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凤仪带了不少好东西回来,给沉容送来了一些,她说着去金城的见闻,说着那的灯红酒绿,歌舞升平。
“比我们滨城日子过的好,下次有机会我们一起去看看。”
沉容低头,掩藏了眼中的低落。
曹凤仪说的最多的就是舞会,是见识,是上流社会的觥筹交错,却没有一句半句对时局的安排。
沉容的心往下沉。
曹凤仪注意到了她的情绪:“你是不是不想听这些?”
沉容摇头,微笑:“没有,就是后悔没跟去见识一番,你这么一形容,我都心痒痒了。”
曹凤仪笑:“下次有机会我们一起去,我为你引荐文夫人,她也是个有趣的人,你们都是西式做派,定然能聊到一起去。”
她这口气,看来这位第一夫人对曹凤仪很是礼遇。
“上次送你的那些燕窝就是她给的,这次又给了不少,我分了一些给你,听说对养颜美容有奇效,她那一身皮肉是真养的好,说不定就是这燕窝的功效,我们也试试。”曹凤仪对她挤眉弄眼。
沉容打量她几眼:“嫂子这姿容不吃燕窝就已经让人艳羡不已,以后可不得迷死人了。”
曹凤仪要捶她:“你就埋汰我吧,幸好我清醒着呢,都两个孩子的妈了,不比你们年轻人。”
想到窦文良最近对她的冷淡,她的情绪有些黯然。
“我们女人就是吃亏,年华易失,生了孩子就老的快。”她摸着自己的脸,“操心的多也老得快,我最近都觉得自己老了很多。”
沉容安慰她:“嫂子还是跟以前一样漂亮,更有成熟韵味了。”
曹凤仪摇头:“男人就喜欢年轻貌美,只会觉得家里的都是黄脸婆,失去光泽的死鱼珠子,哪里懂得欣赏成熟韵味。”
“嫂子怎么忽然间有这么大感慨。”难道是窦文良又有新恋情了?沉容大胆猜测
曹凤仪对上她好奇的目光,才觉得自己反应大了些,找了个借口。
“还不是这次去金城,看到那些官太太们一个个都年轻的很,一看就是后面娶的,一时激愤了。。”
发达了就以没有感情把老家原配换掉,另找新式女子结婚,说到底还不是嫌弃家中原配老了,贪图别人年轻貌美,什么没有话说,什么爱情,狗屁!
原来是这个,沉容笑了一下,不好附和,当初原主也是用这个理由和陆临闹离婚的。
好在曹凤仪也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说,两人又说起其他事,直到陆临回来,她才告辞回去了。
沉容见陆临神色不太对,跟在他后面进了书房。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他不是去跟窦文良汇报工作去了,怎么一脸疲惫的样子。
陆临揉着太阳xue ,朝她伸手。
沉容靠了过去,陆临使劲,她被抱进怀里,他把头埋在她肩膀上:“让我靠一会。”
陆临声音有些闷闷的,沉容伸手轻轻地拍了几下安慰。
过了好一会,陆临整理好情绪:“你把东西都收拾了吧,过些日子我让人送你们回平城,你也不用回来了。”
沉容敏锐地感觉到陆临语气中的不对劲。
“为什么?”
陆临眼中带着几分失望和苦涩:“外敌在前,他们首要事情竟然是内斗,我送你回平城,不要再回来了。”他摸着沉容的头发。
原以为窦文良去一趟金城应该会带来一些好消息,或是联军拒敌,可政府的人竟然是选择退让,让他们避免和日本人起冲突,还要让窦文良帮着清剿滨城的□□。
沉容手用力:“抓他们?”
她情绪有些激动:“让你抓他们?动手了吗?”
她的脸色不对劲,陆临注意到了。
她为什么这么激动,难道……
沉容抓住他的手,摇头:“你不要去做,不可以……答应我,你的手上不可以沾上他们的血。”
陆临坐的是一条注定要沉下去的破船,沉容还准备让他弃暗投明的,可不能让他这个时候沾上血仇。
陆临定定看着她:“你想说什么?”
难道她是他们的人?
陆临心中一紧,心里已经在盘算要怎么去灭口了,把所有知道她身份的人都清掉,这样她就安全了。
谁知沉容道:“我的意思是说,你没必要和他们结仇啊,以后的事情还不好说,现在最重要的敌人不应该是日本人吗?”
陆临哭笑不得:“你是担心我和他们结仇?”
“不然呢?”沉容看着他,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这事韩团长负责,我不插手。”
沉容松了一口气,又提了一口气。
见她皱眉,陆临意有所指叹了口气:“他们的人在南边损失了不少,那是因为突然袭击,没有防备,想必如今应该都藏起来了,也不是那么好抓的。”
沉容也只能这样安慰自己,她又不知道他们是谁,也不能通风报信啊!
