睿亲王和豫亲王绝对不能嫁。
英郡王...劝退。
钮祜禄福晋一直没有生育,尼堪没有嫡子,他甚至没有庶出子女,宛若黄金单身汉。
她们没有拒绝的理由,于微想。
果不其然,娜木钟眼皮一抬,便看向于微,见一向沉默寡言十王福晋忽然开口说话,也听出她话外之音,提出尼堪贝勒,无非是在说,她夫十王不能作为联姻对象。
可是,这事是她能拒绝的吗?
十王,大汗最小的弟弟,二十一二,就被封为和硕亲王,所领正白旗,位列八旗第三,能嫁给一位亲王,还嫁什么贝勒?
童尘敏锐捕捉到娜木钟脸上细微神色变化,立刻开口道:“大福晋,我也觉得豫王福晋所言有理。”
娜木钟目光一斜,“哦?”
姐妹二人坐在一起,都正望着她,一个眼神坚定,如传言中一般,骄纵跋扈,另一个目光平静,却带着几分深邃。
娜木钟垂眸,心中不由权衡起来。
嫁给亲王固然好,可她也不能全不顾侄女的死活,姐姐将女儿嫁过来,是为她找个好夫婿,十王福晋一个人,她倒不觑。
可九王福晋显然与她姐姐同气连枝。
还有国君福晋。
这就要掂量下了。
娜木钟莞尔一笑,“九王、十王福晋说的有理,尼堪贝勒倒是个英年才俊。”
想借着这喜讯跟大清联姻的蒙古部落不在少数,嫩科尔沁的属部杜尔伯特部也想参与进来,杜尔伯特实力不强,自然也会掂量的清联姻对象。
布木布泰专门派人唤来于微、童尘,跟她二人说起这件事,杜尔伯特部是嫩科尔沁属部,使者女眷由她接待,更显亲近。
她们将联姻的事情提起,布木布泰禀告哲哲,哲哲认为不是什么大事,让她叫上于微和童尘,一起商榷,也算是历练。
于微一听,是自己部落属部的姑娘,秉持着帮自己人为先的原则,对布木布泰道:“我觉得尼堪贝勒很好。”
童尘诧异看了于微一眼,于微立刻解释道:“我是真觉得尼堪贝勒好,漠北喀尔喀哪有咱们近,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布木布泰一听,没忍住笑出声来,童尘也笑了,对布木布泰道:“我也觉得这样不错。”
“但。”布木布泰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和两人说起另一桩事来,“前几日,岳讬贝勒犯了事,当着大汗的面,违抗他的命令,拿弓打了蒙古贝勒。”
“如此犯上,大臣们都进言,要处死岳讬贝勒,以正国家法纪,但大汗只是降岳托为贝子,解其部任,幽禁在家。”
于微挑眉,不知布木布泰忽然提起岳讬做什么,岳讬犯事,和今天的主题,有什么关系?
“大汗说,岳讬与他一向亲厚,却因为莽古济之女,屡行悖逆之举,他十分痛心。”
布木布泰说完,于微愣了一下,立刻会意,“是要和岳托联姻?”
“我认为,和岳托联姻,更加有利,尼堪虽然和岳托一样,都是大汗的侄子,可二人绝不能相提并论。”
“尼堪只是褚英贝勒第三子,寻常贝勒。”
“但岳讬,由大汗之母抚养,与大汗情谊深厚,先汗离世,大汗登基,他有拥立之功,沙场征战多年,战功赫赫,一度封王。”
“他因福晋与大汗离心,大汗痛心疾首,我们的姑娘,若嫁过去,必占据大势。”布木布泰说的委婉,所谓大势,就是皇太极讨厌岳托福晋。
有皇太极撑腰的宅斗,就是单方面碾压。
“可是。”于微忍不住脱口而出,“可是岳托的年纪,是否有些.....”
