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桂英听了，感慨：“卖菜的也挺不容易的。”

　　江清柠道：“白菜确实利润很低，爸，你和四叔可以去郊区农户家收点利润高的菜啊，咱们自己收自己买呗。”

　　江立锋惊讶：“原来你是说让我们自己收菜啊。”他犹豫了一下，道：“可是，我们没收菜卖菜的经验，这菜一天功夫下来，卖不掉可就蔫了……”

　　苏桂英点头：“这天气还是挺热的，别说一天了，绿叶菜一上午的功夫就明显不新鲜了。”

　　江清柠转身把下午找了半天的报纸拿出来，指着上面的‘京市菜篮子工程进度飞快’几个大字，道：“你们看，这上面已经说了，从去年就开始在京郊建立了几个蔬菜大棚种植基地，还鼓励附近农户种植蔬菜水果，咱们按照这上面的地址挨个去找一圈看看。”

　　“规模化的大棚基地里的菜应该早就被人提前预定了，估计大头是由农业局下属的公司负责运输，少部分是私人菜贩收购，京市的几大菜市场的蔬菜来源应该就是这几处基地产出的。”

　　“这样的话，我们可以把目光放在他们附近的农户身上。”

　　江清柠一股脑把自己的计划说出来：“这些种菜的农户体量较小，要是卖给收菜的人，压的价格应该是和大棚基地一样的，为了多赚点钱，他们就得费功夫进城，比如东单菜市场那些卖菜的农户。”

　　苏桂英点头：“没错，那边天天都有一大批农户挑着菜、鸡鸭摆摊子。”

　　江清柠用手在桌子上画了一个三角形，“别的菜贩子赚的是郊区到东单菜场这种大型集贸市场的差价，东单菜场到街道菜站这里的差价赚的人少，主要是街道分散，运输不方便。”

　　她手点了点，继续说：“咱们可以赚郊区到街道的差价，这里按理来说是有两个点的差价的，我们分一点给农户，让利一点给街坊，只赚一个点的差价。”

　　江立锋低头思考。

　　江清柠见他犹豫，提议：“我们一开始可以尝试一下，一天就早上拉一车的菜，这样也不耽误下午去拉别的活。”

　　苏桂英道：“要是在咱们这附近卖的话，一车的菜是不用担心卖不完的，光我们厂就有上千户人家了。对面还有第二机床厂，也有上千户人家。”

　　江清柠道：“去农户家收菜还有一点好处，物种丰富，除了蔬菜，还能收点鸡蛋水果什么的，这些利润可比大白菜高吧。”

　　江立锋想了想，道：“等明天货拉完了，我和老四去郊区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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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天后，苏桂英和江清柠起了个大早，急匆匆往家属院门口走去。

　　天虽然亮了，但太阳还没升起来，天气还是比较凉爽的，陆陆续续看到好多退休老头老太太出门了，有的晨练，有的去买菜。

　　江清低头看了眼手表，刚刚六点。

　　棉纺厂和机床厂的家属院只隔一条马路，早上这里人流量不少，上班的出门的，都被停在路边的一辆大货车吸引了注意力。

　　“鸡蛋2毛6一斤！每人限购一斤啊。”

　　“特价，特价，鸡蛋2毛6一斤！”

　　“鸡蛋2毛6了啊，比东单菜场还便宜！”

　　江清柠老远就听到喇叭里传来的声音，是四叔的声音。

　　母女俩刚走出大门，就看到一群人围着熟悉的货车。

　　江立锋站在车上称鸡蛋往下递，江立业在车前一边收钱一边和大爷大妈们喊话呢，“每人只能买一斤鸡蛋啊，我们这是特价鸡蛋。”

　　有个大爷道：“我家人多，多卖我几斤呗。”

　　“就是，”旁边的大妈附和，“给钱还不行啊。”

　　江立业笑呵呵：“今天我们带的鸡蛋有限，限购每人一斤也是为了让更多的人能享受到这个优惠。”

　　有个戴眼镜的大爷点点头：“小伙子说的有道理。”

　　江立业道：“鸡蛋咱们买回去放久了也不新鲜，我们明儿还来呢，大家可以买点我家其它的菜，也都很便宜的。”

　　眼睛大爷问：“你这还有什么菜，都是什么价格啊？”

