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中所有东西都挪了出来,其中大部分是晋王收罗的百官的把柄,如今全都锁在紫宸殿的澄心堂。
这是澄心堂的钥匙。
“好。”
沈旭答应了。
谢应忱知他来意,温言笑道:“京中的人事,你自行安排妥当,东厂和锦衣卫不撤,你留下信得过的人。”
沈旭点了头:“臣会带走盛江,禁军领统一职,还请皇上另行任命。”
“也好,”谢应忱颔首道,“让盛江任雍州总兵。你到了后,齐广平由你处置。”
齐广平是雍州总兵,在黑水堡城出事前,他就已经是雍州总兵了。
沈旭一把捏住了腕间的小玉牌,长睫轻颤。
谢应忱对还在翻折子的顾知灼说道:“夭夭,你要去吗?”
沈旭眸光一顿。
顾知灼挑了挑眉,看向他:“禁军统领?”
“我答应过你的。”
“有吗?”
她想了想,不记得了。
不记得才好,免得她又惦记着出家当国师,谢应忱打断了她的思绪,“这不重要。要不要去?”
她愉快地答应了:“去!”
禁军统领,不错不错!
谢应忱弯了弯嘴角,瞳孔中倒映着她的身影,仿若含着点点微光。
哼,说夭夭“牝鸡司晨”?全天下就好好瞧瞧,什么叫作掌兵皇后。
沈旭一出手,便是雷霆万钧,声势赫赫。
递过弹劾折子的所有人,凡能在澄心殿里找到罪状的,一个不落全部打入大牢,依律严办。剩下的也没逃过,都被安上了或大或小的罪名,革职查办。
锦衣卫倾巢而出,抄家的抄家,拿人的拿人。
绣春刀所过之处,风声鹤唳。
朝堂还沉浸在科举舞弊案中,商量着劝皇上免了清远侯死罪,便当头迎来了一场腥风血雨。
新帝以仁治治天下。
对百官也向来宽和,以至于,他们都快忘了,龙椅上的这一位是如何从必死的绝境走上帝位的。——没一点手段和狠辣怎么可能办得到。
一时间人人自危。
机灵的老老实实地上衙下衙,埋头办差,不够机灵得像个无头苍蝇一样飞来飞去。
愚蠢的上下串联,弹劾沈旭滥施淫威,骄纵不法。
于是,又抓了一拨。
“活该。”
宋首辅私下里与老妻说道。
“把皇上当软柿子了。”
“要不是废帝留下了一堆烂摊子,民生为重,皇上这两年顾不上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人,又岂能容他们上蹿下跳到现在。”
他闭门只顾出题,对外说是旧疾犯了,谁也不见。
卫国公一见他病了,也赶紧病,哎哟哎哟地直吆喝。
短短三天,上蹿下跳最厉害,动不动之乎者也,嚷嚷着“阉党猖狂,后宫干政,国之将亡”的那群,一个不落地全都下了狱。
朝上一下子静了,落针可闻。
群臣老实地跟鹌鹑似的缩着脖子,可还不等他们缓过气来,又是一道圣旨,犹若惊雷,在他们的头顶炸开——
册立皇后顾知灼为禁军统领,掌京城戎卫。
满朝一片哗然。
皇后待在后宫,管管嫔妃,养养皇子公主们,偶尔见见命妇也就够了。——当然,现在什么都没有,但这才是皇后的职责所在。
掌兵权!?疯了吧。
弹劾是不敢再弹劾,只能一块儿去找宋首辅,让他别顾着生病,出来劝劝。
“劝?劝什么?”
“皇后当年千里追击多棱时,你们在哪儿?”
“皇后在京城围剿凉人作乱的时,你们在哪儿?别忘了,你们的家眷是怎么活下来的。”
要不是有顾皇后镇守着京城,废帝勾结凉人谋反那次,京里还不知要死多少人呢。
“这样的战功,难道还不够她接掌禁军?!”