岳讬已经快四十岁了。
杜尔伯特部所嫁之女,如果不是二婚的寡妇,而是未婚的姑娘,年龄应该在十二岁到十五岁之间。
嫁给岳讬?这也太鲜花插在牛粪上了吧。
布木布泰叹口气,显然她也想到了这点,“这毕竟是杜尔伯特部首次和大清联姻。”
尼堪年轻,但眼下前途有限,岳讬年纪大,但只要把事情处理好了,前途或将不可限量。
四十岁,不是个结婚的好年纪,却正是作为将领,征战四方的黄金时间段。
“不如让杜尔伯特部自己选吧。”童尘见于微和布木布泰产生了分歧,和稀泥道:“这两个做女婿,各有各的好处,既然如此,就让岳父岳母自己挑一挑吧。”
于微也意识到自己反驳了布木布泰的话不好,忙打圆场道:“是啊,各有各的好处,侧福晋有孕在身,不易操劳,这么难选的事情,还是让他们当父母的自己操心去。”
闻言,布木布泰脸上浮现出温柔的笑容,手按上自己腹部,她的月份还小,尚未显怀。
“也是,谁的孩子,让谁的父母操心去吧,我们哪管得了这么多。”
两人又陪着布木布泰坐了一会儿,说了会儿话,才离开汗宫,各回府邸。
王府门前栓马柱上拴着不少马匹,入秋后,旗下渐渐忙起来,对百姓而言,最大的事情只有一件,那就是吃饭。
渔猎民族,以耕地、放牧、采摘为主要获取食物方式,秋季,地里的庄稼要收获,牛羊要贴膘以度过漫长的冬季,山林中的各类野生坚果,也到了捡拾的时候。
事关民生,多铎平日松懈是平日的事情,这时候也爬起来认真上班了,于微见他忙,便往里屋去,想看看多尼,谁料进了屋,只见舒伦和舒舒在屋中练字,摇篮中空空如也。
“阿哥呢?”于微问道。
嬷嬷道:“在书房。”
“嗯?”
于微往书房而去,屋中人声不断,她轻了脚步,悄悄从门缝中往里看去,但见多铎的属官及旗下官员汇聚一堂,不知商量着什么。
多铎坐在里间,那张努尔哈赤留给他的鹿角椅上,怀中抱着多尼,正蹙眉,等着他们商量出一个结果,回禀给自己。
还不满周岁的大胖小子不知道什么是奏本,抓起来就往嘴里送,多铎面无表情的将奏本从他手里夺过来,多尼又去抓笔。
他的手又快又准,多铎的笔被他紧紧抓在手里,旗下官员商议出结果,回禀给多铎,多铎听完觉得可以,想要提笔写字,多尼却死死抓着笔不松手。
多铎抬眸,扫了一眼面前的官员,握住多尼抓着笔的手,在纸上画了两道,以示准肯。
金大宝还小,不知道阿玛握着自己手画这两道有多重要,反而嫌他限制了自己的自由,啊啊大叫起来,想要挣脱他的束缚。
多铎画完,便松开了多尼的手,多尼人小但气性也大,他也不要那笔了,乱丢了出去。
见状,于微扶额,心中默念,孩子还小,孩子还小。
议完事,众人便散去,出门时恰好遇见在外的于微,纷纷低头行礼,“福晋。”于微莞尔,在人都走尽后,迈进了书房的门。
多尼一看到于微,便兴奋的在多铎怀中乱跳起来,同时伸出两只小手,要她抱。多铎抱着多尼站了起来,一家人走到一旁偏厅的炕上坐下,于微接过多尼,在她脸上亲了下。
“他还小。”于微侧首,看向多铎。她当然可以看出来,多铎在做什么,但她说这话,也是认真的。
不是做额娘的不希望孩子好,而是多尼毕竟是个没满周岁的孩子,能否健康平安长大,还属未知。
“东大福晋的孩子刚出生,大汗就说什么漫天彩云了,帝王之兆,我这算什么。”多铎满不在乎道。
