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眠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回屋睡觉。
去卖过几日馅饼,大家已经形成默契,宋赴雪先去屠户家拿肉,回来后,文兰把馅儿剁了,宋眠把朝食做好,和她爹先吃过,推着推车去镇上,其余的饭菜扣在锅里热着,等高秀他们醒了自己吃。
主要两个孩子一觉睡到天大亮,特别能睡。
在晨曦中,宋赴雪推着车,笑着道:“结痂开始发痒,说明要长好了,没想到,我的伤竟然好的这样快,你大伯要是还活着就好了。”
宋眠叹气:“是啊。”
两人聊着天,宋赴雪有些惊讶的发现,他这个女儿,性子很豁达,不管他说什么话题,她都能顺利接上。
他突然对未来的生活很有信心。
“今天有两种口味了,我还拌了辣馅儿,我们有两种口味了。”宋眠有点不确定好不好卖。
两人刚开始支摊子,隔壁卖粥的大娘,和卖粥的大爷就溜溜达达的也过来了,把餐车一放,就聚在她这聊天。
“你俩说话咬文嚼字的,是不是读过书?”
“嗯,读过。”
“那咋还来卖馅饼?”
“我在家闲着无事,想着多赚些钱,家里也能松快些。”宋眠笑吟吟回。
她知道生人面前不漏穷,熟人面前不露富,要是在陌生人面前说自家遭了难,碰上心地没那么善良的,敢立马变脸欺负人。
她笑了笑,声音温和:“家里好几个小子读书,缺钱呢。”
那大爷面色顿时艳羡起来:“好几个读书人啊?那确实费钱,我家一个都供不起。”
宋赴雪:……
他就说这女儿聪慧。
人情世故信手拈来,多厉害。
宋眠正在包馅饼,现在也有经验了,包得又快又好,很快鏊子上就满了。
京郊小镇上,有钱人家很多,馅饼的名声也隐隐传了出去,有人走到这棵梧桐树下时,都要停下来看两眼。
她摆摊附近还有一个私塾,那老秀才把自家院子的前脸改成小学堂,招收了十来个学生。
今日来,众人上课时,都闻到了隐约的香味。
那香味离得远,要风向对的时候才能闻到,若隐若现,更是让人馋虫百起。
今日一个学生特意早早来街上寻觅那熟悉的味道。
当瞧见梧桐树下的馅饼摊,对上少年那清亮的眼神,学生顿时心中大喜。
他闻到了熟悉的味道!
“你家这烧饼怎么卖的?”赵博生好奇地问。
宋眠抬头,就对上一张清秀的笑脸,她也跟着笑了笑,看向他身上干净整洁的月白襕衫,头戴儒巾,猜测他是镇上的学子。
“三文钱一个。”她熟练地挑了馅饼,摆在竹排上控油,宋赴雪把荷叶整理好,油控的差不多用荷叶把馅饼一包,递给食客。
赵博生数了三个铜板,放到钱匣子里,便急匆匆地走了。
他来得早,但是买馅饼耽搁了一会儿,已经来了好几个学生,见他拿着荷叶,都哄笑着问:“赵博生,你是不是又赖床起迟了?连朝食都不曾用。”
赵博生剥开荷叶,露出双面烤至金黄的馅饼,闻见香味,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这才懒洋洋地回:“天天被一股香味勾的神魂颠倒,特意早起去看看是什么,喏,就是我手中的馅饼!”
众人:嘁~
谁不知道赵博生是书呆子,别说是肉馅饼,就是馒头沾墨,也能吃得津津有味。
赵博生一口香酥的饼皮,一口滋味浓郁的肉馅,吃得心满意足。
“真香啊。”他不住感叹。
众人不信,各自落座,但鼻尖萦绕着那香味,确实让人惦念。
赵博生吃得愉快,心想,等明日再多买两个馅饼来吃,等翻开书,又沉浸在读书中。
第10章
第二日,赵博生起得晚了,匆匆赶到小摊前,放下九个铜板,说要两个不辣的,要一个辣的尝尝。
吃了馅饼后,一整日都惦念着,他想起来就觉得口中津液分泌,想着若是能再吃一回,定然是极好的。
总觉得吃过馅饼后,一整日都很有精神。
他特别喜欢,有些忘不掉的美味。
宋赴雪记得这个穿着襕衫的少年,包好馅饼递给他,笑着问:“可是在读书?学到哪里了?”
