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嬷嬷一进门便听到这话,当即朝裴老夫人行了一礼,道:“回老夫人的话,二太太这会儿脚还不能动,这侯府的事情着实无能为力。”
“无能为力?她莫不是见我此刻为难,故意如此?”赵氏扭头看向张氏,“这二十几年了,就这会儿脚不好了?”
赵氏都怀疑张氏的脚是不是故意扭的。
其实赵氏的怀疑也不能说完全没道理,脚受伤了又不碍着理事,坐着一样可以理。
“你这蠢妇,我不会料理,至少我不会插手。你不会料理,连话都说不好。”裴老夫人看着赵氏,只后悔自己当初不够狠心。
“老夫人身子要紧。”桂嬷嬷忙道。
“我也想身子好好的呢,你看看外面这些人,一副不把侯府吃干抹净不走的架势。”裴老夫人瞪着赵氏,“都是你招的。”
“老夫人,二太太说,听说常山王妃身子大好了,不如把世子夫人接回来,她聪明能干,由她来接手侯府中馈,也是应当应份的事。”桂嬷嬷说道。
接手侯府中馈?赵氏立即看向桂嬷嬷。
之前自己要接手,张氏只是拿了对牌,让自己负责开仓熬粥救济灾民的事,这会儿却要把中馈交给苏锦意?她莫不是故意的。
赵氏心里愤恨,但在裴老夫人面前,却一个字也不敢说。
裴老夫人也没别的办法,只能同意张氏的提议。
赵氏和桂嬷嬷离开后,裴老夫人跟相嬷嬷说:“你一会儿去一趟王府,亲自去请,将府里的事儿详详细细地告诉她。”
“是,奴婢知道该怎么说,您且放心。”相嬷嬷安慰着裴老夫人。
“早知如此,当初老大去皇上面前替她要诰命的时候,老身也去太后面前抱着龙头拐哭,看谁哭得过谁。”裴老夫人愤愤说道。
“您也就这会儿说说,那时候出征在即,您真的能这么做?您不怕侯爷心里有事儿……那可是要上战场的。”相嬷嬷一语中的。
主仆多年,相嬷嬷知道裴老夫人嘴硬心软。
况且当年那情况,首要的是侯爷能平平安安地回来。
“你也别劝我了,这事儿为难锦意了,也不知道她有没有什么好法子。”裴老夫人忧心忡忡地叹着气。
苏锦意跟着相嬷嬷一块儿回来了。
到了侯府门口,那边已经围了一圈人,马车都过不去。
于是苏锦意干脆让车夫走到角门,从那边进了侯府。
进侯府后,苏锦意也没回熙和院,还是直接去了晴翠山房。
裴老夫人自然一切听苏锦意的,她自己也没法子,若有,也不会叫苏锦意了。
“这有事的时候就让你来,真是对不住你了。”裴老夫人握着苏锦意的手道。
“祖母,快别说这样的话了。”苏锦意忙道,“我现在也是侯府的人,本就是应当应份的事。”
“你才成亲呢,该当好好地享受几年才是,这祈安也不在家……”裴老夫人是真心觉得对不起苏锦意。
“祖母,嫁进侯府之前,我就料想到了。”苏锦意安慰着裴老夫人。
“是啊老夫人,您跟世子夫人就别说这些了,让她先去忙着吧。”相嬷嬷在一旁劝解。
“行,你去一下你娘那里,她既然说要把中馈交给你,自然会跟你说得清清楚楚的。”
“虽然你娘这个人吧,对外有些小心思,但对自己的儿女,那是真心实意的。”
裴老夫人不喜理后宅之事,但看人还是看得明白的。
“多谢祖母提点。”苏锦意行了一礼,便匆匆前往青华院。
“这孩子,太客气了些。”裴老夫人在苏锦意离开后,轻声道。
“刚进门的孙媳妇,又是高嫁,她能大大咧咧的?叫旁人见了,不说您慈爱,倒会说她不晓事。”相嬷嬷示意裴老夫人别挑理了。
“我才说一句,你说这许多话。”裴老夫人气鼓鼓地瞪了相嬷嬷一眼,琢磨着自己对苏锦意再好一些,她应该才会更自在些。
苏锦意到了青华院,小丫鬟没有通传,便让她直接进去了。
行过礼之后,苏锦意对于张氏受伤之事,很是愧疚地说:“娘,怎地没让人去王府跟我说,若是知道,该早早回来侍疾的。”
“哪用得着你。”张氏一脸慈爱地冲着苏锦意摆了摆手,“王妃可好些了?”
“已经大好了,今日已经能理事了。”苏锦意笑着回。
“这便好。”张氏顿了一下才道,“我也不与你多说,你也瞧见了外面是个怎样的情况,唉,这侯府我便交到你手上。”
说着,张氏让桂嬷嬷把侯府的账簿和对牌等等都拿了出来。
“娘,您有什么吩咐尽管叫我便成,哪用得着如此。”苏锦意起身道。
“按理,侯夫人回来的时候我就该交出去的,但……”张氏沉默了许久才道,“也不怕你知道,我有自己的私心,那会儿交出去,到不了你手上。”
“娘……”苏锦意没想到张氏居然是真心实意地为自己着想。
像定北侯府这样的情况,张氏是帮忙掌家,她多当几年家,手头多些便利,回头分家了才更得利些。
至少,要等裴长乐嫁出去。
“你也莫推辞,我已经说了不能执掌中馈,你不接,那就只能她接了,回头谁都落不了好儿。”张氏催促着苏锦意,“快拿着,回头让桂嬷嬷过去帮你些日子便成。”
张氏说得诚恳,苏锦意只能示意槐黄接过桂嬷嬷手里的东西。
“锦意,外面那个样子,你能有法子吗?”张氏见苏锦意接了,才说起正事。
第463章 擒贼先擒王
从裴祈安说今年可能有雪灾的那一天开始,苏锦意就在琢磨,如果难民进京该怎么办。
只是没想到,赵氏不好好照顾定北侯,居然还有心思去熬粥救济灾民。
这当然是件好事,但事情是赵氏去做,就令人有些不解了。
她很需要好的名声?还是想故意趁着定北侯昏迷不醒,来搅乱定北侯府?
