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尔衮和于微打了个照面, 见于微风风火火离去的背影, 他不由问童尘道:“怎么了?”
“让我帮她照看一下孩子呗。”童尘答得流畅,多尔衮倒也没发现什么异常,只在她身边坐下,手掌轻轻贴上童尘隆起的小腹, 冲里面道:“儿啊,我是阿玛。”
童尘笑了,“还小呢,听不到的。”
多尔衮直起身,握住童尘的手,“达哲家的孩子多,你能照顾就照顾,照顾不了就推辞,不要累着自己。”
这是多尔衮第一个孩子,活了二十五年的第一个孩子。
这个孩子的出生,将洗刷掉他之前所背负的全部揣测,扬眉吐气,在此一举,多尔衮很重视这个孩子,更何况,这个孩子还是童尘所生,爱妻所生第一爱子,莫过于此。
“她是我额格其,我们是亲姐妹。”童尘道。
多尔衮抬眸,深邃双眸对上童尘的眼睛,“可你也是我的妻子,是孩子的额涅。”童尘凝视着他的眼睛,微微一笑,什么也没说,多尔衮也不知她是默认,还是反对。
于微火急火燎回到行帐,多铎已经睡着了,她放低了脚步声,朝床边走去,多铎睡颜宁静,长长的睫毛轻盖在下眼睑上,于微忽然想起了初见那一日,他的睫毛和暖帽上茂密的貂毛一起,在寒风中颤动。
毕竟是个帅哥,还是同床共枕这么久的帅哥,虽然这个帅哥经常想一出是一出,情绪化,还观念陈腐、城府有限,但,他长得帅啊。
于微在床边坐下,望着多铎出神。
那些危急时刻本应坐下,却没做出的决定,是因为什么呢?
一定是因为她人好,她是个阳光开朗、心地善良的好人,做不出过河拆桥、落井下石这种没节操的事情,一定是这样,乐山大佛应该让她来当。
就在她出神之际,多铎的眼睛动了下,于微连忙错开视线,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多铎睁开眼睛,见于微坐在床边,往里面挪了挪,被子被撑起,多铎朝于微展开怀抱。
“没洗漱呢。”于微道。
多铎的手却一直抬着,于微无奈,踢掉鞋子,挤进他怀中,想着躺一会儿,再去洗漱睡觉。
外衣在被中簌簌作响,多铎抱着不舒服,上下打量了眼,问道:“为什么不脱衣服。”说着,他就伸手去解于微的衣服,睡觉的确要脱衣服,于微没有挣扎,顺着她的力道脱掉了外衣。
等到衣服脱下,多铎整个人就贴了上来,阵阵暖意迎面袭来,于微才意识到不对,但这个时候,已经晚了。她反应迅速,手肘迅速抵住多铎的胸膛,硬隔出两人的距离。
“干什么,你现在是个伤重的快要死的人,演的像一点行不行?”
“这儿又没有别人,哪有演戏还要往床帏里演的?”说着,他又朝于微凑了过来,于微直往后躲,“多尔衮知道了怎么办。”
多铎动作停了下来,他望着于微,眼中困惑浮现,“他知道了又怎么样?他还能管我?”
“这可是他辛辛苦苦设的引蛇出洞大计。”
好歹,也是队友,不能完全不顾他的死活啊。
提到引蛇出洞,多铎似乎想到了什么,他往前,逼近于微的脸,盯着她的眼睛问道:“我要是真死了,你打算怎么办?”
于微短暂思索,扭过头,“等你死了再说吧,你现在不是没死吗?”
多铎却较了真,伸手掐住她的下巴,将她的头转了回来,于微蹙眉,拍开他的手,多铎追问道:“你说啊,总不可能一点准备都没有吧?你怎么打算的?是改嫁,还是怎么?”
