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铎也顺着她演了起来,一拍桌子,“豪格,几个奴隶罢了,他居然敢冒犯我的福晋!”
他只是失去了自己的财产,那值几个钱?可是我的福晋被吓到了啊。实在是可恶!by金宝根。
豪格也早有应对,“他已经赔上了耳朵,罪有应得了。”
多铎耍起无赖,也是一把好手,“他赔了耳朵是他的事情,我何时说要宽恕他冒犯我福晋的事情了?谁要他的耳朵,血淋淋的。哦,没吓到你吧?”
说罢,他看向于微,于微会意,“吓死我了。”
“你看,他还吓到达哲了,达哲性格柔弱,最胆小的一个人了,让她看到这么血淋淋的东西,简直是罪该万死。”
豪格冷笑声。
性格柔弱?胆小?这两个词是用来形容这位小婶的吗?
他也算是明白了,多铎是铁了心要包庇自己的福晋。
豪格看了于微一眼,又若有所言的看向多铎,于微诧异抬眸,大概猜出他是有什么话要私下跟多铎说,忌惮自己在场。
果不其然,多铎对上豪格的视线,良久,对于微道:“你先进去吧。”
于微人进了内室,耳朵却时刻注意着外厅的一举一动。
“你是亲王,多少人注视着你的一举一动,包庇福晋,徇私枉法,汗阿玛那么重用睿亲王,你难道不想也有建树吗?处事有度,内外分明,大公无私,才能让汗阿玛信任你。”
豪格开始劝多铎了。
于微听他们说话的口气随和寻常,比自己在的时候亲密,少了客套。豪格劝多铎的话里,还隐约带着点教育的口吻,多铎听了,却也没觉得怎么,可见,他是真认为豪格在关心自己,两人的关系,可见一斑。
多铎和豪格关系好,这于微是能看得出来的,一起放鹰、打猎,这都是关系亲近的伙伴才会做的事情。
一个是努尔哈赤的宝贝金孙,一个是努尔哈赤的宝贝小儿子,有努尔哈赤这个纽带在,一定接触得多,加上两人又年纪相仿,指不定还是发小。
抛开前来问责的旗主身份,豪格用伙伴的身份,和多铎分析起来现在的事情来,一个年轻的亲王,不应该困顿于儿女私情,要在战场上,大有作为。
多铎嗤之以鼻,嫌弃道:“豪格,你能不能别说大话了,你偏袒宁...宁克楚的时候,那样子,我都不想说。”
宁克楚是个伤心的话题,多铎顿了一下,显然憋不住了,继续说道:
“宁克楚放鹰攻击达哲的时候,我可什么都没说,我帮了你那么多次,那次那个蒙古台吉的女儿,是不是我帮你......”
眼见多铎要翻旧账,豪格立刻制止道:“好了好了,多老远的事情了,别提了。”
于微蹙眉,蒙古台吉.....的女儿....
话说好像是有这么个事,有人威胁科尔沁的一个小台吉,说他的女儿,豪格看上了,不许他将这个女儿嫁给别人,小台吉反手就是一个举报,这案子被层层上报告到了皇太极面前。
皇太极一听儿子干出这种事,怒不可遏,正常婚嫁他这个当阿玛的大力支持,但是胁迫逼婚、强抢台吉之女,说出去多磕碜,脸都丢到蒙古去了。
虽然最后查明豪格不知情,是属下为了讨好他,私自去威胁了蒙古小台吉,但皇太极依旧问了儿子御下不严的罪。
这是最近的事情,才过去没多久,正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于微人在家中坐,瓜从四面八方来。但她听豪格说久远.....还有第二个蒙古台吉的女儿?
看样子,还应该是宁克楚在世的时候。
真是‘好兄弟’啊,于微冷笑声。
“这不是什么大事。”多铎口气平淡,满不在乎道。
豪格不置可否,依旧劝道:“事情不大,后患无穷。”
“你别管了。”多铎铁了心,豪格也没办法,“那就说那个女子死了,反正是奴隶,也没身份,你们赔钱吧。”
“嗯。”
“那我就先走了。”豪格起身要走。
“不送。”多铎屁股都懒得抬一下。
送走豪格,于微从内室出来,多铎抬眸扫了她一眼,知道她肯定会偷听,开口问道:“都听到了?”于微点点头,“听到了。”
“你也别追究那人冒犯你、豪格治下不严的事了,跟任何人都不要说,尤其是国君福晋、大福晋、侧福晋她们,你跟你妹妹也说一声。”
“哦。你还是维护豪格。”
多铎‘嘶’的吸了口气,“我没维护你吗?”
“宁克楚放鹰攻击我那件事,你就是在维护豪格。”于微听到了,她听得清清楚楚。
多铎:“.....”
