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说什么。”
兜明拉着云善说,“你再带我去买一根冰棍。”
云善拉着兜明的手,沿着记忆的方向挤出去。可他人小,四周都高,他瞧不见方向,一走就走岔了。
兜明被他带着一路往前走。
“不对吧。”兜明说,“我闻到不是这个方向。”味道离得越来越远了。
“就在前面。”云善肯定地说。
兜明抱起他,顺口在云善的冰棍上又咬了一小口。“你骑我脖子上看看。看卖冰棍的在哪个方向。”
云善骑在兜明脖子上舔了舔冰棍,四下张望着看到方向果然不对,他们走过了。
“在那。”云善伸出手指着卖冰棍青年的方向说,“嘟嘟,那边。”
“云善,你的冰棍是不是化了?”兜明说,“有水滴在我头上。”
云善低头,赶紧舔掉冰棍上正往下滴的水。小手在兜明头发上胡乱摸了摸。
青年做了兜明他们两回生意,见这些人也不是他想象中的靠抢的。他放下些心,“又买冰棍?”
“买一根,要红豆的。”兜明低头看向云善,“拿钱。”
“帮我拿着。”云善把他那根只剩两口的冰棍递给兜明,低下头翻小钱袋。
兜明看上面只剩下两口,又往下滴水,就给吃了。
云善拿了六分钱给青年,一抬头,发现兜明两手空空。他四下看了看,睁着大眼睛问,“嘟嘟,我的冰棍呢?”
“吃了。”兜明说,“剩下的那些都要化了,老往下滴水。买新的冰棍给你舔。”
云善点点头。看到兜明撕开的冰棍是红色的,他指着冰棍说,“还是红的。”
“走。回去。”兜明抱起云善,自己咬一口冰棍,给云善舔一口。
云善吃得高高兴兴,根本没意识到自己其实没吃到多少冰棍。
他舔冰棍舔得笑眯眯地和兜明说,“嘟嘟,冰棍好吃吧?”
兜明点点头,“好吃。”
坨坨转头,看身边只剩下小丛,纳闷地问,“云善和兜明呢?”
“去买冰棍了。”小丛说。
“他不会又给云善买冰棍吃吧?”坨坨担心兜明差心眼,急匆匆地挤出去。
他转了一圈,在他们摆摊的地方找到了兜明和云善。
云善在鱼摊后面忙着找钱,收钱。兜明给鱼打称。
“兜明,你带云善去买冰棍了?”坨坨问,“你没给他买吧。”
“我们一起吃的。”云善转头回一句,继续忙着找钱。
“他吃的不多。”兜明说。
“那就行。”坨坨放下心来。
粮站收粮不快,他们摊上的鱼卖得也慢。坨坨举着带“小丛裁缝铺”字样的破招牌,让兜明喊宣传。
“小丛裁缝铺,专业定制红裙子以及各类衣服。”
“小丛裁缝铺,专业定制红裙子以及各类衣服。”
“小丛裁缝铺,专业定制红裙子以及各类衣服。”
兜明的嗓门太大,引得粮站门口的人都往这边看。
有人讨论了,“镇上新开了裁缝铺子?”
“你家今年裁不裁衣服?”
“想给孩子裁一件。”
“前天在集市上我也看到这裁缝铺了。哪里是开店的,就是个摊子。”
“那去哪找人?”
“谁知道,等大集呗。”
远处的人议论纷纷,离兜明他们近的人问,“店开在哪里?”
“去李家村找我们。”坨坨说,“我们就住在村子最西边。房子是竹子搭的。”
“做件褂子要多少钱?”有人问。
“自带布料,只收手工费,要4块钱。”小丛说,“从我们这买现成的衣服要7块钱。”
“价钱倒是不贵。”大家道。
坨坨让兜明继续喊,把他们家的地址、价格都喊出去。
大家排队闲着没事,好些人都跑过来看。也有说等卖完粮食过来买鱼。
王强和李爱聪两人挤了过来。
王强看筐子里鱼剩的多,问,“今天鱼不好卖吗?”
