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九阿哥的控诉,那完全是他心有不忿之下的恶意揣测。
但也难为九阿哥了,他一向拿胤禌没有办法,被胤禌缠上每次都让他头痛不已。这次他赶着去上骑射课,胤禌却闹着要和他一起,也难怪他会这么暴躁。
因为是从西六宫赶到校场,胤俄和九阿哥是来得最晚最晚的皇子,其他几名在尚书房读书的皇子都已经到了,身穿骑装英姿飒爽的立在校场当中,积极一点的已经开始练起了骑射。
和尚书房上午的文化课一样,下午的骑射课也是分班制,年龄不同的皇子由不同的外谙达教导,课程进度也并不相同——皇子长大以后也许不再是分班制,但至少在皇子年幼还不能独立骑马的时候是这样安排的。
如今尚书房中最年长的三阿哥、四阿哥已经不需要师傅费力教导,他们在校场中自顾自地练了起来,师傅们只用从旁指点两句就好。
三阿哥和四阿哥的骑术相差不多,但论起射箭,四阿哥就差了三阿哥一大截。
这不是四阿哥不够努力,实在是天赋受限——还差几个月满十三周岁的三阿哥已经能开七力弓,努努力八力弓也不是不能拉开,而马上就要年满十一周岁的四阿哥用的还是四力弓,甚至四力弓也不算顺手。
五阿哥只比四阿哥小一岁,但他因为九岁才入学,却是跟不上三阿哥、四阿哥的课程进度,被分到了和七阿哥、八阿哥一起练习起码,由精擅骑术的外谙达耐心地手把手地教他们控制□□的骏马。
胤俄和九阿哥今天刚刚入学,年龄也不大,才只有六岁,教导他们的师傅都是经验丰富的老谙达了,怎么也不会第一天就教他们骑马射箭。
他们俩第一天的课程就只是认识弓箭,熟悉马匹,第一次亲身接触骑马和射箭——换句话说就是文化课与理论课各半。
只不过课程被安排在室外,而且能和充作教具的骏马和弓箭实地接触,怎么都比在尚书房坐着背书要有意思得多。
负责教导胤俄和九阿哥的外谙达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也许这个年龄的满族勇士已经没有了年轻时候的进取心和冲劲,但岁月的沉淀也让他比年轻人更加沉稳。
这样的师傅教导新入学、什么也不懂的皇子更加合适,既足够耐心,又足够细心,最大程度的避免了让皇子们在骑射课程中弄伤自己。
四十余岁的外谙达一脸和蔼地看着面前的两个小萝卜头,在与胤俄和九阿哥见过礼后,他很好脾气地问:“两位阿哥爷是想先熟悉射箭还是骑马?”
胤俄和九阿哥对视一眼,毫不犹豫地异口同声道:“骑马,我们想先熟悉骑马!”
射箭当然也很有意思,但相比较之下肯定是骑马更有意思。就算他们年纪小不能独自骑马,被师傅抱着坐在马上溜达一圈总可以吧?
再退一步说,就算这样也不行,那让他们近距离接触一下骏马,摸一摸骏马总可以吧!
这不是一个让人惊讶的回答,外谙达一脸淡定,似乎早有预料。
很显然,胤俄和九阿哥不是第一个做出这样选择的皇子,和他们一样率先选择了起码的皇子大有人在。
外谙达一挥手,很快就有在校场打杂随侍的小太监从马厩里牵来四匹还没成年的小马。
这四匹小马都是精选出来的好马,年龄都在两岁左右,也都已经完成了训练。虽然还不到两岁半,还不能使役,但正适合和刚入学的皇子一起成长,先和皇子们熟悉起来再与皇子们一同训练。
胤俄和九阿哥虽然刚入学,但这四匹马已经被分了出来归到他们名下,成了专供他们使用的骏马,其他人无权再使用。两匹小马分在胤俄名下,另外两匹分在九阿哥名下,都是特意为皇子准备的骏马。
马驹两岁半以后就可以使役,五岁到十五岁是一匹马的黄金年龄。以胤俄和九阿哥的年龄,他们名下各自的两匹马正好陪着他们长大,等他们从尚书房结业,这两匹马也是老马了,到了该休息荣养的年纪。
当然,并不是说胤俄和九阿哥名下就一直只有这两匹马,只是最开始入学就只分了两匹过来而已。随着他们长大,康熙这个皇父也会另行赏赐,如果蒙古有进贡好马,他们也可能分到新的骏马。
像更为年长、在尚书房就读年龄更长的三阿哥、四阿哥,他们名下的马驹就不止两匹,就有不少是后来得的赏赐,又或者是宫外送进来的贺礼。
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名下的两匹小马,胤俄笑得合不拢嘴。如果不是自己太矮,还没有成年的小马却已经很高,他早就扑上去摸摸小马驹了,兴奋地围着它转个不停。
上辈子胤俄只在屏幕里见过马驹,现实中倒是没见过哪怕一次——不少景区里有付费骑马的摊位,但胤俄前世也没去过什么景区游玩,没有亲身接触过骏马。
九阿哥也没有比胤俄强到哪里去,因为这也是他第一次近距离接触马匹。在外谙达告诉他们这四匹马驹分别归了他们以后,九阿哥就直接欢呼出声了。
“这几匹小马都经过训练,性格很好很亲人,两位阿哥爷可以靠近过去接触一下,不用担心会被伤到。”外谙达低头冲胤俄和九阿哥笑了笑,鼓励他们与自己的小马亲近一下。