“你没死呢!我说什么?”于微振振有词,说完,她又扭过头去,不看多铎的眼睛。
多铎没得到满意的答复,有些不悦,于微只觉脖间一暖,本能瑟缩,但多铎头,硬挤开一条路,他的动作比以往要粗鲁,灼热的气息像熨斗一样,沿着于微的脖颈一路向下犁去。
他亲的用力,贪婪的想要将眼前一切,融入自己的体内,可无论怎么用力,他们始终是泾渭分明的两个个体,多铎愈发恼怒,动作也愈重。于微被他弄得疼了,手腕又被抓住,挣扎不开,无奈之下,张口咬在他肩膀。
多铎哼了一声,但动作依旧没有停止。
疼痛驱使下,他们像是两只互相撕咬的野兽,他们在搏斗中,彼此不让,沾上彼此的血泪,最终两败俱伤,喘息着,归于平静。
床帏中伸出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索爱无果的多铎终于冷静下来,俯身亲了下怀中于微的额头,于微躲了一下,抬首望向他的眼睛,质问道:“你希望我怎么做呢?给你殉葬吗?”
多铎本能摇头。
殉葬两个字,对他而言是那么沉重,他的母亲大妃阿巴亥,就是为父亲殉葬,那个时候他才十几岁,还是个不经事的孩子。失去母亲的痛苦与眼泪,他不想让自己的孩子重新经历。
他望着于微,眼中忧郁泛着泪光。
嘴上说着如果自己死了,她大可以带着财产改嫁,可一切真的近了,多铎又觉得难以接受。心中酸涩,酝酿出强烈的怨意,他不想让她嫁给别人,谁也不可以。
她是他的妻子,但她也是个人,是一个很年轻的女人,这么年轻而美丽的生命,属于她自己,而不属于他。
这件事怎么能有满意的答复呢?
多铎摇头,“算了,多尼还小,我在那边等你,等着你来找我。”
“我不找你。”于微别过头,没好气道:“哈日娜在那边等你呢,活着跟人共事一夫已经够惨了,死了还是各不相属吧。”
“你!”
于微冷笑声,“我怎么了?我说的有什么问题。”
多铎的手收了回来,将于微更紧往怀中一揽,“睡觉的时候别说话。”
次日多尔衮起了个大早,陪童尘用完早饭,出发巡视营地的防卫,巡视完一圈,太阳也升了起来,他便想着去多铎那边看看,有没有什么异常。人到帐外,却得知他还没醒。
有人起了个大早兢兢业业,有人还在被窝搂着福晋睡觉。
多尔衮:“......”
恍惚间,他想起了年少时,自己跟在汗阿玛身边那段日子,也是这样,二哥代善在前面盯着敌军,汗阿玛和额涅在睡觉,二哥一连盯了好几天,实在没抗住,回去休息了会儿,敌军因此突围,二哥爬起来就去追敌军,还因此被汗阿玛责怪。
风水滴溜溜的转,现在他接二哥的班了?
多尔衮越想越不对,为什么他不能是那个睡觉的?
于微一觉睡醒,多铎还没醒,她穿了衣服,收拾齐整去见童尘,她前脚走,多尔衮后脚就进去把多铎从床上撕了起来。
童尘和穆兰早就坐在一起,说了好半天的话了,穆兰官方身份是朝鲜世子卫队成员,负责保护世子嫔姜氏,姜嫔来见李福晋,穆兰作为随从,和她一道前来。
果然,朝鲜是真的身在清营身在明,开城奉大清为宗主,送来世子、王子以及大臣之子为质是被迫的,偷偷摸摸帮助大明锦衣卫,是真心的。
“救我会自己想办法,只需要你们稍微协助我一下。也不白救,我可以帮你除掉费扬果。”穆兰抬手,在自己脖子上比划了一下。
于微一惊,“杀了他吗?”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穆兰果决道,“你们跟他有利益往来,他对你们来说,就是个定时炸弹。”
于微看向童尘,她有些犹豫,杀人,不是儿戏,她一时做不出抉择,只能询问诡秘的意见,作为参考,“你觉得呢?”
“只要咱俩在一起,平平安安,老公是帅哥,我支持你所有决定。”
于微立刻答应了穆兰,“好。”
费扬果出局理由——颜值不敌多尔衮。
“你身边的人,都可靠吗?”穆兰忽然歪头,扫了一眼帐门口掠过的一道身影,若有所思,于微‘嗯?’了声,解释道:
“蒙古侍女是我从草原上带来的陪嫁,和原主一起长大,还有几个是姐妹遗产,我收到手中的,我不怎么用外人,应该都是靠谱的,她们的家人,都在我控制之下。”
她知道穆兰不会无缘无故问这样的话,看向她,“怎么了?”