　　江立业笑着介绍：“我们车上有刚从农户家里摘的黄瓜，还滴着露水呢，可新鲜了，2毛5一斤，和东单菜场一个价。”

　　江立锋拿了两根黄瓜递下来，江立业接过，掰成一小节一小节给几人试吃，“大家尝尝怎么样，这都是农户在自家菜园种的。”

　　有个断发大妈点头：“嗯，有黄瓜味，就像俺们小时候吃的一样，不像东单菜场买的那些大棚种出来的，一点黄瓜味都没有。给我来两斤，小伙子，这个不限购吧？”

　　江立业笑：“这个不限购，您想买多少，只要我们有，都卖给您。”

　　试吃的几人听刚刚的短发大妈一说，还真觉得这个黄瓜有味，也都纷纷买了一斤、两斤。

　　“小伙子，大白菜、土豆有没有啊？”

　　这两个菜易储存又便宜，是京市人家里最常吃的菜，特别是到冬天的时候，家家户户都囤个上千斤。

　　江立业点头：“有的，大白菜5分钱一斤，土豆4分钱一斤。”

　　“咦？你这怎么都比东单菜场贵5厘钱啊？”有人提出质疑。

　　江立业解释：“大爷，这两样菜打称利润又低，我们拉一车过来也赚不了几个钱啊。您想想，要是您去东单菜场买，光来回的路费就能买好几斤了呢。”

　　眼睛大爷道：“人小伙子说的是，一颗白菜就好几斤，跑那么远去买，老胳膊老腿的别摔着。”

　　他说着对江立业道：“给我来一斤鸡蛋，两斤黄瓜……”他视线看向车旁边竖着的一个硬纸壳，上面写了几种菜和单价，“再来一斤西红柿吧。你算算多少钱？”

　　江立业点头：“好咧，一斤鸡蛋2毛7，两斤黄瓜5毛，一斤西红柿2毛4，总共1块零一分。”

　　短发大妈惊讶：“还有西红柿呢，我都没看到。这西红柿好不好吃啊？今年的西红柿都没西红柿味。”

　　江立业道：“都是农户自己种的，不是大棚里面的，绝对有西红柿味。”

　　“那也给我来一斤鸡蛋两斤黄瓜，嗯，两斤西红柿吧。”

　　“好咧。”

　　江立业和江立锋两人忙的热火朝天，苏桂英也忙过去帮忙，江清柠现在车前笑嘻嘻的推荐，“王奶奶，你腿脚不是不好么，可以多买点大白菜土豆放家里，省的你来回坐公交辛苦。”

　　王奶奶看着江清柠和苏桂英，惊讶道：“哎呦，清柠，你和你妈怎么跑来卖菜了？”

　　一大早过来买菜的都是退休的大爷大妈，是厂里的老职工，对从小在厂里长大的苏桂英当然认识，但是江立锋也就这几年才过来住，还早出晚归的，好多人自然不认识。

　　江清柠笑道：“这货车是我爸爸和我四叔的。”

　　“你爸不是在玻璃厂上班么？”

　　“我爸爸下岗啦，这不是在创业么，希望大家多支持啊。”

　　王奶奶愣了下，随即道：“做个体也挺好的，响应国家号召嘛。那给我来两颗大白菜吧，正好中午炖鱼吃。”

　　江立锋在车上称了两颗大白菜递下来，苏桂英接过递给王奶奶，笑道：“王大娘，感谢您照顾生意，两颗白菜一共九斤，4毛5。”

　　旁边一个花衬衫老太太眼睛一转，道：“这样看，还是在这里买大白菜划算啊，一斤贵5厘，十斤才贵5分钱，买个一百斤也才贵5毛钱啊。去掉来回公交费2毛，也就相当于多花3毛钱，省的我来回路上的辛苦啦。”

　　旁边有人笑：“钱姐，你不愧是当了一辈子会计，就是比别人会算账啊。”

　　钱会计笑道：“那当然了，你以前每个月工资不都是我算的啊。”说着，她对苏桂英道：“桂英啊，给我称一百斤大白菜，一百斤土豆。”

　　旁边的人好奇：“钱会计，你买这么多能吃完么，这个天别放坏了。”

　　钱会计道：“放不坏，土豆白菜就是大夏天放上一星期也不成问题，而且我家人多，十几口子人呢，几天功夫就造完了。”

　　“那倒是，您家四个儿子三个儿媳加三个孙子呢，每天吃饭吃菜确实消耗大。”

