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苏锦意姐弟交到这样的兄弟俩,不说苏锦意之前还找过他,便是没找过,他也开不了这个口。
“你们兄弟俩……唉!”苏三老爷指着苏崇和苏岽摇了摇头,“你们还有什么话可说。”
苏崇和苏岽竟都沉默了,连句反省都没有。
但最终,苏崇还是开口道:“我是对不起我大哥,但现在是说如何安置他们姐弟的事,可有更可靠的人来抚养他们姐弟?难不成,真的要大姐来抚养?那别人不戳我们苏家脊梁骨?”
大苏氏瞪了苏崇一眼,但也知道这事儿不大可能,因此也没说什么。
“三叔,您来抚养?”苏岽看向苏三老爷。
虽然这样说,但语气里的嘲讽都懒得掩饰了。
“我家人口多,宅子小。”苏三老爷瞟了一眼苏岽,见他脸上的嘲讽更甚,冷笑一声道,“致哥儿进学也受不得打扰,我们家也是无法抚养大姑娘和小公子的。”
不抚养?苏岽倒是有些意外,摊了一下手道:“难不成,让他们姐弟俩自己过日子?”
这时,林空山在大苏氏后面轻轻地碰了一下,大苏氏立即道:“这自然是不成的,一个姑娘一个那么小的孩子怎么着都是不行的。”
“大姐,你有主意?”苏崇看出大苏氏似乎有话要说。
“倒是有一个想法。”大苏氏沉默了一下,道,“不如让锦意姐弟跟着穆三爷去京都侯府。”
大苏氏这样说,是林空山跟她说,已经打听过穆三爷的想法,他愿意抚养苏锦意姐弟。
事实上,是林空山遇到了裴祈安,这话是裴祈安说的。
在林空山看来,裴祈安身份贵重,他的话自然不会有假。
而林空山只是想要一个答案,因此,是谁说的并不重要,也就没有再去找穆三爷核实。
大苏氏这话一说出来,苏崇和苏岽都看向了穆三爷。
对于穆三爷,苏家兄弟都不想得罪,但要让苏锦意姐弟跟着他去侯府,心里多少有些不甘。
穆三爷虽然不悦大苏氏的突如其来,但还是点头道:“如此甚好。”
倒也免得自己开口了。
苏崇和苏岽又看向苏三老爷,如果他不答应,穆三爷也不能把人抢走。
“不知侯府那边……”苏三老爷怕的是穆三爷答应,但侯府不成,回头倒让苏锦意姐弟不好做人。
“苏三老爷放心,锦意姐弟也是侯府血脉,家父家母也很是想念他姐弟二人。”
穆三爷说得情真意切,但也没有人不信,毕竟侯爷和侯夫人是苏锦意姐弟的嫡亲的外祖父和外祖母,又是侯府,自然是真心。
在这样的前提下,苏锦意姐弟跟着穆三爷去京都,竟就毫无障碍地顺理成章了。
除了苏家兄弟心里不悦之外,所有的人都松了一口气。
就连大苏氏回到自己院里,都跟林空山道:“他们姐弟去京都也好,你回头进京赶考,别的不说,也有个熟人。”
“娘,儿子才考上秀才呢。”林空山笑着摇头,之后又道,“其实锦意表妹和锦彦表弟进京之后的日子,也未必好过。”
“不管怎么说,当家的是侯夫人。”大苏氏说道。
去年林家老太太过世,大苏氏终于当家作主了,她太知道这其中的区别在哪里了。
“但愿吧。”林空山点了点头。
事到如今,这对所有的人来说,都是最好的结果。
苏家二房和三房这一夜也没有睡好,骂声哭声和闹声响到了下半夜。
更让大家没想到的是,第二天裴祈安居然拿出了一纸圣旨。
那圣旨不是给苏家活着的人,而是给死了的穆氏,给她封了贞节夫人,并赐白玉牌坊一座。
贞节牌坊?苏锦意万没想到自己还能见到这东西,心里不由得沉了沉,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只是苏家人却是惊喜万分,苏三老爷激动得都快晕过去了,原本暮气沉沉的苏家,竟就差张灯结彩披红了。
有了这一出,苏家两兄弟更加不甘心,第二天吴氏便来到了霁雪堂。
“锦意呀,你真的要去京都吗?你可知京都可不比咱们临川,那些人心眼子可比都多。”吴氏一脸为苏锦意着想的模样。
“二婶,我娘得到了贞洁牌坊,受益的是整个苏家人,和我去不去二房无关。”苏锦意对吴氏的目的很清楚,她现在也不想跟她虚以逶迤了。
吴氏勉强笑了一下,心里却想着,怎么可能没关系呢,你往后若从二房嫁出去,自家名声也要好很多,婚嫁都会往上走一步。
“锦意,你误会了,二婶只是想着你们要进京,将来还不知会如何,便有些担心罢了。”吴氏也是尽力而为,前提是不得罪苏锦意。
“二婶,我若留在二房,全临川的人都盯着我,往后的嫁妆可少不了呢。”苏锦意似笑非笑地瞟了吴氏一些。
这前后不搭的话,却叫吴氏白了脸。
第41章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可不,整个临川也没几个人得了贞节牌坊的,搞不好从现在开始,就有人盯着苏锦意了。
那样的话,自家还能做什么,还敢做什么,除非不想在临川过日子了。