第一节 课胤俄和九阿哥最多跟自己名下的小马亲近一下,帮它们刷刷毛,喂点零食什么的,骑却是不可能了。就算被外谙达抱着骑马,也不会选他们名下还没长大的小马,校场里的骏马可不少。
胤俄往前迈出一步,仰起头仔细打量起分在他名下的两匹小马。
左边的那匹马驹通体枣红色,大大的眼睛亮晶晶的,看起来很有精神。这匹小马很活泼,甚至有几分顽皮,站在原地时不时踢踏一下前后蹄,让牵着它的小太监时不时就要紧一下缰绳,害怕这匹小马踢踏着就挪了位置站得偏了。
右边的那匹小马通体雪白,性格更温和沉静些。它安静地站在原地不怎么动弹,相比于枣红色那匹更训练有素,对旁边那匹枣红色的小马发出的一起玩的唏律律的邀请声视若无睹,表现得很乖很听话。
注意到胤俄的视线,牵马的小太监有些紧张地解释了一句:“阿哥爷,这匹白马是母马,性格更温和些;红马是公马,性子更活泛,但它还是很听话的,完成了所有的训练,只是平常活泼了一点。”
胤俄点点头,喜爱的目光黏在两匹马驹上几乎挪不开。这不是别人的马,是他自己的!分在了他名下,以后就专属于他一人的骏马!
“它们有名字吗?”一边解着腰间挂着的新荷包,胤俄一边问牵马的小太监。
两个小太监对视一眼,带着点讨好地说:“没有,这些要分到皇子名下的小马都没有名字,等着它们定了主人以后再由主人起名呢。”
胤俄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了,他左看看左边枣红的小马,右看看右边通体雪白的小马,沉思片刻后眼睛一亮,就大声说:“我决定了,以后你们的名字就是红枣和白雪!”
胤俄话音刚落,身旁就传来九阿哥无语的吐槽声:“十弟,你这起的什么名字啊?枣红色的马就叫红枣,白色的马就叫白雪,那下次给你一匹黑马,你给它起什么名?”
“黑马那就叫乌云好了。”胤俄不假思索地给出回答。
九阿哥更无语了,他看着胤俄连连摇摇,第一次发现自己的十弟竟然是个起名废。
“九哥你看,它们喜欢我给它们起的名字!”就在九阿哥无语的时候,胤俄却笑出了声,一脸得意地冲九阿哥卖弄主动凑到他面前跟他亲昵的两匹小马。
九阿哥:……
九阿哥:“你放下手里的松子糖,看它们还热不热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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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
被九阿哥拆穿了作弊的胤俄并不脸红, 他皱了皱鼻子得意地轻哼一声,冲九阿哥绽开灿烂的笑容炫耀道:“九哥你就羡慕我吧,我这叫准备充分!”
既然知道下午是骑射课, 那胤俄当然是老早就想好了要怎么做, 怎么应对课程。这袋松子糖就是他的准备之一, 为的就是和分到他名下的小马驹尽快打好关系,和它们熟络起来。
九阿哥撇了撇嘴, 也不跟胤俄废话什么,上来就抢松子糖。
他是没有提前准备,但没关系, 胤俄准备了就相当于他准备了嘛~
两人歪缠在一起打闹了一番,在外谙达轻咳一声提醒他们不要忘了骑射课的重点后, 胤俄和九阿哥才消停下来, 不再闹在一处玩耍。
分别摸了摸红枣和白雪的头, 胤俄凑到九阿哥身旁,一边打量分到他名下的两匹小马, 一边嘻嘻笑着问:“九哥, 你给你的小马起了什么名字?说出来让我见识一下呀!”
突地,胤俄打量九阿哥名下小马驹的目光一凝, 霎时间定格在了原地。
和分给胤俄的红枣和白雪相似, 分到九阿哥名下的两匹小马驹同样是一匹枣红色一匹白色。
只是枣红色的那匹小马驹毛发并不鲜艳, 颜色相较于红枣有些黯淡,更接近棕色而非枣红;白色那匹小马驹也不是通体纯白, 虽然不太明显, 但马身上确实有零星一点的杂色。
先不谈这四匹小马的其他属性,光说一眼就能分辨出来的品相,分到九阿哥名下的两匹马驹就逊色了胤俄的红枣和白雪一筹。
在察觉到这一点后, 胤俄心中并未生出得意的情绪。
相反,他整个人如坠冰窟,只觉得一股寒意从心底迸发出来,顷刻间席卷全身,将他的血液、呼吸、心跳全部冻住,也让他的意志和情绪跟着降到了最严寒的冰点。
胤俄很快就明白过来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他跟九阿哥同一天入学,但他们俩所受到的待遇却有所不同。
原因很简单也很可笑,就因为他是贵妃之子,九阿哥是四妃之子,他们在出身上分出了高下,所以他们入学后相应的待遇也有所不同。
胤俄并不怀疑这是尚书房、内务府的宫人们看碟下菜,故意将品相差一些的马驹拨到九阿哥名下。
宜妃位列四妃之一,更是圣宠不衰、圣眷最为优渥的宠妃。她本身出身包衣家族,内务府的包衣大族是有多想不开才会给宜妃和九阿哥这样的难堪?
