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就罢了, 现在小姑子回来了,她事儿多肯定要闹幺蛾子。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没成想小姑子居然带丈夫和婆婆追过来, 一想起刚刚那阵仗跟捉女、干一样,陶华心里就委屈。
“你还委屈上了?一天天打扮得花枝招展, 知道的你在医院上班, 不知道的还不晓得怎么想。”程玉最看不惯她哥哄着陶华, 明明陶华各方面不如她,却处处过得比她好。
“我在医院上班,你不知道吗?”陶华忍无可忍,质问程玉, “你还不是乱想一通, 是我的原因, 还是你自个儿的, 没点数吗?心里想什么看别人就是什么!”
“你骂我?陶华,是你不自爱, 搞一堆妇科病, 还怪我头上了?”程玉拉着赵云珍控诉,“妈, 陶华她欺负你闺女,你就这么看着啊?”
赵云珍本来就不喜欢自己这个儿媳妇, 加上她觉得闺女说得有几分道理,陶华跑小诊所来看病不是做贼心虚是什么。
小老太眼睛微眯地看向小程雨,往日疼得跟眼珠子的心肝宝贝, 在这一刻有了怀疑和嫌弃。
“陶华,这事还没完。”赵云珍一字一顿放话。
姜如雪骑车回大院,直接到医院找景渐宜,临近下班,景渐宜在工位上看医学类书籍,一抬头看到敲门进来的姜如雪,她让出自己的座椅,起身给闺蜜倒了一杯凉白开。
办公室其他两人跟姜如雪打招呼,姜如雪熟络地回应后,一屁股坐到椅子上,接过景渐宜递来的水,仰头咕噜咕噜地喝起来。
这一天可把她忙坏了。
见人满头大汗,景渐宜将离她近的台式风扇打开,老旧的风扇叶发出呼呼声。
保健科的重要性虽然比不上其他科室,但到底隶属青州军区总医院,福利待遇这块自然不会太差。
夏天,后勤给保健科配了四台风扇,人均一台。
不过景渐宜平时很少吹风扇,她是心静自然凉。
没坐会儿,下班号就吹响了,等科室其他人一走,姜如雪立马拉住景渐宜说:“你猜我在小诊所碰到了谁?”
表情激动的同时,带着两分凝重。
很明显不是白丽丽。
“你说。”景渐宜边收拾东西边回答。
“陶华和程家人,”姜如雪看向陶华的工位,“陶华今天没来上班吧?那是因为她去小诊所看病了,谁也没告诉,就是不想别人知道,结果让程玉带着程聪还有赵云珍逮了个正着,姑嫂两人当场就吵起来了。”
“边走边说。”景渐宜提起布兜,拿桌上的钥匙,将科室门锁上,和姜如雪并肩下楼,“程玉怎么会找到那家小诊所?”
“对啊,我找过去,是因为白丽丽,她家就住那附近,最后还扑了个空,程玉怎么就一找一个准儿?”姜如雪想了想,哎呀一声,“你是说程玉跟踪陶华?”
“不只跟踪这么简单,”景渐宜分析道,“而是预知了陶华会去看病。”
“预知的话,”姜如雪若有所思片刻,道,“陶华得妇科病这事儿和她脱不了干系?”
“陶华一走,她和她闺女就能在程家一直住下去。”
“她脑子有毛病吧?陶华也没说赶她们走啊,为了还没发生的事情,她就做局陷害自己的嫂子,破坏自己亲哥的小家庭,两口子真要离婚,小程雨怎么办?多可怜,那可是她亲外甥啊。”
“你以为何小蕾那么大点的孩子会自己想要捂死程雨吗?”
