是, 忙的很, 神龙见首不见尾的, 我都好几天没见到他人了, 今天一早又告诉我要出差去了,也没说去多久?”
内田缨子有些好奇:“陆厅长没有说去哪里?”
“谁知道呢,我也没问, 现在我遇到麻烦事想找他都找不到人,烦人的很!”她表现的有些不耐烦。
内田缨子心中一动,开口问:“陆太太遇到什么麻烦事了吗?有没有能帮上忙的?”
她话音刚落,沉容眼睛一亮,惊喜地拉着她的手道:“别说,这事我还真的要求您帮个忙?”
“你在你们宪兵队有没有熟人?”
她给内田缨子解释原因:“我托人买了一箱子旧书是准备送给我公公的,他老人家喜欢这些,谁知道在你们租界被扣住了。”
内田缨子诧异:“陆厅长家的东西也被扣住了,他们怎么这么大胆。”
沉容有些尴尬:“那倒不是,他们不知道是我们家的东西,我是让我朋友,就是刚刚离开的那位女士,她在滨城大学教书,我让她帮我搜罗的,她刚刚来告诉我书都被扣住了,我本来想找陆临想办法,可要用他的时候认又不在,你说气人不气人,我又赶着送回老家,哪能拖的起。”
她笑着看向内田缨子,有些不好意思:“我也只认识你一个日本朋友,内田太太,能不能想想办法帮我把这箱子书弄回来。”
内田缨子低头喝了口茶,心中在权衡得失,若是帮个小忙能获得沉容的信任,这倒是极划算的事情,不过也不能那么轻易的办到,得让她记得这份人情。
只是……真的只是一箱子旧书?毕竟陆临身份特殊。
她有些犹豫迟疑:“我倒是认识几个熟人,不过……”
沉容急切地握住她的手:“你放心,需要打点什么的尽管说,其实这书是给我公公的生辰礼物,要是平常什么东西,被扣住就被扣住了,这不是我话都提早说出去了,东西要是没到岂不是丢了脸面。”她脸上带着矜傲还有羞恼。
内田缨子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心中也有了判断,不等沉容继续开口,把话题转开了。
“我刚刚看到有一位外国人,也是您的朋友?”带着几分试探。
外国人,你一个日本人不也是外国人吗?借住久了倒是把自己当这块土地的主人l。
沉容掩藏着心中的厌恶,笑着摇头:“我不认识她,这不是巧了吗,本来大帅要让我去当他们那个考察团的翻译,我刚好生孩子,就推荐了我那位朋友去,谁知道里面有她在美国同学,她又得知我对美国感兴趣,就带同学来给我说些见闻。”
“我不是月子里无聊吗?”沉容有些不好意思的笑。
内田缨子诧异:“陆太太要去美国吗?”
沉容点头:“要是有机会倒是想去见识见识。”
两人又绕了一会儿其他话题,但好在内田缨子离开前终是答应帮着想想办法。
虽然留了话头,说不一定能成功,可沉容知道,她若是还想从自己这里继续探听陆临和大帅府的动静,就一定会把这件事办好。
这就是有坏名声的好处了,谁都知道陆临太太有些骄横任性的脾气,要是得罪了她,她可不会给任何人面子。
不过沉容也有些担忧,只希望蔺文慧说的是真的,古籍藏的很好,不会被发现。
沉容还以为内田缨子要故意拖一下时间,显得她劳苦功高,没想到竟然办事效率这么快,第二天就亲自把东西送来了。
“陆太太,您看看可是这些?”