他看向于微,“你听到了?”
“我不聋。”于微莞尔。
“这.....”多铎欲言又止。
他总不能说,因为当时自己不在乎她,只当她是娶回来的‘大福晋之妹’,这件事说穿了也不过女人之间吵闹的鸡毛蒜皮,他不想管、懒得管,也不想因此损伤自己跟豪格的感情。
毕竟,豪格很在乎宁克楚,当时他那架势,摆明了一定会偏袒自己的爱人。
“你这么在乎豪格,就跟豪格过去吧!”于微翻了个白眼,丢下多铎转身就走,她心里记挂着修的新房子,正愁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毕竟跟豪格关系好的是多铎,他跟豪格说,比自己跟豪格说好解决,不看僧面看佛面。
要用人的时候,当然要维护一下感情,维护了,就不好玩庄子去了,以免多铎又觉得自己在乎别人不在乎他,他们一开始吵架,就是因为这件事。
男人的嫉妒心,也很要命。
现在好了,他自己将把柄递了过来,于微可以堂而皇之、理直气壮的说出那句,“分明是你不在乎我!”然后潇洒离开,去干自己的事情。
把道德谷底留给多铎,自己站在高处,指指点点。
于微到了之后才发现,短短一两日,房子已经有了大概的轮廓,她很惊讶,问过之后才知道,是姜嫔带着丈夫朝鲜世子来拜见过童尘,她们和属下朝鲜大臣的质子,也参与了修建。
人多就是力量大。
于微高兴巡视了一圈工地现场,扭头却发现不远处童尘有些恹恹的,立刻关切问道:“怎么了?”
童尘抿唇,据实道:“多尔衮跟我写了封信,cpu我。”
“嗯?”
“他说将士在战场九死一生,得到的朝鲜奴隶,和猎人在森林中搏斗,浴血得到的猎物,是一样的。他问我,如果我是这个猎人,会甘心吗?付出了努力得到的东西,被人抢走,他不可怜吗?让我把奴隶还给那人。”
于微想了想,肯定道:“是,有道理的。”
“世界就是这样,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可怜,那个满洲人,浴血沙场所得,却被我抢走,还要被安上冒犯的罪名,的确可怜。那些朝鲜女子,生活的好好却被掳走当做奴隶,她们也可怜。现在因为觉得自己做了坏事良心受到谴责的你我,也很可怜。”
“作为满洲的贵族,我们其实不应该对她们心怀怜悯,我们应该为了大清的利益,选择忽视她们,忽视她们的可怜。但是我们没有这么做,我们选择了帮助她们,就让这些满洲勇士陷入可怜的境地。”
“满洲的勇士,效忠于大汗,效忠于旗主,他们不将我们两个女人放在眼里,这你也看到了,或许在他们眼中,我只是他们主人的财产,用来生育的工具。可是那些朝鲜女人不一样,她们会为我们所用,也能作为我结交姜嫔的工具,我们在一起,可以实现共赢。”
“憧憬可以是美好的,天下大同,人人平等,但世界是残酷的,他可怜,好过我们和那些朝鲜女人可怜。既然决定让他可怜,就把视线抬高,不看,免得让自己难过,十全十美的良心,留给佛祖吧。”
“剩的不多的良心,要放在有用的地方,给在乎的人,有用的事。”于微看向诡秘,“多看看那些朝鲜女人的笑容,让自己也笑起来。”
童尘笑了下,“我不是因为良心内耗,我哪儿来的良心?”
“那是怎么了?”
