称帝这种事,向来是三辞三让。
皇太极不出意外的推脱了,借口“朝鲜兄弟之国,宜与共议”,实际上是希望朝鲜也参与劝进。
不是不称帝,是气氛还没烘托到位。
于是这一堆满蒙贝勒,又致书朝鲜,让朝鲜国王李悰也加入请求皇太极称帝的行列,派出去的使臣到朝鲜,朝鲜国内得知后金有意称帝,还要朝鲜称臣,一时哗然。几乎所有大臣都一致表示反对,慷慨陈词,要求过往“斩虏使,焚虏书,以明大义”,甚至宣扬“虽以国毙,可以有辞于天下后世也”的论调。
国内只有极少数大臣清醒地认识到了后金与朝鲜之间的实力差距,主张不可盲目从事,忤逆后金,以招致兵灾。
朝鲜文化程度高于后金,但是打不过后金。
真打不过。
十年前,天聪元年,皇太极初继位,为了缓和国内严重经济危机,就曾征讨朝鲜,朝鲜大败,与后金约为兄弟之国,表面向后金作出了臣服。
相对于文字都是近些年才创出来的后金满洲,朝鲜有高度发达的文明,且受中国儒家文化影响深厚,一向以“小中华”自居,双方没有文化认同,朝鲜更认同于明国,蔑视渔猎起家的后金。
明朝与朝鲜之间的藩属关系又已经持续了数百年,两国交往密切,关系深厚。万历年间,明朝还出兵朝鲜,与侵朝的日本丰臣秀吉苦战八年,帮助朝鲜复国,由此更使朝鲜对明朝感激涕零,不忍背弃。
朝鲜对后金的好感度也很低,当时派出去攻打朝鲜的是贝勒阿敏,阿敏贪财,认为“朝鲜王虽已盟誓,吾等并未与盟,军还时,可仍纵兵掠之”,不顾贝勒岳托等人的反对,在后金、朝鲜已经议和的情况下依然纵兵大掠三日,烧杀抢掠,强抢人口,导致朝鲜百姓对后金非常抵触,甚至敌对。
皇太极征讨朝鲜,一是想将朝鲜当做粮仓,二是想借助朝鲜的地理位置,作为攻明的跳板,但朝鲜表面跟后金称兄道弟,实则和明国暗通款曲,偷摸帮助明国对抗后金。
朝鲜国王李悰回答皇太极的书信表达得很清楚,明国是爹,后金只是兄弟,别人要打爹,他这个当儿子的怎么能帮呢?朝鲜不仅是子,还是孝子,当然这是相对于日本而言。
皇太极那个恨啊,那个气啊。
在国中大臣、百姓的强烈反对下,朝鲜国王李倧拒见后金使臣,拒收国书,后金使臣离开汉城时,还遭到了朝鲜百姓的围攻。使臣将朝鲜方面的消息带回后金,后金也一片哗然。
朝鲜不劝进,不代表皇太极就不称帝了。
该称帝,还是要称帝,天聪十年四月,三辞三让之后的皇太极,终于接受内外贝勒所请,即皇帝位,定国号为大清,改元崇德。
于微这才确定,自己是清穿了。
因为现在有清了。
改元之后,皇太极也算体会到了一把当年刘邦的感觉,在汉官制定的礼仪规范下,皇帝被放在独一无二的位置上,诸贝勒大臣彬彬有礼、进退有序。
这比大汗的时候好多了。
难怪都想当皇帝。
称帝之后,皇太极照例分叙诸兄弟子侄、外藩蒙古诸贝勒军功,大清国内册封了六亲王,一郡王,两个贝勒,多尔衮、多铎分别被封为和硕睿亲王、和硕豫亲王。
外藩蒙古则只有三位亲王,吴克善位列其中,被封为和硕卓里克图亲王,满珠习礼则被封为郡王。
得封亲王,多铎容光焕发,走路带风,和封亲王好消息一起传来的,还有于微怀孕的消息。
“恭喜十王,福晋的确有妊。”
多铎大喜,当即赏赐了大夫,又赏赐内外,他高兴挤在于微怀中,轻抚她小腹,得意道:“我就说有,不枉我这段时间这么努力。”
于微脸一红,搡了他一把,“说什么呢?”
多铎歪头看向于微,神色认真,“这难道不是我努力的结果吗?”
“.....你闭嘴!”