想到这儿,吴氏的心思便有些淡了。
既然苏锦意不在自家住,也能得到的好处,做什么非得要接她过来,一缸米能少两个人吃有什么不好的。
再说了,不是自己的孩子,养起来总会是有许多不妥之处。
“我也知道,你这孩子不想要跟着我们,我便不打扰你了。”吴氏捏了捏苏锦意的手,便起身离开了。
看着吴氏的背影,苏锦意知道,这真的是最后一次了。
没想到,吴氏刚离开,刘氏又来了。
于是同样的话,苏锦意又跟刘氏说了一遍。
刘氏原本就是被苏岽逼着过来的,因此比吴氏更好打发。
送走这两位,苏锦意便和古嬷嬷、令月、花朝一起打点行装。
“大姑娘,那牌坊是汉白玉的,上面还得雕花,恐怕得有一阵子才能做好,若这就走,怕是没办法让您看到了。”古嬷嬷很是遗憾地说。
苏锦意原本就不想看到那个什么牌坊,那是糟粕,她现在没办法阻止,但更不想瞧见。
见古嬷嬷似乎有些不能释怀,而且令月和花朝也觉得可惜,苏锦意只好说:“如果让我去选择,我要我娘,而不是那个什么牌坊。”
这句话一说出来,古嬷嬷泪如泉涌。
古嬷嬷没有儿女,她比穆氏大了近十岁,是拿她当亲人一样去心疼的。
原本古嬷嬷觉得有了这个贞节牌坊,穆氏也算是有了些许安慰,可是听到苏锦意的这句话,她才觉得是啊,什么能比人更要紧,那牌坊再贵重也是个死物。
同时古嬷嬷又特别欣慰,觉得穆氏真的没有白死。
“大姑娘,嬷嬷有话跟你说。”古嬷嬷的神情突然一变。
“嬷嬷,怎么啦?”苏锦意看着古嬷嬷的神情,忽然有些不安。
“唉,之前我为太太可惜,甚至生她的气,可这会儿突然就明白过来了。”古嬷嬷抹着泪道。
“嬷嬷您慢慢说,身子要紧。”苏锦意拉着古嬷嬷的手坐了下来。
“其实太太的身子两年前就不大好了,但她一直强忍着,不让老爷和杜姨娘他们看出来,也想着能多陪你们一日是一日……”古嬷嬷的眼泪止都止不住。
这个消息对于苏锦意来说很是震惊,在原主的记忆里,穆氏虽然脸色不大好,对她和苏锦彦脸上虽有笑意,但并没有多慈爱,原来她是身子不好?
“嬷嬷,我娘是什么病,治不好么?”苏锦意小声问道。
“大夫也没看出来是什么毛病,就一日比一日身子更弱,因此老奴劝说太太趁着给侯爷贺寿,进京找大夫瞧瞧,可是……”古嬷嬷抹着泪道,“如今想来,太太那样做,恐怕为的就是这个贞节牌坊。”
苏锦意都不由得点头,这样的话,穆氏的行为就可以说得通了。
穆氏并不是真的为了给苏崧殉情,而是知道自己活不久了,所以干脆拼死为自己儿子闺女博个好名声。
原来如此!
而令月和花朝已经在旁边哭成一团了。
“娘怎么就那么肯定会有这贞节牌坊呢。”苏锦意抹着泪叹了一句。
这会儿医学如此不发达,怎么就能断定自己治不好了。
为了这可能有可能无的牌坊,搭进一条命,值吗?
“大姑娘,您忘了您大姨母是宫里的穆妃娘娘?”古嬷嬷提醒苏锦意。
是了,还有位宫里的娘娘。
这位大姨母比穆氏还要大,说是生了一儿一女,如果这样的话,她绝不是个简单的人。
而穆氏与她是嫡亲的姐妹,对她应该也是有所了解,知道她会为自己争取些什么。
况且这贞节牌坊,看着似乎最受益的是苏锦意姐弟,但苏家和穆家哪个不受益?而背后真正受益的却是穆妃。
要知道,穆妃所求的,或许是这天下。
琢磨到这儿,苏锦意真的泪目了,这一刻,她深切地体会到了什么叫“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为了不辜负穆氏,苏锦意也要带着苏锦彦好好地活下去。
只是没想到,穆三爷让人传话给古嬷嬷的时候,说的却是要等牌坊建成之后再启程。
想必也是因为穆妃,穆氏的贞节牌坊竖起来的时候,娘家兄长在此,怎么着也是增光添彩的一件事。
很快,不止贞节牌坊,朝廷也派人过来彻查苏崧之死,听说过来的还是一位皇子。
裴祈安和穆三爷也在说着这位皇子。
“简远,你真的不知道这次来的是四皇子?”穆三爷一脸不相信地看着裴祈安。
“穆三爷,我是真的不知道。”裴祈安一脸无辜地说。
“你带着圣旨来的这事儿,你也没说。”穆三爷摇了摇头,还是不信。
“那您那时也没问不是,您问了我肯定会说真话。”裴祈安一笑。
“你这,完全就是强词夺理。”穆三爷面对嘻皮笑脸的裴祈安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谁会没事问别人身上有没有圣旨的。”
“那也不是我的错。”裴祈安说完表情微微一变,摊了摊手,“不过为什么来临川的是四皇子,而不是五皇子,猜也能够猜得出来。”
穆三爷没说话,不过就是因为五皇子是穆妃的儿子,怕他徇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