“太黑心肝了,四岁大的小孩子没轻没重,她也不怕发生意外,自己闺女真的把外甥捂死。”姜如雪顿感手脚冰凉。
“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今天这事儿肯定不会这么容易结束。”景渐宜料定。
姜如雪想起赵云珍下午说的那句话,赶紧取了车,载着景渐宜往回赶,一拐进首长楼,就听到有人在哭闹,循声望去,果不其然,程家院门口已经围满了人。
骑回自家院子,姜如雪拉着景渐宜扒篱笆墙。
“陶华,你给我松手!听到没有?”赵云珍去拽被陶华搂在怀里的小程雨,一看就很用力。
这一举措惹得众人议论纷纷:
“这是咋了?老赵平时不是最疼自个儿孙子吗?恨不得把心头血割了给他喝,这会儿下手这么重,也不怕把孙子的手扯断了。”
“她另一只手拿把水果刀干嘛?好好的怎么还跟自己孙子儿媳妇动起真格的了?真要伤到哪里可咋办啊?”
“哎呦,程玉怎么也在家?不是在广州做富太太吗?离婚了!就说程家怎么突然闹起来。”
“程聪他妈有话好好说,快把刀放下,别吓着孙子了!”跟赵云珍平时走得近的柴大姐挤到前面去劝,其他人附和地让赵云珍先冷静。
程玉倚在堂屋门口,嘴角带着一丝冷笑,瞥了眼狼狈不堪坐在地上的陶华,扬声跟大伙说:“我妈怀疑程雨是陶华跟别人生的野种。”
众人哗然,不可置信地看向陶华,在他们眼里程家这儿媳妇笨是笨了点,但人不坏,怎么可能在外面乱搞?
再说了,程聪可是军人,哪个不要命的野男人敢和军嫂有染?
“这事肯定是误会,小陶多老实一孩子,每天下班就回家,她能去哪儿瞎搞。”有人帮说。
程玉反驳:“婶子,陶华心眼多着呢,你可别被她老实样骗了,不乱搞能得那些乱七八糟的妇科病,说出去谁相信啊?”
“什么乱七八糟的妇科病?小玉,这话可不能乱说啊。”
“下午我们一家亲眼所见,她偷摸去小诊所看病,我要是乱说,我妈滴血验亲干嘛?”
听到这里,姜如雪忍不住地插一句:“赵姐,大清早就忘了,都什么年代了还滴血验亲,就算狗血电视剧看再多了,你拿把刀算怎么回事?滴血还是放血啊?”
“对啊,之为他妈说得对,现在都是去医院做亲子鉴定,你倒好搁家里放血,别说小陶怕,换我也怕。”
程玉还是那句话,“身正不怕影子歪,陶华不敢让我妈滴血验亲,肯定是心里有鬼。”
姜如雪没好气地怼她一句:“我看你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程玉本想还回去,但顾及对方身份,只能咬紧后槽牙,把火气往肚子里咽,她想不通就陶华那种人,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帮她说话。
“医院这会儿已经下班了,我先在家里随便验一个,不然我心里藏着这事儿,晚上一宿睡不着。”从小诊所回来,赵云珍心就没静下来过,又听闺女多说了两句,她才趁丈夫和儿子不在家想来个滴血验亲。
媳妇和儿子被摁在地上欺负,也不见程聪的人,姜如雪问赵云珍:“程聪都不在家,你在这滴血验谁的亲?”
“我是聪子他妈,程雨真要是程家的种,血也可以和我融合。”赵云珍说。
姜如雪觉得好笑,眼珠子一转,有了鬼主意,“你又不是程家人,非要滴血验亲的话,我建议你先割程玉的血。”
“我不同意!”两个声音同时响起。
一个是程玉,她让陶华染的病,比谁都清楚真相,程雨就是他哥的孩子,为了凑热闹割自己的血,多疼啊。
程玉不同意,姜如雪不意外,可是,赵云珍怎么也不同意?
“心疼自己闺女,怕她疼?”姜如雪跟闺蜜咬耳朵,“不对啊,她还紧张,脸都涨红了,一个劲儿瞟程玉。”
“只怕程家还有其他秘密,”景渐宜往首长楼入口看去,“算算时间,人也该回来了。”
吴小卫也在院子里看热闹,唯独不见郑海峰,姜如雪问:“你让小郑去找程聪和程团长了?”
