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律之心里一紧,生怕食客生气,连忙挡在前面。
谁知,他被一个妇人扒拉开了。
“宋公子,你没事吧?”妇人满脸心疼,来回打量着。
刚才大家都在想,是不是生病了,或者家里出了什么事儿,还说再不来,就要去宋家村看看。
宋眠心里感动,连忙道:“家人回来了,难免多待了会儿,我没事。”
众人这才放心下来。
看见谢律之后,他们打量半天,有些拿不准身份。
谢律之生的粗矿,不似宋赴雪、宋眠的精致书卷气,很明显是两种风格。
宋眠打开店门,陆晋书就进去擦案板,本来就干干净净的漆面,再次擦的一尘不染。
等她去案板处开始揉面,他再把别的地方整体再擦一遍,那清水看着就很有安全感。
谢律之第一次来,有些无措地转了几圈,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等馅饼、粉丝盒子烙起来,香味传出来时,他觉得自己又饿了。
朝食时,他根本什么都不敢吃。
生怕不小心把桌上的东西吃完了,留给宋家人一个空空如也的桌子。
现在闻着香味,那肚子就有些受不了。
他帮忙递馅饼时,由于自己也想吃,他又得忍着,表情十分严肃。
宋眠想着,他做大将军的人,严肃点十分正常,完全没想到他是想吃。
但出于礼貌,她还是笑着道:“尝尝自家食物的味道,要是有食客问了,也好帮忙说。”
谢律之最不喜弯弯绕绕,听见说让他吃,他就毫不犹豫地吃了。
“天呐。”他呆住。
说实话,他本人对美食不敏感,毕竟行军打仗有口饭吃就行,要是太挑剔,只会害了自己。
但他能尝出来,这真的特别好吃,比他吃过的任何饼类都好吃。
他挨个尝过去,瞬间知道为什么这小小的馅饼,竟然络绎不绝都是食客了
这样好吃,谁能拒绝?
他甚至开始盘算,自家有没有差不多年岁的好儿郎,能和眠眠议亲才好。
然而——
老的老,少的少。
一个中用的都没有。
他只能遗憾地收起这个想法。
馅饼好吃,粉丝盒子好吃,花卷也好吃。
眠眠怎么那么会做饭?
“若是不够,多吃些就是,咱家都是按自己饭量,随便吃,而且你第一回吃饱了,第二回我才知道做多少饭。”宋眠认真道。
她经常喝灵泉水,五感比较敏锐,刚才听到谢律之的腹鸣。
一听就知道,朝食做的分量,不够他饱食。
谢律之对上她清澈明亮的眼神,爽朗一笑:“好勒~”
是时候让她看看什么叫饭量大王。
谢律之吃了一炉馅饼,一炉粉丝盒子,一笼花卷。
“哇,谢爷爷好饭量!”宋眠伸出大拇指。
其实俊生饭量就挺大的,但是和谢律之一比,根本不算什么。
问题是吃完后,也不见他小腹突出。
围观的妇人:……
“你这汉子,有点不好养啊。”光是做他的分量,都累得都强,估计能把人做急症。
谢律之憨厚一笑:“是有点不好养,吃得多,不过我力气也大,一回能抗三麻袋货物呢!”
一说这个,妇人就满脸艳羡:“那给的工钱肯定高吧?我家汉子力气也大,能抗一麻袋,他一天就十五铜板呢!”
镇上一般也就十二铜板的价,但他干活踏实,工头觉得他实诚,愿意给价。
“赚得多,吃得也多,都一样,糊弄嘴而已。”谢律之笑着道。
宋眠见他嬉笑怒骂,一点情绪都没有。
在心里感叹,不愧是做将军的人,这心理素质就是一等一的好。
“这鸡蛋糕好生香甜!”谢律之吃着,眼睛一亮又一亮。
食客们就笑他没见识。
“上个月,宋公子做了好些馅儿,家常的馅儿都有,那才叫过年呐,现在的都不算啥。”
“说起来也是,啥时候再做一回?”