更别说,顾皇后在背后指点珈叶公主,挑拨凉国内乱。如今凉王夫妻相残,斗得不可开交,凉人实力大损。姜有郑年前奉顾皇后令,佯装宣战,凉王吓得立刻奉上七座城池求大启休战,这是开疆辟土的功绩。——只是,此事尚属极密,鲜少有人知道。
卫国公更是一拍桌案,拿鼻子喷人,涶液横飞,嚷嚷着:“要皇后娘娘是男人,你们还会觉得不配?”
当然不会。
卫国公一介武夫学不来文绉绉,话糙得很:“你们又干过啥利国利民之事?摸摸自个儿的脸皮厚不厚,你们也就是仗着胯|下多了二两肉,才当了这官。倒还质疑起皇后配不配?我呸。”
“……”
一个个铩羽而归。
顾知灼回顾家看太夫人他们的时候,还听说有人找到了顾白白,想让顾白白劝她主动辞去这差事。
说什么,不该因区区军功骄傲自满。
结果顾白白把他抓了送去北疆。
顾知南咯咯笑道:“爹爹说,正好要北伐,他要是能活着回来,再来论论什么叫区区军功。”
“他当场就吓坏,又哭又喊又抱爹爹大腿。臭死了。”
顾以灿刚过完年就带着顾以炔去了北疆,待四月粮草齐全,便会开拔北伐。
除了太夫人唉声叹气,生怕她也有朝一日也会披甲上阵,担心得不得了,念念叨叨着:“怎么当了皇后,也要去打仗?”
妹妹们全都围着她兴高采烈。
于是,顾知灼顺利接下了禁军统领的差事。打了那些成天嚷嚷着“后宫不得干政”的言官狠狠一记耳光。
谢应忱刚继位时,废帝的朝堂三党割据,朝臣们各自为政。
那个时候,他只能先以化解党争为主。
看似宽和,实则花了两年把朝堂上下尽数握在了手里,如今时间一到,重权压下,朝中肃然一清。
沈旭也再一次站在了百官之上。
让人闻风丧胆。
谁都以为沈旭这一回,是真正成了新帝的心腹,手中的毒刀,以后朝中都得看他的脸色行事。
没想到,他转身便卸下了东厂督主,接旨领了雍州州牧,掌雍州一州军政。
啊???
开玩笑吧?
震惊过后,各种各样的阴谋论接连浮上心头。
原来皇上是故意许以高位,把沈旭哄骗出京,再趁机收拢内廷和锦衣卫!
高实在是高!
有人自诩聪明,总爱暗暗揣摩上意,这一回是学乖了。
皇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他们揣摩得过来吗?!
朝中的浮躁淡了许多。
对于沈旭出任雍州牧出奇地没有任何人提出异议。
这一回,京城的官员有近三成入狱。
人少了,活还是得干的。一桩桩差事往下压,一个当两个人用,用着用着,别说是胡思乱想,揣摩圣心了,连吃饭的时间都快没了。
一睁开眼睛就往衙门跑,一闭上眼睛就往榻上躺。
过得“充实”极了。
充实到连新纳的小妾都快不记得长啥样了。
沈旭出京赴任也没有人注意到。
殷惜颜接手殷家的家业后,东奔西跑,人还在闽州。
谢应忱和顾知灼一块儿来为他送行。
沈旭这趟带上了盛江,乌伤和封正则留在京城,为此,盛江嘚瑟的在封正面前晃了几天。
盛江:主子最看重的果然还是自己!
沈旭带走两千锦衣卫,谢应忱又额外拨三千五军营给他。
他含笑道:“要是在雍州遇到不识相,你尽管动手。”
这些人是特意用来保护他的,他们会跟着他长驻在雍州。
“呵呵。”
沈旭轻抚着衣袖,潋滟的桃花眼中含着锐意。
不识相?
谁敢不识相试试!
他问道:“监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