又过了几日,曹凤仪叫她过去打牌,没想到这次竟然碰见马琅华也在,看来窦少帅对她气消了。
“韩习文最近立了不少功劳,文良有心要提拔他,总不要还把这个表妹拒之门外,外人看了韩习文面上不好看。”
曹凤仪低声解释道:“你放心,文良最看重的还是天明。”
沉容叉了块甜瓜慢慢吃:“嫂子多心了不是,我们可没吃味,所谓左膀右臂,当然是得用的人才越多越好,这我还是知道的。”
曹凤仪放下心来,轻轻推她:“作怪,在我心里你可比她亲近多了,有这么个表妹,我也是头疼的很,你说韩习文他这图什么……”
许幼珍不比马琅华强多了。
沉容垂下眼睫,图什么,自然是图拉近和大帅府的关系,虽然看似窦文良夫妇厌了马琅华,但若是真不讲情面,韩习文能这么快又回到滨城,成为窦文良身边的左膀右臂。
她看向马琅华,自从窦大帅去了后,马琅华行事倒是收敛了很多,想必也知道无条件纵容她的人已经没了。
有太太招呼沉容去摸牌,要让位给她,曹凤仪抢先一屁股坐下:“让我先过过瘾,别叫她来,有她在我们还怎么赢。”
这话说的对,众人笑了,又重新摸牌。
曹凤仪叫沉容来帮着自己看牌。
“观棋不语真君子,这打牌也一样,夫人可不能这样,您加上陆太太,我们这牌可就打不下去了,还不如直接掏钱算了。”有人笑着反对。
众人点头:“就是。”
曹凤仪也笑:“那就不让她说话。”
沉容一听,笑着又坐了回去:“那我可憋不住,还是不看了。”
众人又是一笑,慢慢的专注力都在了牌面上。
沉容留意到马琅华带着孩子去了外面,心思一动也跟了过去。
***
沉容抱着孩子站在鼓楼大街前傻眼了,这么多人,这么多店铺,她怎么知道韩习文他们盯的是谁啊!
仔细打量四周,也没看见盯梢的人,这么多店铺哪一家会是目标?
她是白折腾这一遭,来了又能怎么样?难不成还能在街上大吼一声,同志们,快跑啊,有人来抓你们了!
马琅华也只知道韩习文的人最近老往鼓楼这边跑,干什么都不知道,沉容也就套不出更多的消息了。
算了,就当逛街来了!她带着桂春开始一家家铺子逛,也买了不少东西,刚好看到前面有一家帽子铺。
桂春:“这就是他们说的滨城最好的帽子铺。”
沉容笑她:“你怎么知道?你又不认识招牌?”
桂春:“我认识它画的那个山,他们家的帽子上也有这个,我上次看别人戴过,太太,我们也去看看吧!”
她一脸激动,沉容不置可否:“那就去看看。”若是真的好,刚好可以买两顶。
沉容带着孩子正要过去,不想被人半路拦住了。
“太太,可真是巧了,您怎么来这里了?”
拦路人有些眼熟,还是桂春先认了出来:“虎子,你怎么在这儿!”
“先生也在这里吗?”她四处看。
沉容想起来了,这个虎子姓王,是陆临在保安司令部的手下,只是他怎么在这里?难道陆临也在附近?
王虎子笑着搓手:“长官不在这里,我是被借调来办事的,太太,这里不太平,不如你换个地方去逛。”
沉容看向他身后的帽子铺,有几分明白了
虎子认识她,所以看到她要去帽子铺才会出来拦住她,是怕她有危险吧,所以这个帽子铺是他们盯梢的点。
沉容按耐住心里的激动,强装镇定:“我还说去给你们长官买顶帽子,铺子不妥当?”
虎子低头,有些为难,看沉容是陆临的太太,他也不敢隐瞒:“里面藏了个乱党,我们正在盯着呢,看看有没有同党来会和。”
沉容惊呼,退了几步,一脸害怕:“那我……那我不去了。”
“同党来了吗?”沉容装作好奇。
虎子摇头:“我们人还盯着,上面不让打草惊蛇。”
但凡是进了铺子的人,都是怀疑对象,后面都要派人去查的。
“太太回去吧,这里危险。”虎子再一次劝她
沉容又看了一眼铺子,近在咫尺,可她却做不了什么,若是她不管不顾地冲进去,别说铺子人跑不掉,陆临也会被她牵连。
要怎么办?
沉容手下意识地用力,怀中的孩子不舒服闹起来了。
哭声有些大,怎么都哄不了,帽子铺离的最近,他们的小二看见了转身从铺子里拿了个皮老鼠出来逗他玩。
这小家伙泪珠子还挂在脸上,就笑着开始拽人家的玩具了。
“送给小少爷了。”
沉容要掏钱,小二道:“不值什么钱,都是做帽子的边角料做的,太太若是要买帽子可以进铺子里看看。”
他留意到这位太太本来是要进自家铺子的,半路却被人拦住了,然后孩子就哭了,也不知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