沉容笑着让人打开箱子看了看,点头:“是这些,谢谢你啊。”
她让张妈准备几个好菜,要留内田缨子吃饭,好好表示下感谢,谁知饭刚吃完,外面车子响,不一会大毛进来说先生回来了。
这可真是太意外了,不是说两三天吗?这才……她扒拉一下手指,好像也是两天了。
内田缨子眼神动了一下,笑着起身,很是知趣的告辞。
陆临风尘仆仆进来,手里提着行李箱子,内田缨子不着痕迹地多打量了几眼。
离开陆家,她匆匆上了车直径去了日本医院。
“陆临回来了?”伊藤院长看到她直接问道。
内田缨子:“是,果然回来了,大帅府那边的眼线说窦文良还未回来,看来我们之前猜测有误,他们并不是去平城。”
她原本确实是沉容猜想的那样,要多卖点关子让沉容知道事情不好办,欠的人情大,但昨晚你突然得知陆临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
陆临若是回来了,她这人情可就送不出去了,这才早上急急忙忙地把东西送了过去,不过他们的人也仔细检查过,确实没发现有异样。
伊藤院长摘下眼镜,放到了桌子上,揉了揉眼角:“考察团明天离开,继续盯着大帅府的动静,这个陆太太倒是枚不错的棋子。”
内田缨子笑了一下:“陆太太被家人保护的太好了。”,像个无知少女一般单纯。
蔺文慧被沉容派人接了过来。
“怎么样?是不是这个?”沉容看了半天也没看到她说的古籍,怀疑是不是被日本人拿走了。
蔺文慧却松了一口气:“没,他们没发现。”
不过日本人应该仔细搜查过,留下不少痕迹,好在打包的师傅手艺好,混在旧书中并没有被认出来。
趁着夜色,她把这批古籍带了出去。
次日,考察团从港口登船,蔺文慧去送行,趁机把皮箱交给了同学玛丽,而申城那边会有她的朋友接应。
***
中秋节时沉容还在坐月子,沉容馋广式月饼l。
根据她的口述,张妈做了一些蛋黄莲蓉月饼,可陆临管的严,只给她吃了一小半块。
躺在床上,眼睛瞪着天花板,她扒着手指头数,还有十天就能出月子了,到时候她要报复性吃!
她狠狠地瞪了陆临两眼,翻身闭眼准备睡觉,沉容一向不觉得自己是吃货,但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因为陆临不让吃,她就更觉得好吃,更惦记,以至于有些睡不着。
陆临呼吸平稳,沉容轻轻叫了两声,没有回应,心中窃喜,放轻动作慢慢下床,怕弄出动静,她光着脚两只手捏着棉鞋,蹑手蹑脚往门口去。
屏住呼吸,轻轻开门,还好没发出声音。
出了房门她就好似逃出生天一般,三步两步地飞奔下楼,到了楼下动作粗鲁地套上棉鞋,然后直奔厨房。
她记得张妈是放在橱柜里的,找了一会终于翻到了
她低头凑上去深吸一口气,这香气闻着都觉得幸福。
陆临这人真不地道,吃个月饼怎么了?沉容在心底腹诽陆临,把他翻来覆去地骂。
就吃,她就要吃,狠狠地咬上一口,真香!
她舍不得大口吃,小口小口抿在嘴里享受着,正陶醉中,地上出现了一道颀长的影子。
她后脊背一僵,加快手中动作,不慢慢细品了,三口两口地把剩余月饼塞进嘴里。
转身委屈巴巴对来人狡辩道:“我是饿了!”
陆临面无表情看了一眼她手中的另半块月饼。
沉容不舍地看了一眼,动作很快地把蛋黄抠出来塞进嘴里,剩下的扔回竹篮里,鼓着腮帮子说:“窝不吃了。”
陆临叹了口气,给她披上外衣,又转头去给她倒了杯热水。
“还饿吗?”
沉容不知道他要干嘛,陆临板着脸挺可怕,而且他怎么突然就醒了。
不会是装睡故意抓她现行,那就太有心机了。
陆临你可真是心机深沉,不知道他问这话用意,沉容咬紧后槽牙,摇头:“不饿了!”
陆临把水往她那边推,让她再喝一点,心底又是叹气又是无奈。
不是不让她吃,他专门去问过医生,说是最好别多吃。
可她就是馋的厉害,看他眼神都愤愤不平难道他没发现吗?但这是为她好。
陆临笑着推她:“不饿那就回去睡吧,你要是真想吃,等你出了月子让张妈再做一些,现在你不能吃太多,对身子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