　　“嗐，谁说不是呢。”

　　“多子多福好啊，现在都计划生育，一家就一个，以后长大还不冷冷清清的啊。”

　　“啥冷清啊，我觉得清闲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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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来买菜的都是老邻居老同事，互相说说笑笑的，苏桂英也都认识，就是对面机床厂的人，不少人也熟悉。

　　两个厂做了几十年邻居，职工彼此间通婚的多得很，苏桂英有一个姨妹就嫁在对面家属院。

　　今天凌晨三点钟，江立业和江立锋就起床去郊区了，起床的时候天还没亮，路上也没车，反而挺好开的。

　　足足开了一个小时才到郊区，他们昨天提前来踩过点，和附近的农户定好了，今天早上过来收菜，农户们提前把菜摘好，来了就直接上称结账。

　　两人速度很快，农户们也很配合，价格都是提前商量好的，把菜都收完也才不到五点。

　　收完菜，两人快马加鞭的赶回市区，刚好六点钟准时到达棉纺厂家属院门口。

　　早上六七点是门口最热闹的时候，好多本来打算去买菜的人，看到这边有卖的，价格也不贵，所正好省事跑一趟了。

　　等把一车的菜卖完，江立业抬手看了下电子手表，挑眉：“嚯，才七点半，一个半小时就把菜卖完了啊。”

　　苏桂英道：“回家里吃早饭吧，冰箱里还有饺子。”

　　“好咧，”江立业点头，两步走到车头，打开车门从里面提出两小篮子鸡蛋，“幸好提前留出来了，不然肯定要被大爷大妈们给抢完了，刚鸡蛋卖完的时候，好几个没买到的大爷大妈还生气了呢。”

　　还得他陪笑脸保证明天还有才让他们消气。

　　“大嫂，一篮你留着吃，一篮给清柠姥姥家送去吧，在这里卖菜也是借你们的面子。”

　　苏桂英笑道：“老四你现在做生意时间长了也喜欢说客套话了，你大哥不是和你一起卖菜了么。”

　　江立业挠挠头笑。

　　苏桂英接过鸡蛋，问他：“给家里留了么？”

　　“留了的，在我车上呢。”江立业点头，“等会我开车带回去。”

　　到家后，苏桂英去烧水煮饺子，江立业和江立锋则在算钱，今天的钱全是一毛一分的散钱，算起来还挺费事的呢。

　　他们今天一共在农户那里收了两千斤的白菜、两千斤土豆、一千斤黄瓜、五百斤西红柿。一个多小时的功夫全给卖完了。

　　第一天就先尝试这四样，这也是农村里农户主要种的菜。

　　要是卖的不错再陆续加其他的菜。

　　京郊的农户还是挺愿意把菜卖给他们的，他们的菜只有两种选择，一是卖给附近大棚基地收菜的，一是自己挑去城里卖。

　　大棚基地那边压价挺多的，比如说黄瓜，他们收的话一斤是1毛5，要是自己挑去市场能卖2毛5呢。

　　当然，他们挑过去费时费力不说，还要承担卖不出去的风险，黄瓜还好点，西红柿路上一不注意还会挤坏，白白损失掉了。

　　所以哪怕卖给菜贩子价格低，也有很多农户会选择卖给菜贩子。

　　但是，菜贩子是不上门收的，还是得他们自己挑去大棚基地，没有公交车，只能走路过去，得一个小时。

　　只不过去城里更费功夫就是了，也要走半个小时到附近的公交站，然后多付一个人的车钱把货带上车，坐一个半小时到站，然后再转一路公交车才能到。

　　很多没进过城的人，光听说要转车什么的，就打了退堂鼓，宁愿便宜卖给菜贩子。

　　江立锋他们给农户开的价格还算厚道，黄瓜那边收1毛5，他们收1毛8；西红柿那边收1毛3，他们收1毛6……

　　每一样都比菜站收的贵不说，还上门收货，他们的车就停在村口，哪怕离得最远的人家，挑着菜十几分钟也走到了。

　　所以，今天清晨，江立锋和江立业去村里的时候，农户们早早就把菜整齐的摆好了，还特地挑了家里品相好的菜，就希望江立锋他们能继续来收。

　　另外还有就是鸡蛋，现在农村家家户户都有存鸡蛋的习惯，不管是走亲戚还是家里办事，都能用到鸡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