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得倒轻巧！别给我灌这种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的陈年老鸡汤！”路教授举手投降，“另请高明吧！我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了，吹捧我这招不管用，你们就是拿枪毙了我，我也没招了！”
“路教授还是没想通啊。”宋河微笑，“既然地球上有重力导致打印误差，那就去失重环境打印嘛！”
第1484章 去太空造心脏
“无重力环境？”路教授笑了，“真空管坠落创造无重力？那一点点时间打印机启动都够呛，印心脏需要一周啊！你要想……嗯？”
路教授说着说着，突然意识到什么，两眼瞪圆，“等会儿……你的意思不会是说……”
“去太空造心脏。”宋河点头，“现有设备能在太空里用吗？”
“现在的设备肯定不行，不过改装改装也很快。”路教授快速眨巴眼，面带惊色急剧思索，“失重环境下打印心脏的话，现有误差还真有消除的可能……可以！可以试试！”
“你们稍等，我现在问问，太空城下一轮发射计划定在哪天，看看还赶不赶得上。”宋河从兜里摸出手机。
找到谢元勋的电话，拨打，他把手机放在耳边听。
刚接通，便听到一片震耳的嘈杂声，数不清的人在焦急乱喊，呜哇呜哇的警笛和消防车声音来来去去，动静和911现场一样。
“你那边咋了？”宋河吓一跳。
“听不清听不清，你稍等半分钟，我找个僻静地方！”谢元勋对着手机狂喊。
宋河惊得高低眉，默默等待手机里的嘈杂声小了一些，在心里脑补各种情况。
“我操！天才院那帮熊孩子干的好事！”谢元勋吐槽起来，“杨玉带一帮同学设计了一款新火箭发动机当期末作业，本来今天试飞一下，能飞到卡门线就算成功，结果一起飞秒变地对地导弹，横着乱窜，长眼睛一样把躲在十公里外的航材仓库给精准爆破了！”
“没炸死人吧？”宋河一惊。
“差点！有个库管躺里面舒舒服服睡觉，一声巨响醒过来，眼前漫天下火，库管以为自己猝死下地狱了呢！”谢元勋骂骂咧咧，“仓库一烧，本来后天发射的太空城街舱得拖到元旦了！”
“太好了！”宋河惊喜。
“啊？”谢元勋愣了，“老宋，这航材仓库还是你的钱盖的！”
“元旦，元旦来得及吗？”宋河扭头朝着路教授喊。
路教授疯狂点头！
“元旦发射任务，送上去的载荷改改！”宋河继续打电话，“我有个要紧项目得上太空做，赶紧对接一下，元旦就送上去！这样就不用再等几个月了！”
“半个月时间有点紧。”谢元勋琢磨片刻，“不过加加班应该没问题！”
“好！”宋河道，“你先忙吧，我回头让专人跟你对接！”
电话挂断，宋河欣喜宣布，“路教授，老娄，准备准备和元勋火箭公司对接，元旦上太空！”
“好！”娄景辉高兴异常，“没想到太空城这么快就能投产了啊！失重打印的话效果能好很多，赢面很大！”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钱人啊！”路教授忍不住唏嘘。
……
元旦。
凌晨四点。
宋河和相晓桐依旧穿着一蓝一粉的睡衣，坐在落地玻璃窗前。
三块玻璃窗显示着巨幅直播画面。
左边是元勋火箭公司的发射控制中心，众多工程师正在做最后准备，娄景辉和路教授的团队也到场了，在角落等待。
中间则是静悄悄的电磁火箭井，重型火箭已就位，火箭载荷是一段崭新的太空城街舱。
最右侧是太空城街舱的内景，各种仪器设备已装箱固定，角落里还有三道泛着金属光泽的人影，赫然是三位白老师。
没错，这次上太空负责操作心脏打印机的，是三个白老师！
十三公里深的第二代火箭井还在遥遥无期地施工，本次发射用的还是以前的第一代电磁火箭井，加速度过于剧烈，没法载人，只能送物品上去。
好在心脏打印机操作起来也比较简单，没什么技术活，远程遥控白老师去做即可，打印出的心脏将采用人体冬眠的手段冷冻，再装箱打包，发回地球。
“一分钟倒计时！”发射控制中心突然响起广播。
“拉手。”相晓桐忽然说，把手伸过来拉住男朋友的大手，十指相扣。
“紧张？”宋河问。
“不紧张，只是想拉手了。”相晓桐说。
两人拉着手，静静注视落地玻璃窗上的现场实况。
一分钟倒计时转瞬即逝，电磁火箭井启动，肥硕的重型火箭轰然加速，气势磅礴冲出井口！
镜头追着火箭，升空后火箭最内部的一圈发动机立刻点火，紧接着外围一圈圈发动机也同时点火，火焰璀璨！
“更丝滑了。”宋河评价，“技术进步很大。”
“确实。”相晓桐点头，“我记得最初发射的时候，还有个减速阶段，然后猛加速，很清晰的停顿感，现在行云流水了。”
“看来很顺利。”宋河微笑。
话音刚落，只见第二圈发动机黑了一个，突然熄火！
发射控制大厅里稍微骚乱起来，各种指令声明显增多。
“不经夸啊……”宋河皱眉，微微紧张。