“咱们怎么能跟大汗他们比呢。”于微看得很清楚,毕竟人家家里是真的有皇位要继承,自己家里,充其量有个王位。
王位继承与否,有时候只在皇位上那人一两句话。
“比可能比不了,但道理都是一样的嘛。”
“多尼出生的时候,天黢黑,别说红光了,连个星星都没有。我也没梦见汗阿玛。”多铎想了想,“我要是梦见的话,估计也不会无事看天,我会很高兴的告诉汗阿玛,我也当阿玛了。”
说到这里,多铎摸摸头,自顾自笑了起来。
于微也笑了。
多铎看着她,漆黑的眼中满溢温柔的光,他伸手,抚上于微的脸,额头朝前,抵在她的额头,四目相对,两人熟练的亲了对方一下。
但下一瞬,一颗坚硬的头就撞到了两人的鼻子,多尼挤进父母之间,毛茸茸的头从缝隙中,硬杀出一条血路,将他们分开。
多尼搂住于微的脖子,小脸贴在她脸上,急不可耐的想要额涅看看自己,多铎哭笑不得,抬手在儿子的小脸上拍了一下,“小王八蛋。”
“骂什么呢?”于微蹙眉,“他是小王八蛋,你是什么?”
多铎只是看着于微笑,“我?你之前不是骂我混蛋吗?”
“好了。”于微抿唇,“再说我就生气了。”
第79章 传承 金獾子的女儿金獾崽
皇太极大费周章的为儿子造势, 但海兰珠的阿哥从出娘胎以来,就病歪歪的,海兰珠的身体不太好, 一到冬天就身子不爽,需要前往温泉疗养, 母体不强健, 生下的孩子也谈不上壮实。
和小阿哥同样孱弱的,还有和他前后脚出生的小堂姐。
童尘的小格格是早产,七个月不到八个月就急不可耐的要来到这世上, 早产的孩子, 不如足月的孩子结实。
故而童尘养小格格养的细致,基本不让外人接近, 洗三、满月这种场面活儿, 能省则省,都没有办。宫中有阿哥出生, 童尘省略一系列活动倒也没掀起什么水花。
比起皇太极的宝贝金疙瘩, 小格格显得无人在意。
谁让多尔衮比不上皇太极呢。
皇太极的孩子,是国家贰储, 社稷根本, 多尔衮的孩子,就是无数寻常宗室中, 血缘稍微近一点的存在。
“这样倒好, 省的人来人往, 忙的头晕脑胀不说,万一谁生病了,影响我的宝贝怎么可好。”童尘说完,一连在怀中婴孩脸上亲了数下。
于微蹙眉, “虽然说你家孩子真能当童模,但也不用这样吧。”
“我家宝宝就是最可爱的。”
听到‘宝宝’这个词,于微立刻抬手,打断了童尘的话,“换个别的叫吧。”
“为什么?”童尘不解问道。
于微抿唇,一五一十将多铎、多尼名字的含义,讲给童尘听了,她听完,当即哈哈大笑,
“笑死我了,别人家里最多一个宝宝,你家里有一双,好福气啊。大宝宝,小宝宝....不对。”童尘脸上的笑容戛然而止。
她反应过来了,“这俩名字怎么这么占人便宜,小的就算了,这大的.....”
于微偏头,“是吧。”
“不行我的宝宝才不要跟你家的宝宝重名,不知道的以为我学人精呢。”
“那你打算取个什么名字?”于微问道。
童尘想了想,又想了想,又想了想,于微看出她陷入和自己当初一模一样的问题——没入关不能取汉化过深的名字。
但她们的满蒙文化又不支持她们取出寓意深远的名字,蒙语中寓意好的名字,就那么几个,满洲盛行以数字取名,或者以兽类,取其勇猛。
没文化,真的很可怕,两人已经深刻体会到,作为文盲的无力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