“我要是说,你身边这个人,鬼鬼祟祟,和不知道什么人,私下来往,你会觉得我在挑拨你们主仆关系吗?”穆兰问道。
于微蹙眉,“私下来往?是男是女?”
穆兰伸出两根手指,于微目露疑惑,“嗯?”
“两只羊,我帮你搞清楚。”
于微笑了,“这么喜欢吃羊?你是灰太狼吗?”
穆兰正色,“你是不知道羊肉有多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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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我看到有人问在多铎私下见完淇那章问,于微私下见费扬果算什么。
算没被发现[狗头叼玫瑰]而且果子也没有想上位,他没想嫁给微啊
第66章 事情都挤到一起了 额实泰和完淇的谋划……
穆兰竖起两根手指, 原本是想说二斤羊肉,武侠剧中都是这么演的,‘老板给我切二斤牛肉, 二斤羊肉,再来一坛上好的女儿红’, 但穆兰一想, 二斤这个数年有些不契合于微王妃的身份,索性改口两只。
要女儿红于微可能没有,但羊她多得很。
这里可是游牧民族跟渔猎民族的地盘, 盛产羊。
一大盘冒着热气的新鲜手把羊肉, 很快端了上来,捎带二斤牛肉, 营地昨日宰了头牛, 童尘要了一大块,本想试一下卤牛肉, 但人在野外, 香料没配齐,只得作罢。
“农耕社会的话, 应该不允许随便宰杀耕牛, 来,贵价羊肉和管制牛肉都管够。”
“那我就真不客气了。”穆兰道。
正所谓, 吃人牛羊, 与人查案。
查案和探听消息这块, 她是专业的。
当天晚上,穆兰出去转了一圈,回来拍掉衣角的露水,问于微道:“你真的没和人结仇吗?”
于微正抱着舒伦睡觉, 她这几日玩得有些厉害,出了汗,风一吹有些着凉,大夫看过后,开了药,舒伦喝了药,昏昏沉沉在于微怀中睡去。舒舒则枕在童尘怀中,童尘的肚子有些显怀,不能再如以前一样抱着她在怀里,哄她睡觉,舒舒无人哄抱,哼哼唧唧半天,才睡着。
金大宝躺在摇车里,自顾自玩着,摇车上吊着许多干净的牛羊骨,他被这些晃动的小骨头吸引,伸手去抓,骨头碰撞,发出风铃一般的响声,这响声吸引他,他抓得愈发起劲。
人小还是好忽悠的,几根骨头就能让他玩大半天,先敷衍一下吧,实在腾不出手了。
“这三个孩子都是你的吗?”穆兰看看不过十七八岁的于微,又看看四五岁左右的舒伦,“那你老公有点该死了,明朗没刺错。”
“这是我堂姐的孩子,也是我老公的孩子,没错,我就是那个踹了原配的小姨子。”说着,于微自己笑起来,穆兰见她这样,也笑了一下。
穆兰见于微对几个孩子都照顾有加,完全看不出来,两个女孩不是她亲生,又听她能毫无顾忌的调侃自己是小姨子上位,心中猜测才淡去,她犹豫了下,询问道:
“你是不是,不能再生孩子了?”
于微心中一震,立刻追问道:“她把这个消息传给谁了?”
“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姑娘,看穿戴和长相,应该是满洲格格,不是蒙古人。”
穆兰这么一说,于微就知道是谁了。
完淇居然这么锲而不舍?
知道是完淇,于微也就知道这侍女为何会背叛自己,哈日娜的死,的确很突然,侍女们心中有所猜想,为人挑拨离间,故而投向完淇。
童尘也愁眉不展,想了想,提醒于微道:“你别忘了还有舅母。”
舅母,舅舅阿布泰之妻,完淇后妈,舒尔哈齐之女额实泰格格,也是极力促成这桩婚事的人之一。
当年努尔哈赤将舒尔哈齐之女娥恩哲、额实泰以及自己的女儿穆库什,都嫁给了乌拉贝勒布占泰,建州女真灭掉乌拉部,布占泰流亡叶赫,最终死于皇太极老妈孟古哲哲母族叶赫部。
布占泰倒台了,娥恩哲、额实泰、穆库什三姐妹因此回到娘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