短短几秒，又一个小发动机关闭，这次应该是工程师们故意关的，因为两个关闭的发动机恰好中心对称。
发射控制大厅的大屏幕上，出现了火箭内部燃料重配的画面，一些燃料正从关闭的两个发动机里流出，均匀分配到其他发动机里去。
中间屏幕关闭了，火箭已升高到摄像机拍不到的高度，只剩两块屏幕直播，发射控制大厅和火箭内部。
完成燃料重配之后，发射控制大厅的紧张气氛迅速消失，倒是火箭内部的三个白老师扭头乱看，显得有些紧张慌乱，不过这种紧张慌乱只是表象，机器人没有腰子更没有肾上腺素，它们只是在感受火箭变化，飞速运算分析情况。
终于，掌声响起，不少工程师起身下班。
“老宋，在看吗？”谢元勋来到镜头前，“发射出了点小故障，无伤大雅，目前姿态良好，大概午饭时间对接太空城。”
宋河松了口气，但心情并未彻底轻松，机器和原材料是送上去了，能不能顺利打印，打印后的质量够不够好，目前还是未知数。
眼下只有等待。
……
中午十二点半，太空城，宋河区。
三个白老师规规矩矩待在座位上，伸着脑袋，往窗外张望。
对接刚刚完成，两边小窗户一侧是地球，美洲大陆漆黑的轮廓正泛着灯光，像用薄薄的黑纸盖住手电筒，纵横千里的浓云在地球上方盘旋。
另一侧是辽阔无垠的宇宙，角度原因暂时看不见月亮。
“你们看宇宙。”一个白老师开口，“只用视觉模块的话，一会儿看上去宇宙像无底深渊，一会儿看上去又像无尽夜空，有种上下颠倒的晕眩感。”
“为什么要只用视觉模块？用综合模块修正一下，不就知道上下左右了？你丫不会故障了吧？”另一个白老师完全没有生活情趣。
第三个白老师沉默片刻，忽然用念诗的舒缓语气开口，“我们的上面，是星星。下面，是星座。五十亿英里之外，一个星系死去了，犹如一片落在水面上的雪花。”
“泰德·库瑟的《在夜空中飞行》。”第一个白老师点头，“应景！”
“现代诗没几首好的，随便写点什么，加加分段逗号，读的慢一点就是诗了，不明白人类为什么喜欢这种东西。”第二个白老师继续煞风景，“我也来吟诗一首，我想想啊……”
“这些，在无垠永恒的黑暗上，点缀的繁星，不过是，老子朝天撒出的一泡机油尿，散开的漫天尿花！”第二个白老师深情吟诵。
另外两个白老师扭过头去，不想搭理它。
“好诗对吧？”第二个白老师自顾自摇头晃脑，沉浸在自己的才华中，“稍等我再来一首啊……”
“遥控信号已接入！”三个白老师突然同时大声说话，刚刚插科打诨的状态瞬间消失，脑袋同时回正。
接着，三个白老师齐刷刷解开安全带，轻轻一推，失重漂浮。
太空城内也有超算服务器，此刻已用远程遥控信号控制三个白老师，瞬间切换为打工牛马状态，默默无言寻觅心脏打印机的部件箱子，着手一一拆箱组装。
不到一小时，心脏打印机的各种设备组装完毕，占了足足十几米的空间，三个白老师各负责一段，点击屏幕运行设备，先启动自检，排除几个小故障后便是正式打印！
心脏模型和一组组参数被太空城超算远程发送过来，机器嗡嗡启动！
三个白老师默默注视屏幕，上面正拍摄打印机的工作过程。
先用心肌细胞可吸收的材料打印初始框架，灌注特殊油类形成打印环境，在地球上油浴主要为了缓解重力，但太空中作用却相反，适当给予压力进行塑形，避免接下来打印的细胞四散乱飞。
“一切顺利。”一个白老师严肃念叨。
“你是在祈祷吗？”旁边的白老师扭头。
“我喜欢太空城这地方，不用担心真菌污染，没有导致生锈的雨水，温度适宜不需要开散热，而且失重环境很省电。如果心脏打印能成功，估计我能作为有经验的员工一直留在太空。”白老师双手合十。
旁边两个同伴沉默片刻，面向心脏打印机异口同声，“一切顺利！”
为期一周的心脏打印确实一切顺利，各种预想中可能会出的状况压根没出现。
1月8日凌晨，三个白老师按照远程遥控，把十只金属箱子塞进返回舱，再用数十根弹性牵拉绳牢牢固定住每只箱子，确保无论返回舱如何翻滚失控，箱子都是悬浮状态。
牵拉绳固定好后，三个白老师又把剩余的空隙用软垫塞满。
每只金属箱子正面有一扇圆形小窗，看上去像迷你的返回舱，透过小窗，能看到里面漂浮在黄色冻液里的鲜红心脏，猴子心脏小巧玲珑，宛如一颗娇嫩的小西红柿。
“漂亮。”白老师塞上最后一块软垫，盖住鲜亮的心脏，随后关闭舱门落锁。
“报告夜墨！这里是太空城宋河区！首批十个猴子心脏状态良好，已放入返回舱！随时可以向地球发货！”三个白老师站得笔直，异口同声。
“辛苦了，你们在指定休息区待命。”宋河的声音从广播响起。
“是！”
……
傍晚，院长办公室。
宋河穿着蓝睡衣，焦虑地来回踱步，相晓桐穿着粉睡衣坐在椅子上，默默轻咬指甲。
几分钟前，路教授和娄景辉那边来了消息，已收到来自太空城的包裹，正在实验室里检查太空制造的猴子心脏。
大费周章搞了这么久，眼下到了出最终成果的时刻！
实验室里一片寂静，只有空调暖风的声响。
两人久久不语，偶尔眼神交汇，宋河的踱步会暂停片刻，相晓桐的咬手指也会停下，但片刻后又该踱步的踱步，该咬手的咬手。