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滴眼泪又坠落在她的唇瓣。
她怔怔地眨动着双眼,维持许久的空洞眼神终于有了松动。却见余光中宿珩表情复杂,眼中闪动的心虚和沉下的嘴角,无一不在告诉她——这是假的。
是他刻意在装给她看。
“你果然能看见了。”宿珩压抑着胸腔中翻涌的情绪。
姜璎呼吸一滞。
她知道,既然他能做出这样的举动试探,说明他早就已经察觉到了她的异常。
此刻辩解什么都是没有用的。
手中的筹码被废,姜璎顿时紧张起来。
然而他的下一句话,再一次让她确认了自己仍旧处于高位的事实。
他真是醉得太厉害了。
否则以他的身份,怎么可能如此冲动地来试探她,而让自己在得到真相的同时,也将曾经以为她不曾发觉的羞耻和难堪,再度摊开在了她的眼前。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眼泪的痕迹还挂在眼下,宿珩在这样破碎的模样下艰难地喘.息着。他声音止不住地颤抖,开始真正地感到绝望,“我当着你的面……发.情的时候,你也……看到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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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小狗可以和妹势均力敌,但是爽的必须是妹[狗头]
我天30w了我居然写了这么多
第82章
想起宿珩之前在她面前……她明明看到却装作看不见的时候,姜璎选择了沉默,却不自觉地露出不自然的表情,就连脸颊也晕开了一片薄薄的红。
宿珩从她的沉默中得到了答案。
他在她面前有过太多难堪的时刻, 可只要她没有看见, 他都还有欺骗自己的余地。
如今, 自欺欺人的幕帘被掀开, 酒精更是让他的羞耻心达到了顶峰。
可奇怪的是他并不抗拒这种羞耻。
反而,这种只在她的面前暴露出脆弱和羞耻的时刻,反倒让他生出了一种与她的距离更加亲密、且他只属于她的感觉。
在头晕目眩、思绪混乱的当下,这种感觉令他持续地上头, 一边痛苦不堪,一边兴奋不已。
他很快就察觉到,姜璎的脸上也并没有反感。
或许她也不抵触, 甚至于说是喜欢这种掌控他、支配他的感觉呢?
宿珩试探着,小心翼翼地低下头,靠近她。
他清楚,她不会拒绝一只被雨淋湿的流浪的小狗。
“我平时不会那样的。”
他忍不住贴近她,却又压低了视线,回避着她的视线,不敢看她似的。而随着他的话语,他身后那只豹尾还在可怜巴巴地朝她摇尾乞怜,看上去委屈极了。
没有得到她的回应,又主动蹭过来绕上她的手腕,撒娇似地蹭蹭她的掌心。
姜璎不得不承认,她被这种上位者低头、强者示弱的态度取悦了。
她果然没把持住,心软又心痒地揉了一把那团毛乎乎的尾巴。
好舒服呀……
姜璎被掌心里的手感征服了。
令她无比愉悦的触感开始与她内心的理智搏斗。
这的确是不对的。
她是人类,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类, 而他是兽人,甚至是兽人阵营中的指挥者、掌权者。
八竿子都打不着的身份,再怎么样也不该像现在这样,被他抱在怀里蹂躏他的尾巴。
……最后再摸两把。她想。
然而摸着摸着,将她抵在门边的兽人似乎有了某些奇怪的反应。
原本放松的尾巴开始逐渐变得僵硬,连上面的每一根绒毛都开始紧绷。它在她的手心里不住地蜷缩、颤抖,她稍一不注意,它就想往她的腰上卷,往她的腿心挠。又在她察觉到的同时及时收了回来,怕她生气似地,轻扫着她的手腕道歉。
她下意识地收紧掌心,握住了他的尾巴尖。
他不由得低喘,尾巴在她手中抽动了一下,垂下的眼睫痉挛似地煽动。
若是放在从前,他一定会将脸埋进她的颈窝,将滚烫呼吸喷洒在她脖颈的皮肤上,将他最无措的一面藏在没有人看得见的地方。
如今,他反而将刚刚挪开的视线移了回来,正目不转睛地望着她的眼睛,试图让她看清他此刻的样子似的。
她看到那双晃动着的烟灰色眼眸里,沉淀着暗沉沉的红,仿佛藏着一头随时都会苏醒的野兽。
可那头野兽却将自己伪装成毫无攻击性的小狗,毫不掩饰地在用眼神祈求着她的抚摸。
然而他欺骗她在先,他背后隐藏的身份也让他们之间的关系再一次重新洗牌。
姜璎并不想让他太好过。
说不上来这之中夹杂着的情绪,到底是出于对于他真实身份的别扭,还是处于某种想看他放低姿态讨好她的恶劣。
或许都有。她想,他总是能激发她藏在心底的某种犯.罪因子。
于是她看懂了,装作看不懂。
“抱歉,我刚刚走神了。”
姜璎缩回手,无辜地眨眨眼睛,“我不是有意要摸你的。”
停顿了一下,她故意绕开了暧昧的部分,只提客观的事实。
“你怎么会知道我恢复视力了?”