“马上就要过冬了,真舍不得啊。”
“就是,一下雪,这就不来卖货了,叫人想得慌。”
谢律之听了挑眉,对他们受欢迎程度有了新的认知。
宋眠听习惯了,并不搭话,反而认真做自己的馅饼,不管怎么说,只要灵泉水还在,她的买卖就不会断。
常规下来,就是一个上午就能把所有的馅儿卖完。
“谢爷爷有什么要买的东西吗?”她嘴里虽然问,但已经把人领到隔壁布行了,撕点布,做几套衣裳穿。
还有洗漱用品也要买的。
谢律之也没推脱,直接按着最贵的买。
他虽然被革职,但没有被抄家,家底都在,那银子够他们全家一辈子都花不完。
“等我回去了,在你家隔壁再起院子来,按着你家的房子盖,我看布局挺好,住着也舒服。”谢律之给谢逐玉也买了一份。
宋眠仔细盘点过,见都差不多了,这才放心下来。
走到朝前街时,瞧着有卖豆粕的,她还给小牛犊买了一份。
想着回家给它吃,养得壮壮的,来年干活。
几人刚一到家,就见谢逐玉正在和小牛犊抵着玩。
谢律之觉得有些丢人。
都这么大岁数的人了,竟然还这样幼稚,实在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
小牛犊一见主人回来了,颠颠得就凑过来,在宋眠身边一直哞哞叫,还不时看向谢逐玉的方向。
虽然听不懂在牛叫些什么,总觉得骂的很脏。
宋眠安抚地摸摸它的头,从推车上给它拿豆粕吃,还悄悄地加了一滴灵泉水。
“哞~”主人好,那个两脚兽就很坏。
宋眠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真乖的小牛。”她夸奖。
宋赴雪跟着望过来,点头:“你买这小牛,前两天病恹恹的有些起不来身,我一直怕养不活,没想到还挺精神,好像也长点肉了。”
“哞~”小牛挨着主人蹭。
宋眠又摸摸它的头,就回房间洗漱去了,她有些受不了身上的油烟味,感觉都腌入味了。
她一回小院,谢律之又有些无聊,他围着小院转了一圈看格局,心里就有数了,等宋赴雪下课后,就跟他说了。
“挨着你家,给我们也起个小院,以后跟你们住一起,好歹也是个伴。”谢律之沉思过后,还是认真说道。
宋赴雪有些意外。
“再无起复可能?”
若朝堂有战事,很难说不去应召。
谢律之眉眼间有些苦涩,闻言叹气:“朝堂时局变得跟前朝一样了,奸佞当道,搅得一池浑水,我就算应召,怕是也难以在权利倾轧之下安然存活,更别提打胜仗了。”
其实,在宋准做首辅前,朝堂便是如此。
内阁为了手中的权柄,可以让千千万将士们去死,鞑靼兵临京师都有过,他们浑不在意,只想牢牢抓住权力。
也就宋准做首辅时,朝堂一时清明罢了。
他这一去,顺德帝就暴露本性,大肆敛财用来修建行宫、搜罗美人、寻仙问道。
不该做的事儿,他事事都做了。
宋赴雪和他相顾无言。
“罢了,那我去找里正,让他帮忙划片地,再建一个院子出来。”他先回屋装了一篮子鸡蛋糕,这才带着谢律之往里正家去。
“建院子的人,也是他找来的。”
“宋志文?”
谢律之不认识,他跟在宋赴雪身后,像是一座沉默的铁塔,那身形格外可靠。
宋家村的人一直盯着他看,心里在猜测是谁。
这样的英雄状态,也不多见了。
等他们到里正家时,对方正在扫地,见他们来了,连忙把扫把放下,洗了把手就过来作揖。
“宋相公,这位是……”瞧着不似寻常百姓啊。
宋赴雪笑着解释:“这是世交谢家,如今落难,想着落户在咱宋家村。”
他掀开小篮子上盖着的麻布,给里正看里面的鸡蛋糕,笑着道:“给几个孩子拿点零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