定北侯这病太医每天都过来,每天都拿不出好的医案,但精心伺候下,也只是略微消瘦。
裴老夫人每天都会过去看一眼,但也无能为力。
苏锦意一个当儿媳的,倒不需要亲近伺候,只是接手武安侯府后,她便让人盯着赵氏,不让她单独和定北侯待在一起。
苏锦意选择这个时候去常山王府,一方面是给赵氏机会,另一方面,也是不想让张氏为难。
而张氏,却趁着这个机会,把中馈交到苏锦意手上,有些事情,她一个二房的太太不方便做。
至于门口的灾民,苏锦意跑了几日,然后便站在侯府门口表明态度,现在朝廷和定北侯府并其他公侯都需要些人手,如果愿意的可以去做工,不但能吃饱饭,还能领月例银子。
不过,挣的都是辛苦钱。
苏锦意的话还没说完,便有人喊道:“我们只是过来逃难的,为何还要让我们做下人。”
苏锦意看了那人一眼,满脸肥油,牙尖嘴利的,哪儿有丁点儿难民的影子。
面对这样的人,自然不用苏锦意出面。
“这位声音挺大,想必这几日饭吃得挺饱。”槐黄瞟了他一眼,才又道,“我们世子夫人心善,已为大家约好,签的是三个月的活契。”
这话让之前心有疑虑的人脸上露出喜色,至于说话那人,大家都知道他是他们那一帮子地痞无赖的头儿,强龙斗不过地头蛇,难民知道也只能忍着。
“那若是不签呢?就没得吃的不成?”地痞头儿又道。
“有,老的小的,我侯府还是会继续施粥的。”槐黄的话刚说完,便有几个身强力壮的婆子抬了一大桶粥出来。
只是这回,这粥却不再像是之前那样浓稠。
“这如何能吃饱?”那人跟着身边的几个都在起哄,“你们定北侯府莫非就是故意的,想让我们身强力壮的去做工,家中的老幼被活活饿死。”
这时,又有人从里面抬出几笼荞麦面的馒头,这馒头是粗粮,但却很饱腹。
“做不了工的老人和孩子,包括重病之人,可以继续来领粥,至于青壮年要么做工,要么可去别处领粥。”槐黄仰着脖子道,“这京都施粥的,又不止定北侯府一家。”
“我们愿意做工。”一个男子举起手来。
能凭自己劳力吃饭的,谁愿意尤如乞丐似的乞讨。
“我看谁敢?”
那几个地痞扭头看着那男子,那男子脖子一拧,跟那几人杠上了,把身边的婆娘急得不行。
“我们愿意做工来养活自己,有什么不可以。”另外又有一个男子扬言道。
那几个地痞不再多说,径直朝那瘦弱的男子走了过去。
苏锦意给孟夏使了个眼色,孟夏立即上前,几步走到地痞面前,三两下竟将几个男子打倒在地。
“定北侯府的护卫打人啦……唉哟唉哟……”
地痞头儿在地上开始打滚,只是滚着滚着,发现旁边没声音,不禁觉得奇怪,那几个喽啰居然不跟着闹?
抬头看了一眼,地痞头儿便愣住了,面前居然站着一个看上去十六七岁的小姑娘。
难不成,自己是被这小姑娘给打倒的?
不可能……地痞头儿挣扎着想站起来,却被孟夏一脚踩在肩头,又重新跌坐了下去,他挪动了一下,竟动弹不得。
这会儿地痞也知道同伴为什么不吭声了,被定北侯府的一个小丫鬟给打了,还说什么?还有脸说什么?除非以后不想在道上混了。
“你们是城东的王二狗、李四柱子、刘痞子、陈癞痢吧?有家有业有手有脚的,居然装难民,你们脸呢?”孟夏居高临下,冷冷地看着几人。
孟夏叫出了这几个人的名字,立即有人跟着骂了起来。
“你们还要不要脸,好好的京都人,要装难民?”
“而且还跑到定北侯门口来闹事,你们良心呢。”
“可不,裴世子成亲才多久,就去打北狄了,你们倒好,跑到这儿来闹。”
“快滚,要不打死你们……”
众怒之下,几人灰溜溜地离开了,其他京都的懒汉见这几个人都如丧家之犬般没了声息,哪敢多说什么,跑都来不及。
摁倒了地痞,苏锦意带着令月、槐黄、莺时和孟夏等人一直忙到天黑才回熙和院。
好在一切都很顺利,除了请托儿花了几个银子。
“苏氏,你这样不怕别人说咱们定北侯府趁人之危?”赵氏当着裴老夫人的面斥责苏锦意道,“你是世子夫人,怎能不为侯府声誉着想。”
“就你还配提这个?你不想想前几日家门口被堵成什么样了,那声誉好听?”裴老夫人几乎没有原则地维护苏锦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