就算内务府中盘踞的包衣大族并不齐心,那些有女子进宫为妃的家族对占据圣宠太长时间的宜妃心怀不满,也不至于这么明目张胆,把事情做得这么明显和难堪。
会出现当下的情形,只能证明一件事,那就是内务府这么做,要么出自于康熙的授意,要么他们有自信不会被康熙责骂——不管是哪一种情况,都说明内务府对皇子这样的区别对待符合康熙的心意。
将自己的儿子根据出身不同划分出三六九等,这是康熙做得出来、也一直在做的事情。
但胤俄并不会为自己被划分的层次高一点,比九阿哥强一点就沾沾自喜。
如果他为此感到高兴,又或者生出得意的情绪,那就说明他认同甚至维护康熙的这个理念,也意味着在这清宫中生活了六年,他进一步地被环境同化了。
胤俄并不想走到面目全非的地步,今天他能为自己比四妃之子地位高感到开心,明天他就必须接受自己生来不如太子、不如大阿哥这个长子,承认“人生而不平等、出身决定一切”的“真理”。
康熙是父亲但也是皇帝,皇父皇父,“皇”在前“父”在后。
不管康熙有多疼爱自己的儿子,有多真心想自己的儿子成材,看重出身的他早已经将皇子们划分出三六九等,皇子们再怎么蹦跶,在康熙眼中也挣不开身份的枷锁。
即使不考虑储位的问题,单说康熙展现出来的对皇子们的态度,就足以令皇子们心中发寒。在看清楚康熙的偏心后,更是会对他这个皇父心生怨怼,再也生不出孺慕之情。
但好在胤俄从一开始就没有对康熙投入太多的感情,也不曾真的将康熙视作父亲。
如今又一次印证了康熙的无情,确定康熙一开始就将皇子们区分出高低贵贱,胤俄也并不觉得难过伤心。他只是痛恨于这样的现状,对这一切感到排斥的同时也觉得无比悲哀。
当条咸鱼躺平是最轻松的。
胤俄从一开始就为自己选定了最适合的道路,他知道自己改变不了什么,也反抗不了什么,所以他选择接受现状,浑浑噩噩地地活着,把日子一天天过下去。
有些事情不能深想,想得多了,想得深了,就会发现自己早已经深陷于泥沼之中,爬不上去,但一时半会儿也沉不下去,只能在无言的绝望当中接受自己一点点沉没的未来。
“我想好它们的名字了!就一个叫红栗,一个叫浮云!”
九阿哥清脆明亮的声音唤回了胤俄发散的思绪,他下意识地展露出笑容,回应起九阿哥的话:“红栗是‘红栗毛’的红栗?九哥你起的名字也很烂嘛!”
浮云这个名字不用多说,这本是名驹骏马的名字。《西京杂记》卷二有记载:“文帝自代还,有良马九匹,皆天下之骏马也,一名浮云。”
而红栗这个名字也算是有典故可以考据。全身被毛呈浅红色或者暗红色的马匹俗称赤马、赤兔,而红栗毛就是这种马的学名。
九阿哥名下的那匹红马毛发颜色稍淡,可以勉强说是浅红色,但与枣红色相去甚远。九阿哥给它起“红栗”这个名字倒也算是贴切。虽然并没有什么高大上的寓意,但确实挺合适的。
只是……红栗、红栗,这个名字听起来怎么有种熟悉的感觉呢?
眨巴眨巴眼睛,胤俄眸光清澈的杏眸突地睁圆了一圈:红栗,那不就是弘历的谐音吗?
啊这……
虽然有点冒昧,但胤俄还是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这一笑,倒是将胤俄脑海中那些胡思乱想的凌乱思绪全都冲散了,让他一时间忘了自己刚才烦恼过什么,又为什么心生过悲哀的情绪。
“干嘛,我起的名字有那么糟糕吗?难道比你的红枣和白雪还要难听?”九阿哥不满地瞪着胤俄,不高兴地鼓起腮帮子,精致昳丽的小脸上染上几分忿忿不平
摇了摇头,胤俄止了笑,一脸认真地说:“九哥,我不是在笑你起的名字,只是想起了其他的事情——嗯,一些好笑的事情。”
狐疑地瞥了眼胤俄,九阿哥不太相信地噘着嘴问:“什么好笑的事,说出来我听听?”
眨了眨眼睛,胤俄一时有些迟疑,不知道该怎么把谐音梗这件事告诉九阿哥。
主要是四阿哥未来的儿子弘历现在根本就没有出生,康熙也没有给这个未来的孙子赐名,红栗与弘历同音的谐音梗就算说出去,九阿哥也领会不了这个梗好笑在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