“交粮食慢,好一会儿才交一个。我们的鱼就卖得慢。”坨坨说。
小丛问,“还没排到你们吗?”
王强他们可是今天早早出发的,还是开的拖拉机,应该排得挺靠前才对。
“快了。”王强说,“上午应该能轮到我们。好些人天没亮就来排队了。”
“爱聪说来找你们。我把他领过来。”
小丛闲着没事干,坐在人家拉粮的车子阴凉下给云善缝新钱袋。这个钱袋做得大,可以让云善斜挎在身上。
李爱波也寻着声音找过来,“兜明这声音比我们村里喇叭声还大。”
坨坨问他,“你们上午能排到吗?”
“排不到。”李爱波说,“前头人太多了。估摸今天下午能排到。”
“你们没去爱蓝的学校问问,看她宣传做得怎么样了?”
“现在去看。”坨坨看够x了交公粮,当即招呼云善、李爱聪、小丛和兜明去李爱蓝学校。
一群小孩在人群中间挤着穿过去。
李爱聪看到卖冰棍的三轮车停下脚步,“这不是那个要抢我们肉的人吗?”
“他怎么在这卖冰棍?”
“他前天就在集市上卖冰棍。”坨坨说。
“我想吃冰棍。”李爱聪问,“你们吃不吃?”
“我有两毛,我姐早上才给我的。不够买五根冰棍,咱们两人吃一根吧。”
“我们吃过了,你自己吃。”坨坨说。
于是,李爱聪花了五分钱买了三根小的冰棍,端着碗站在三轮车旁边吃。云善凑过去跟着舔了几口。
李爱聪吃冰棍时,坨坨问青年,“卖冰棍挣不挣钱?”
“咋?”青年斜着眼睛看向坨坨,“你也想卖冰棍。”
“挣钱吗?”坨坨问。
“还成吧。”青年说,“多少是能挣点的。”
“比没收入强。”
“今天星期二,你不上班吗?”坨坨问。
“没班上。”青年说,“回城后等好几年了,都没给安排工作。”
“都等好几年了,你不会自己找工作?”坨坨惊奇地问。
“自己咋找?”青年说,“都是等安排。我以前下乡插队十年,回来后就考大学,考了两年没考上。”
“插队,十年?”这两个词坨坨都懂,连在一起他听着就觉得奇怪。“你插十年的队不挨打吗?”
“什么?”青年皱起眉头,“我去插队,好好的干什么打我?”
小丛在旁边给坨坨解释什么是“知识青年上山下乡运动”。“李久勇说王家村的张秋成就是知青留下来的。”
坨坨哦哦了两声,又问,“现在都是安排工作?”
小丛说,“现在政策不一样。”
坨坨又转头直直地看着青年,“你是知识青年咋还想抢我们的肉?你是文化人,咋还当土匪了?”
“思想一时出了偏差,差点走了不归路。”青年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我已经改正错误了,并且进行了深刻反思。下回肯定不抢......不犯类似错误。”
“我现在正在自力更生,努力挣钱。”
“你们能不能不把那件事告诉别人?”
“好吧。我们不告诉别人。”坨坨点点头。
等李爱波吃完三根冰棍,坨坨他们也知道了青年的很多事。
青年名字叫段宝剑。家里原先住在县城,没工作,考了两年大学没考上。因为心里郁闷,他就来了镇上他爷爷奶奶家住着。
“你们是不是要开裁缝铺?”段宝剑他指着兜明说,“我刚刚听见好像是他喊的。”
“对啊。”坨坨点头。
“你们要不要针线?”段宝剑说,“我哥就在县里的棉纺织厂上班。他们厂里有福利,厂里工人买棉线价格能便宜。”
“你们要不要?要是要的话,你们和我说个数,我写信让我哥买棉线。”
“能便宜多少?”坨坨立刻打听。
“肯定比你们在供销社和外面集上买的便宜。”段宝剑道,“不过一次得多买点。买少了,不值当专门跑一次县里。”
“布呢?”坨坨问,“你们能买到便宜的布吗?”
“这得托人买。”段宝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