宿珩的尾巴落了空,久久地悬在她那只手离开的地方,像忽然被主人抛弃在路边的小狗,耷拉下了尾巴尖。
他隐忍着的才刚开始的感觉被从中途截断,眼神中浮现出一丝茫然,眼底蠢蠢欲动的暗红色,被突如其来的挫败感和被丢弃感压了下去。
很显然她是故意的。
像是在报复他用虚假的眼泪试探她,毫无征兆地揭穿她装看不见的行为。
这是他应该受的。
而这种独属于他与她之间的,被她随意掌控情绪的感觉,既让他难受,又让他无比渴望。
宿珩知道这时候不能再继续穷追不舍。将她堵在卧室门前,借着发酒疯试探她是否恢复了视力,已经是他能够做的极限。
他清楚她不喜欢被他压制。
在她占于情感的上风时,反而会施舍给他一点亲近她的机会。
更何况,他也心甘情愿做她的猎物。
所以即便他有着野兽本能的征服欲,也用尽了全力抑制住那种冲动,将自己的姿态放到最低,去提供给她足够的安全感和主动权。
他急促地呼吸着,几乎是半失焦状态的眼神也还没来得及收回,低下头隐忍地抱住她,咬着嘴唇不出声。
他其实很想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但又怕这种求偶的行为会再一次触发她的抵触。
至于发现她恢复视力的事,他也是这几天才知道的。
她的确伪装得很好,骗过了包括他的所有人,在此之前他根本没有察觉到她早就能够看见了。
可她唯一不知道的就是他的身份。
他有太多的方式可以查到她和靳储昀到底在做什么治疗了。
宿珩又抱紧了她一些:“靳储昀在外城的那处私人研究所具体在做什么项目,并不难调查。”
或许是她之前的态度太过决绝,又或许是战争真的快要开始了,他对于自己能够获取到的信息,并不想隐瞒她太多。却也没有完全被醉意冲昏头脑,直接在她面前挑明自己的身份。
好像只要这层窗户纸不被捅破,他与她就还有一丝可能。
他却不知道,在她伪装看不见被拆穿的同时,他的真实身份又成了她的另外一个筹码。
姜璎几乎是立刻就将他的话与他的身份对应上了。
当然。他是敌国兽人军队的主将,想要探查到联邦的一些机密,总会有一些办法,也并不算是太难的事。
只要她隐瞒着对他身份已经知晓的事实,就能像装作看不见一样,继续在他面前佯风诈冒,与他周旋拉扯。
如今她与他之间的关系,已经从普通的追逐讨好,演变成了牵扯到正方反派之间的矛盾。
她不知道宿珩隐藏身份,留在她身边的目的究竟是什么,更不知道哪一天,自己就会面临被加在正反两派之中的危险。
她必须保证自己永远处于两人之间关系的上位。
在这样的前提之下,所谓的认知障碍似乎都不值一提了。
姜璎压下认知障碍在心底冒泡的抵触,没有去拒绝他拥抱的举动。
并不害怕他会因此而伤害她,她对于他当下的“情感低位”有恃无恐,先发制人地提出质问:“宿珩,你是在调查我吗?”
果不其然,抱着她的兽人因此一僵。
无论是对他真实身份的知晓,还是她仍旧没有治好的认知障碍,姜璎的手中永远握有筹码,从来不害怕失去他。
他反而是紧张、恐惧的那一个。
“我不是故意的。”
宿珩像小狗一样,用脑袋蹭蹭她,“我只是……嫉妒靳储昀,所以才去调查他。”
他并非调查她,而是调查的靳储昀。
理由当然也不只是因为嫉妒,但也确实占了一半。
而另外的一部分原因,关乎到他伪装身份,来到联邦的目的。
一开始,他与姜璎测试的精神力匹配度分明是百分之百,可在婚前检查中,却莫名下降到了百分之八十,这与联邦近两年来战场上人类与兽人组合不断提升的匹配度是截然相反的。
再加上她一直在接触靳储昀,而靳储昀是联邦总统的儿子,没有那么多巧合的事,这一切或许都有其关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