景渐宜点头,“陶华被婆婆拿捏惯了,我担心她应付不了。”
姜如雪笑嘻嘻地碰闺蜜的肩膀,“我就知道你面冷心热,看不了自己下属被欺负。”
女人最能理解女人,女人也能保护女人。
“赵云珍,给我把刀放下!”程宏坤吼一声,吓得赵云珍手一哆嗦,水果刀掉地上,看到丈夫和儿子从外面回来,这才终于松开拽孙子的手。
陶华揉着儿子发红的手腕,豆大的眼泪啪嗒掉下来,程聪将母子俩从地上扶起来,刚要开口安慰两句,就被狠狠地扇了一巴掌。
媳妇打了他!
程聪不敢相信,也觉得莫名其妙。
跟他有什么关系呢?
程聪想说陶华的不是,可是,一对上她噙满泪水的眼睛,以及躲在她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儿子,他沉默了。
“自己做错事,还有脸打人,陶华,你出嫁前,你妈没教你三从四德啊?看我这记性,真要教了,也不会不守妇道得那乱七八糟的妇科病了。”程玉还在说风凉话。
程宏坤瞪眼,“闭嘴!”
“爸,又不是我不安分,你凶我干什么?”程玉不服气。
程宏坤扫了眼围在自家院门口的吃瓜群众,“家丑不可外扬,这么简单的道理,没人教你。”
他说这话,单纯对事不对人。
但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程玉抑扬顿挫地跟陶华重复一遍:“家丑不可外扬。”
陶华打了一激灵,在这个家,婆婆瞧不起她,丈夫不在意她,唯独公公明事理,从未为难过她。
对公公,陶华是敬重的。
可如今她成了公公口中的那个家丑,她到底做错了什么?
陶华几乎站不稳。
程宏坤让家里人先进屋,自己张罗着邻居们离开。为看热闹,家里的勤务兵没来得及做饭,姜如雪和景渐宜都不是苛责之人,让吴小卫和郑海峰去食堂打包了几个菜回来,两家人一块吃。
庄行志和陆江下班回来 ,人群已经散得差不多,陆江听说赵云珍动刀子,心肝像是被猫挠了,好奇得很,一上桌就问:“程家到底什么情况?他们说老程媳妇要抹小程雨的脖子?”
下班后,团里召开紧急大会,到一半,郑海峰来找程宏坤说家里出了点事,陆江当时就想跟回来看看到底啥情况。
他家勤务兵去基地不找他,找他老战友做什么?
害他白高兴。
姜如雪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跟他和庄行志一说,陆江摇头,“这一家眼睛都瞎了,小程雨长得和程聪小时候可以说是一模一样,怎么就不是亲生的了?”
庄行志的关注点不在此,他看向姜如雪,问:“你去小诊所做什么?”
姜如雪咽口水,老登也怀疑她乱搞了?
“哪里不舒服?”庄行志又问。
“啊?”姜如雪眨眨眼睛,“我没有不舒服。”
庄行志严肃脸:“生老病死,人之常情,不用为自己生病感到不好意思,不舒服就去军区医院,小诊所不靠谱。”
“我真没病。”姜如雪重申强调。
庄行志放下筷子,“这样吧,我明天请假陪你去一趟。”
“去哪儿?医院看病?我没病啊,庄哥。”
“讳疾忌医,可不行。”庄行志坚持道。
姜如雪扶额,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什么叫无力,什么叫鸡同鸭讲对牛弹琴。
庄行志言出必行,第二天真请了假,要陪姜如雪去医院看病,姜如雪不想去,就起床磨叽,洗漱磨叽,吃饭也磨叽,最多一个小时能完成的事儿,她来回磨叽了两个多小时,想要耗尽对方耐心。
谁想,庄行志始终心平气和地坐在客厅看着报纸等着她。
最后还是姜如雪败下阵来,乖乖地跟着他出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