他心里忍不住问。
当初心心念念,幼时为之努力奋斗的目标,一时之间不好再碰,他心里惦念的厉害。
“我该学《中庸》!不过我想了解心学,等我过了府试,就去阳明书院学《王文成公全书》。”他眉眼灼灼,意气风发。
他入学这个私塾,夫子很会教,说他这回参加童生试应该没问题,但他年轻,想着多琢磨琢磨学问,取得一个比较好的名次才好。
他心里想了很多,却没说什么,拿了馅饼,摆摆手,便快步离去了。
等回了私塾,他看时间不早了,就大口地吃起来。
他同桌闻着香味,心里痒痒,凑过来问:“这啥啊?好吃吗?你能吃完吗?”
一连问了三句,每句都代表着自己想吃。
赵博生作为半大少年,饭量很大,自然能吃完,但出于友谊,他还是递出去一块,笑着问:“你要吃来尝尝吗?”
他同桌名唤黄观,和他差不多的年岁,正是能吞牛的年岁,朝食吃过了,瞧见馅饼,还是能塞下。
饼皮是煎烤出来的,带着浓浓的麦香,吃起来很酥,肉馅儿也剁得很好,大颗肉粒,吃起来肉汁浓郁,口感特别好。
“外酥里嫩,赵博生,你在哪买的?真好吃,我明天也买。”
黄观三两口把馅饼吃掉了,他又盯上桌面上的荷叶包。
“就在前面朝前街那,有棵梧桐树,一眼就能认出来。”赵博生不给他抢馅饼的机会,直接打开荷叶,美滋滋的吃了起来。
香死了。
私塾的饭菜主打一个健康,就是师母做的家常菜,她喜食清淡素食,整日里不见什么荤腥,倒也别有一番滋味。
但特别容易饿。
赵博生想,有这些馅饼垫肚子,他一个晌午定然不会饿。
然而——
他刚啃了一口。
荷叶包就被抢走了。
几个少年凑在一处,抢来的东西格外香,你啃一口我啃一口,本就不大的馅饼瞬间消失。
赵博生:?
一群牲口。
他就知道会这样。
要不是在外面吃东西不雅,他肯定要吃完再回来,怎么也不会给他们抢食的机会。
“前面朝前街的梧桐树下就卖这馅饼,你们自己去买,不要抢我的。”赵博生没吃饱,心里也不高兴。
昨天还嘲讽的众人:记住了!
于是:
宋眠刚摆好摊位,煎烤出一排香喷喷的馅饼,打算先放着,有食客来买就不用慌。
瞧见赵博生过来时,她笑着打招呼:“跟昨天一样吗?”
“要三个辣的,一个不辣的。”他早上特意空着肚子,就等着多吃馅饼。
甚至有些悻悻的想,就算在外用朝食不雅,他也要吃完再回去,省得又被抢,害他饿肚子。
宋赴雪按着叮嘱给他包馅饼,神色格外温和,这孩子瞧着就有那种认真读书的劲儿,他很喜欢。
赵博生正在寒暄,远远地就跑来几个笑容灿烂的少年。
“好小子,你又在买馅饼吃。”
“掌柜的,我们也要!我要两个不辣的。”
“我要一辣一不辣。”
“我要不辣的俩。”
几人七嘴八舌的说要求,宋赴雪侧耳倾听,偶尔在看一眼几人,很快就整理好了。
他一手收钱,一手包装,还负责递饼。
“咦,这你都能记住?”
黄观发现没有纰漏,顿时惊讶了。
宋赴雪笑了笑,他爹有神童的称号,而他的称号是类爹。
“喜欢吃了再来。”宋眠收了一把铜钱,心里高兴,笑眯眯地叮嘱。
黄观当即啃了一口馅饼,满足地眯起眼睛。
“真好吃啊!”他感叹。
几个学子又一路笑闹着走了。
宋赴雪盯着看了一会儿,就收回视线。
他们在梧桐树下卖了几日馅饼,对这一片也有了解,庆和镇出了首辅,政策下自然有些许倾斜,原本那个贫穷小镇,因为修了官道,现在作为进京要道,民风开放,相对来说富裕很多。
宋赴雪甚至怀疑,真正的穷困人士,只有他们一家,那真是兜比脸都干净。
馅饼比他想象中还要好卖,回头客多到他已经不再揽客叫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