童尘举目,望向不远处的萨仁,她正在保养自己的‘宝马’,用刷子蘸了清水,正在为自己的马匹梳理鬃毛,“我有种不好的预感,似乎给了一个人希望,却没有能力做成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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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关于于微跟童尘会不会被同化这个问题,我可以直接回答,没有同化这个东西,我觉得不存在同化,同化这个词带着点现代人的高高在上,没有看到本质,只是流于形式。
中国文化是具有延续传递性的,好的不好的都在传递,春秋战国就有民本、大同思想,几千年前就有兼爱非攻尚贤,古代也是有人文关怀和正派价值观的。同文章背景相近时期王阳明的心学也很先进,这时期甚至有“帝王皆贼”的早期启蒙思想。
入关之后有大儒辩经这句话很贴切,诸子百家分流派,不同流派观点不同,可以对轰,只要想,理由很容易就能找到,想成为什么人,是自己决定的,手段只是达成目的途径。
我之前也说过了,她们能有现在,就是纯命好,时机到位,我不强调不代表她们真的一丁点危机都没有。她们不是观音菩萨,也没有慈禧的权柄,乱世中,能自保,保住想保住的人,已经够了。
第86章 亲姐妹(二合一) 按照小说剧情来说,……
这种不好的预感, 并非空穴来风,童尘想起了自己在现代看到的苦情剧,男女主因为现实不能在一起, 周围发生的事情,也加剧了这种不好的预感。
此前不久, 嫩科尔沁属部杜尔伯特部最终决定了联姻的对象——贝子岳讬。十三岁的新娘, 在兄长的护送下,来到盛京,嫁给一个年纪可以当她爹的old man。
这个老男人还有一个受过礼部册封、育有嫡子、感情非常好的大福晋——阿木沙礼。
贵族和贵族之间的联姻, 还要挑三拣四, 杜尔伯特部认为尼堪不如岳讬亲近大汗,何况是贵族与非贵族。
尤其现在, 萨仁所在明安一系, 已经逐渐远离嫩科尔沁左翼权力的中心,比以往更需要联姻的存在。
明安虽然是最早与后金联姻的嫩科尔沁贝勒, 但那是努尔哈赤时代的事情, 现在嫩科尔沁的格局,是围绕皇太极三宫而建立, 以莽古斯-寨桑-吴克善一系为核心。
皇太极在漠南蒙古划界建旗, 设札萨克,即执政官。
整个嫩科尔沁部被划分为科尔沁右翼中、前、后三旗, 科尔沁左翼中、前二旗, 其属部扎赉特、杜尔伯特各为一旗, 郭尔罗斯部分为前、后二旗,共九旗。
左翼有三支,但只分为两旗,所封两位首领, 分别为卓里克图亲王吴克善和冰图王孔果尔。明安一系没有得到王这一高级爵位,也没有得到单独划旗,被划入冰图王孔果尔所领的左翼前旗。
这样设置固然有外戚的原因,也和各旗的战斗力密不可分,明安一系,在整体实力上以及战功上,都不如莽古斯、孔果尔两系,在联姻方面,也显得逊色。
英武郡王阿济格的儿子,基本全从博克托的肚子里出来,反观明安一系,嫁给嫁给努尔哈赤的安布福晋没有生下阿哥,嫁给多铎的哈日娜已经离世,只剩下和多尔衮结亲的萨仁,和与肃亲王豪格结亲的杜勒玛,两个人都没有孩子。
多尔衮愿意放手,萨仁的父兄可未必愿意放手,那可是和硕睿亲王多尔衮,大汗最器重的手足兄弟。
童尘是看过梁祝的人,也见过现代人的出租屋文学,深知爱情和婚姻不可混为一谈,两情相悦并非战无不胜,她往前一看,觉得多尔衮的工作难做,往后一看,觉得萨仁家族的工作更难做。
不好的感觉越来越清晰,童尘将自己的担忧说给于微听,于微听完,也陷入了沉默。
童尘叹气,“毕竟是亲戚,总不好让人陷入不好的境地......”
于微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良久,才道:“走一步看一步吧。”
东北的冬天,来的迅速,漫长且寒冷,当新修的房子冒出第一缕白烟,外间庆祝乔迁的人口鼻也呼出隐约白气。冬天,对于万物而言,是休养生息的季节,独独对于游牧、渔猎民族而言,是战争的前奏。
种地是这世界最先进的生产力,但并非所有土地都适合种植粮食,肥沃的土地,被强大者占有,弱小者,被驱赶到偏远的地方,采用别的方式活下去。
寒冷的天气,土地里种不出什么东西的人,无法获得足够的生存物资,这时候,他只有两种渠道,要么贸易,要么去抢一票,所谓仓禀实而知礼节,当饥饿来临,活下去就是唯一的指令。
拥有足够储备的农耕文明,是这世界唯一的目标。
正常来说,能吃饱饭的农耕文明打吃不太饱的游牧、渔猎民族问题不大,虽然游牧民族机动性强,打不赢就跑,让无法放弃土地的农耕文明很头痛,但很快,农耕文明也训练出了骑兵。
霍去病打匈奴,窦宪勒石燕然,都是农耕文明强大的象征,富有的政权打贫穷的政权,基本上都是碾压。大明也曾经强盛,碾压北元,朱棣举全国之力,数次北伐,但现在,庞大的军费,却成为政府卸不下的累赘。
但从国内需求而言,大清要去抢大明,从君主个人的野心而言,皇太极也要去骚扰大明,冬季,是出兵的季节。
于微看多铎神情恹恹,对着过往天冷时最爱吃的酸菜锅子也提不起什么兴趣,询问道:“怎么,你就这么不喜欢出征。”
“谁会喜欢这么冷的天长途跋涉往外跑?待在家里暖暖和和的,守着福晋阿哥,为什么要去大明的地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