于微的消息传开,哲哲几人十分高兴,亲自前来探望,跟她叮嘱了很多怀孕期间的注意事项,“你就别跟多铎住一起了,他年轻气盛的,恐怕伤了你跟孩子。”
分居。
那怕不太行。
于微嘴上应下,哲哲这一番话,反倒提醒了于微,她暗中让阿雅派人盯着书房方向,经费管够,但是那边一有任何风吹草动,就要立刻来禀。
第45章 外命妇体系的搭建(加更) 只能有一个……
皇太极称帝, 分封后妃,别的皇帝三宫六院,他就抠搜五宫, 再多就没地方住了。
哲哲为国主福晋,大福晋这一过去最高的内命妇称号, 则给予海兰珠、娜木钟;芭德玛瑙与布木布泰为侧福晋。几人称号对应汉语中的皇后、宸妃、贵妃、淑妃、庄妃。
崇德五宫确立了以哲哲为尊的内命妇体系, 接下来就是外命妇的册封,即诸王的福晋要如何册封。
皇后只有一个,王妃肯定就不能有两个, 皇太极的意思是, 诸王只能有一个受封的嫡福晋,具体是谁受封, 看诸王的自己的意愿。
于微和童尘一人一把瓜子, 一边嗑,一边猜测各家受到册封的嫡福晋究竟会是谁。
“礼亲王代善家里的话, 估计就是他原来的大福晋, 毕竟老夫老妻了。郑亲王济尔哈朗肯定是苏泰,那可是北元皇后。成亲王岳托绝对是莽古济的女儿阿木沙礼, 都能为了老婆杠皇太极了, 肯定也不差这一回。豪格就算了,他没老婆。”于微道。
伯奇福晋虽然也位列林丹汗八大福晋, 但地位靠后, 也无皇后之名, 她受封的蒙古称号是妣吉,并非大妃,完全比不上正室囊囊福晋,太子之母苏泰福晋以及拥有最多部众的芭德玛瑙福晋, 统战价值较低。
豪格杀妻,向父亲证明了忠诚,皇太极看到了儿子的忠心,决定重新为他选一位出身不错的福晋,他询问哲哲科尔沁是否有适龄之女,不出意外的话,又会有一位姐妹嫁来盛京跟她们作伴。
“安平贝勒杜度和绕余贝勒阿巴泰就不用说了,两个著名受制于妻的人,杜度就是想立别人,都找不出宁古希之外的福晋,他就宁古希一个福晋。阿巴泰就更不可能立萨木哈之外的别人,不前两天大汗还让诸王审理阿巴泰家的案子吗。”
虽然皇太极已经称帝,接受了皇帝的尊号,但大家还是更喜欢称呼他为汗,大汗,满洲和蒙古都更兴这么叫。
一说这个,童尘来兴趣了,“这我知道,阿巴泰也是厉害人物!大汗两次为他们家的六格格说亲,结果他福晋一占卜,说不吉利,他就拒绝了,一连拒绝两次,把大汗气得,哈哈哈。”
“还有之前阿巴泰出征,跟儿子博洛失散,当即就要离开队伍,去找儿子,还跟阿济格起了冲突,数罪并罚。诸王说是判阿巴泰福晋死刑,结果大汗又原谅他了,只是罚了点钱。”
于微笑了,“是啊,多铎回来还说呢,审来审去,大汗高高举起,轻轻放下,那要他们审这案子干什么?耍他们玩呢!”
“他还说,阿巴泰是皇太极的左膀右臂,怎么舍得罚呢。而且他除了惧内这一点,也不怎么犯别的事,惧内,这算什么事,又不是跟莽古济一样打算造反。”
童尘不置可否,“人家家里的事,管那么多干什么。大汗有点爹了!”
于微挑眉,正欲赞同,却忽然想到了什么, “现在就阿济格家里不太好说,他原配西林觉罗氏生有长子和度,博克托虽然儿子多,但是....”想到这里,于微有些担心,毕竟是自家姐妹,还是帮过自己的姐妹。
说到这里,童尘也有些猜测。
“你说多尔衮会不会选择萨仁,毕竟他俩结婚还挺早的,都快十年了。”她冷不丁道。
多尔衮福晋叫萨仁,是哈日娜的侄女,按辈分,童尘比她低一辈。
于微不假思索,“他要是敢这么干,我第一个上去骂他,估计等不到我骂,哲哲先给你出头了,这不是摆明了欺负你吗?”
如果单单论资排辈,萨仁是占据绝对优势的,以她的身份地位,做诸王嫡福晋绰绰有余,但她偏偏遇上了童尘,童尘与国主福晋哲哲同母,天王老子来了也要给她让位。
皇帝都立哲哲为皇后了,作为诸王的弟弟怎能不立她的妹妹为王妃?
哈日娜没死的话,也是同理。
这么一想,于微也就不担心博克托了,毕竟她的情况比童尘要简单,面对的是西林觉罗氏这种轻易能够碾压的对手。
凭什么后来者居上,因为前者的确比不过,姓博尔济吉特,国君福晋的堂妹,阿济格能怎么选?
况且从感情论,阿济格也更偏向于博克托,那么多孩子,总不能全是单性繁殖的吧。
童尘想了想,“你说的也有道理。”
"对了我有个事问你。"
于微看向童尘,“嗯?”
“你知道完淇吗?”
于微一惊,蹙眉问道:“你怎么也知道了。”
童尘见于微的反应,便知道她知晓这个人的存在,当即道:“我觉得你还是防着点好,表姐弟的话,肯定有点亲戚感情基础,之前还议过婚,虽然没成但是好歹议过,而且她还寡居,正在物色新老公,难保不会吃回头草。”
“之前我跟多铎吵架,阿济格夫妇来劝我们,也提到过完淇,我才知道这件事。阿济格想给弟弟做媒,让他娶守寡的表姐完淇,原本是背着我说的,是博克托,她将我拉到隐蔽处,我才听到这件事。”
童尘一听事情居然是这样,惊讶道:“这就是亲哥和亲姐的区别吗?”
“亲哥嘛,你也防着点阿济格,万一他也给多尔衮介绍对象就不好了。”
童尘应道:“好。”
年后不久,萨哈廉府上传来讣告,贝勒萨哈廉因病去世,享年三十三岁,于微那刚结交不久的朋友海济成了寡妇。
于微身怀有孕,且是怀孕初期,胎像未稳,不便出席人多的丧礼,便嘱托童尘为自己安慰海济,她大概和童尘讲了下她们和海济的关系,以及自己和海济做生意的事情,童尘了解之后,带着于微的嘱托而去。
皇太极得知萨哈廉的死讯,十分悲痛,嗷嗷大哭,下旨追封萨哈廉为和硕颖亲王,又封其子阿达礼为郡王。
萨哈廉一死,户部无人掌管,皇太极命长子肃亲王豪格掌管户部,又让多铎掌管礼部。于微得知此事,心想两人能不能换一换,就不能让多铎掌管户部,让豪格去礼部吗?
圣旨已下,一切已成定局,于微无奈叹口气,心想礼部这种华而不实的部门,刚好适合多铎这花里胡哨整天摆烂的王爷。
多铎去了礼部,每天按时上班,按时下班,他上班的时候,于微没醒,等他回来了,于微还是在睡觉,他觉得有些异常,轻轻凑过去,发觉于微眉头紧蹙,睡得并不踏实。
月份大了后,她的肚子渐渐显怀,人也总是觉得疲惫,好几次多铎睡着睡着,身边人忽然惊醒,难耐的蜷缩成团,不是孩子踢她了,就是腿又抽筋了。
晚上睡不安稳,白天也睡不好,因为肚子的原因,她只能侧睡,睡着睡着,半边身子就失去了知觉,必须起来翻身重睡。
多铎轻轻躺在于微身后,自后拥住她,手掌覆上她隆起的腹部,心想等孩子生出来了不管是男是女都要打一顿才好,皮的像是混世魔王,将来还不知道怎样呢。
朦胧间,于微觉得有些燥热,半边身子也使不上力,她动了动身子,想要翻个身。多铎人睡着了,意识还留有一分,感觉到于微要翻身,本能伸手帮她。
一只手从于微腋下穿过,扶着她转了过来,那双手有力,有些发烫,贴在身上,胸腔中那种燥热的感觉愈发强烈,于微睁开眼睛,发觉是多铎,多铎也睡眼惺忪,两人睁眼看了看,又疲惫的闭上了眼睛。
入夏之后,天气渐渐热了起来,孕妇体热,于微莫名觉得今年的夏天比往年都要热,阿雅往屋中放了冰块,她才觉得好受些。但现在这种燥热的感觉,又再次袭来。
不是贴在皮肤上的热,而是从肺腑中散发出来的燥热。
多铎睡得迷迷糊糊,一只发烫的手摸索着,一路往上,最终抚上他的脸颊,这是个很熟悉的信号,下一瞬,一张脸贴进了他怀中,几乎是本能的,他低头亲上怀中近在咫尺的人。
耳鬓厮磨,唇齿交融,气氛不断旖旎,两人略显急促的呼吸交织,逐渐变得沉重,就在多铎思索着,自己到底忘记了什么的时候,一道弧度,阻止两人继续靠近。
多铎才猛然打了个激灵,睁开眼睛,回过神来,想起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他握住于微的肩膀,将她推开,“你干什么?”
于微整个人又贴了上来,“已经快五个月了,应该没什么事。”
“什么叫应该没事,不行。”多铎断然拒绝,“真要出了什么事,后悔都来不及。”
于微抿唇,抬手照着多铎的胸口就是一拳,“你混蛋。”
多铎毅然翻了个身,背对于微睡去,于微不甘心,又贴了上去,多铎用被子盖住头,装听不到。于微脸上挂不住,又羞又气,气愤之下,张口就咬在了多铎手臂。
“啊。”
被子里的头伸了出来,多铎钳制住于微的下颌,救出自己的手臂,“你咬我干什么?”
于微蛮横道:“咬你两口怎么了?”
“你!”多铎一愣,“难怪都说女人婚前和婚后两个样子,生了孩子之后又是另外的样子,你这以后得嚣张成什么样子?是不是还打算骑在我头上?”
“我才懒得骑你头上,你又不是骏马,能带着我出去玩,拉倒吧。”于微扶着腰慢慢躺了下去,幽幽道:“都说色衰而爱驰,我还没色衰呢,你这虚无缥缈的爱就没剩多少了,还好意思跟我说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